彭辉 | 金丞相徒单镒考略

金丞相徒单镒考略

文/彭辉

在富平县到贤镇西仁义坊，村南头住户多为徒姓，其先祖于金朝末年迁居此地。徒氏原本姓“徒单”，其始祖是金朝丞相徒单镒，女真族。清皇太极改女真为满族，再后来基本都汉化了。《金史·列传》载：“徒单镒本名按出，上京路速速保子猛安人。父乌辇，北京副留守。”据专家考证：“金上京”在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阿城区南，“速速保子猛安”在哈尔滨五常市营城子。金代基层实行军政合一体制，“速速保子”是地名，“猛安”既是地方行政等级名称，又是军事首领官职，类似于明代“千户所”。金朝的北京在今内蒙古赤峰市宁城县，皇帝出行命大臣驻守京城称做留守，镒父徒单乌辇曾任北京副留守。

徒单镒出身官宦人家，约生于金皇统四年（1144），自幼“颖悟绝伦”，不满七岁即学习女真文字，及长通晓契丹文、汉语，通览经史，学有所成。金大定四年（1164），世宗诏命徒单镒用女真文翻译史书。此后三年间，徒单镒先后进献女真文《贞观政要》、《白氏策林》、《史记》、《西汉书》等书，金世宗诏喻颁行。大定十三年（1173）八月，金朝专设女真科考，徒单镒荣登进士榜，授官中都路教授，大定十五年选任国子助教。母丧回籍守孝后，复起任国史院编修官。大定十九年（1179），太尉完颜守道奏言朝臣任用，世宗完颜雍说：“徒单镒容止温雅，其心平易，当以剧任（重任）处之。”诏命徒单镒兼修起居注，擢升翰林待制兼右司员外郎。后来徒单镒进献《汉光武中兴赋》女真译文，世宗很高兴。《金史》第三十七卷载：“大定二十六年（1186）十一月，定闵宗（完颜亮）陵庙荐享礼。上谓宰臣曰：女直人中材杰之士，朕少有识者，盖亦难得也。新进士如徒单镒、夹古阿里补、尼厖古鉴辈，皆可用之材也。”公元1189年，金世宗驾崩，完颜璟即位，是为金章宗，提升徒单镒为左谏议大夫兼吏部侍郎。

金章宗明昌元年（1190），擢升徒单镒为御史中丞，不久又升官参知政事兼修国史。徒单镒获此殊荣慎行不骄，他说：“人生有欲，不限以制，则侈心无极。今承平日久，当慎行此道，以为经久之治（《金史·列传》）。”参知政事期间，多有良策被章宗采纳。明昌二年六月，擢升为尚书右丞，仍修史如故。明昌三年（1192），徒单镒出任横海军节度使（府治在今河北沧州），为政以德不媚权贵，得罪了郑王完颜永蹈。改迁定武军节度使（府治在今河北定州），又得罪了镐王完颜永中，遂改知平阳府事（府治在今山西临汾）。因郑王、镐王伺机报复使很多人受牵连，章宗猜疑徒单镒私下结党，遂罢知事改任西京（今山西大同）留守。金章宗承安三年（1198）又改任上京（今黑龙江阿城）留守，

承安四年十二月，郑王完颜永蹈谋反被诛，徒单镒“结党之嫌”事白。承安五年（1198），章宗任命徒单镒为平章政事，封济国公。皇淑妃李氏擅宠，兄弟豪横，天怒人怨。泰和四年（1204），徒单镒上疏劝谏，章宗心中不悦，免其职改知咸平府事（府治在今辽宁开源）。泰和五年改任南京（今河南开封）留守，泰和六年（1206）改知河中府事（今河南开封）兼陕西安抚使。其时，金朝丞相之子仆散揆，执掌陕西元帅府兵权，统管陕西、河南两省军务。章宗“思用谋臣制之”，遂改徒单镒知京兆府事（今西安），升为一品宣抚使，节制陕西元帅府。

泰和六年（1206）末，北宋四川宣抚副使吴曦献四州降金称臣，封为蜀国王。泰和七年七月，蜀国中大夫安丙计杀吴曦，并分兵出击陕西、甘肃，金朝十分震怒。是年十月，章宗诏命徒单镒出兵金州（治所在今陕西安康）、房州（治所在今湖北房县），以分掣宋人梁州（治所在今陕西宁强）、 益州（治所在今成都）、汉州（治所在今汉中）、沔州（治所在今陕西略阳）兵势。徒单镒遣行军都统斡勒叶禄瓦，副都统把回海、完颜掴刺以步骑五千出商州。是年十一月，斡勒叶禄瓦占领鹘岭关，继而破宋军二千于平溪，金军直逼金州。完颜掴刺攻破燕子关新道口；把回海攻克小湖关敖仓，进击营口镇，破宋军千余人，追至上津斩首八百余级，遂取上津县。泰和八年（1208）正月，宋将安丙遣景统领由梅子溪、新道口、硃砂谷袭鹘岭关，把回海、完颜掴刺合兵阻击，斩景统领于阵前。是岁，章宗诏喻论功奖赏“征南”将士，徒单镒特进官阶，改知真定府事（府治在今河北正定）。是年十一月章宗驾崩，第七子完颜永济继任皇位，史称卫绍王。

金大安元年（1209），卫绍王诏封徒单镒为濮国公，加仪同三司，改东京（今东北辽阳）留守。徒单镒觐见谢君，卫绍王说：“卿两朝旧德，欲用卿为相。太尉匡，卿之门人，朕不可屈卿下之（《金史·列传》下同）。”遂喻诏“开府仪同三司，佩金符，充辽东（辽河以东）安抚副使。”开府指有权设府署选幕僚，仪同三司指出行礼仪待遇等同太尉、司空、司徒三公。大安三年（1211），改任上京留守。九月，蒙古大军南犯，金军兵败会河口，居庸关失守，中都（今北京）告急。徒单镒选兵二万，遣同知乌古孙兀屯为将，驰援中都，卫绍王褒奖之。是年十一月，“以上京留守徒单镒为右丞相（《金史·本纪》）。”当是时，晋北、冀北、冀东多地被蒙古军所占，辽东危在旦夕。右丞相徒单镒上疏建言：“不若入保大城，并力备御。昌、桓、抚三州素号富实，人皆勇健，可以内徙，益我兵势，人畜货财，不至亡失。”卫绍王不以为然，徒单镒再次上疏：“辽东国家根本，距中都数千里，万一受兵，州府顾望，必须报可，误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镇之。”卫绍王览疏很不高兴，责怪徒单镒说：“无故置行省，徒摇人心耳。”后来蒙古军攻破上述三州，卫绍王大悔说：“从丞相之言，当不至此！”不久东京又失守，卫绍王自愧道：“我无颜见丞相啊！”

金卫绍王至宁元年（1213）八月，右副元帅纥石烈胡沙虎兵变弑君，朝野震荡。当是时，右丞相徒单镒因坠马伤足在府邸休假。纥石烈胡沙虎因选谁当皇帝犹豫不决，便去相府探疾，徒单镒说：“翼王是章宗之兄，显宗长子，众望所属，元帅决策立之，万世之功也。”纥石烈胡沙虎默然而去，从彰德府迎翼王完颜珣入宫。不久，纥石烈胡沙虎又想捕杀真定府知事徒单铭，徒单镒劝曰：“徒单铭有变，朝廷危矣。不如与之金牌，奉迎车驾，铭必感元帅之恩。”纥石烈胡沙虎从之。《金史·本纪》载：“至宁、贞祐之际，转败为功，惟镒是赖焉。”

公元1213年九月，完颜珣即位，是为金宣宗，改年号贞佑。因徒单镒拥立宣宗有功，诏命“尚书右丞相徒单镒进左丞相，封广平郡王。润九月，授尚书左丞相徒单镒中都路迭鲁猛安（《金史·本纪》）。”徒单镒年迈且有足疾，诏喻上朝不必行参拜礼。贞佑二年三月，蒙古大军逼近皇城中都，徒单镒建议金蒙和亲，宣宗采纳之，遂将岐国公主嫁给蒙主成吉思汗，并进献大量金银珠宝等。后来宣帝意欲迁都南京（今河南开封），丞相徒单镒等竭力劝阻，宣宗不予理睬。

金贞佑二年夏四月庚戌，即公元1214年农历四月十六日，金朝左丞相、诰封广平郡王徒单镒卒于中都府邸，享年约70岁。《金史·列传》载：“镒明敏方正，学问该贯，一时名士，皆出其门，多至卿相。尝叹文士委顿，虽 巧拙不同，要以仁义道德为本，乃著《学之急》、《道之要》二篇。太学诸生刻之于石。有《弘道集》六卷。”

徒单镒卒于金中都丞相府邸（今北京卢沟桥一带），即没有安葬在中都附近，又未归葬故里，却安葬在陕西富平。笔者猜测原因有二：其一，金宣宗朝面临蒙古大兵压境，中都危在旦夕。是年五月宣宗诏令迁都南京，即今河南开封。此时葬中都或归葬东北故里，亦无可能；其二，章宗朝时徒单镒曾任陕西安抚使，并节制陕西元帅府，此间安抚使似应到过富平，而到贤仁义坊一带地形与其故里很相像，推测此间或将亲眷及族人迁居仁义坊，所以安葬金丞相于富平就顺理成章了。徒单镒墓在西仁里坊村东北四里许界首村南，笔者幼时走亲戚路过，依稀记得墓前有石碑石兽等，墓冢上世纪六十年代夷为农田。（2021.09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