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猫，有书，有茶，哪怕孤单成一个人，我也要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
【散文】 家有猫伴儿
这个七天的国庆假期，对一个正在无可救药地堕入“空巢老人”列行的我来说，是一段漫长的日子，也是多少有些寂寞的。
北京郊区几室几厅的房子里，只有两个喘气的活物，一个是小猫团团，另一个是老男人我。而其它“非法闯入”的小蚊小蝇小虫之类，我只好忽略不计了。
妻在节前早早回湖北陪她的父母了，孩子在外地的工作单位歇着不肯回来。就剩下我守在北京，偏偏还有国庆节值班的公务。一声叹息，好像我的人品出大问题了，是多么叫人厌烦的老家伙，就像被岁月的风浪无情地拍到荒滩上的一枚丑陋的贝壳，甚至是一条会咬人的蚂蟥、毒蛇之类……
“屋漏偏逢连夜雨。”北京的天气也怪异，除了国庆节那天给了足够的晴空，应了喜庆的节日气氛。随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淅淅沥沥的，看雨听雨发呆，叫人心头湿漉漉的，很不是滋味。
好在家里有个小猫团团，我们相依为命，彼此怜爱着，彼此温暖着。我每天给它添饮用水、添猫粮，每天当“铲屎官”“铲尿官”，把猫砂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像照顾儿孙一样料理着这个“毛孩子”。
《诗经》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一旦动物养久了，也多少通人性了。小猫自然也离不开我，每天对着我温柔地“喵喵喵”，围着我转圈儿，算是摇尾乞怜，也算是“知恩图报”吧。
闲来无事，我习惯了倚在沙发一侧看看杂书，乃至小睡一阵，没心没肺地过节。小猫则在沙发的另外一侧蜷曲着，甚至钻到沙发的布套子下面，避着光线坦然地酣睡。夜深了，我要进卧室休息，它猛地起身狂奔进去，怕我把它赶进“猫舍”。但是，我必须残忍地把它“拒之门外”。各自安歇，互不干扰为好。
猫的听力超常。对于门外电梯上下和有来人的响动，它早有感觉，先到门口守候。每当我从外面归来，它提前在门口竖着耳朵迎着，投射出那般温顺和渴望的眼神，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的温度好像会融化你的心。
随之，它用绷紧的身子和硬起来的尾巴，在主人的腿上磨蹭半天，像是朋友之间的拥抱和握手，极尽谄媚之态。殊不知，它忘乎所以的释放热情之后，会在我的裤脚上粘住无数的白色猫毛，像田野里的狗尾巴草一样摇曳……
坦率地说，我并不喜欢猫。连收拾自己都嫌麻烦的人，更喜欢简简单单，甚至有点窝囊的生活。用母亲的话说，住楼房又没老鼠，养它有么事用？乡村长大的我，对于猫的最初认知，也就是抓老鼠的工具，哪里想到当作宠物来养？我一度读到北大教授季羡林和养猫的文字，倒觉得老先生不该在小动物身上浪费时间，甚至想到了“玩物丧志”……
小猫团团来到我们家，是儿子的突发奇想。去年疫情期间，在路边摊上，他看到这只白色的小猫崽儿，花50元就买回来了。它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很可爱的是，通体雪白的毛发，像一个会滚动的雪团。幸亏它极其温驯，否则让人会联想到《金瓶梅》，潘金莲养的那只作恶的猫“雪狮子”……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一晃小猫团团就养了两年多，除了身子长了和胖了，浑身上下仍旧是洁白如银、赏心悦目。
原来，猫是一个很讲卫生的“模范”，每天知道到装有猫砂的盆中“大解”“小解”。如果你不及时清理猫砂，它也嫌弃“污秽”，很可能下次要直接排泄在盆外。曾经我对网络用语“铲屎官”表示不解，自从有了小猫团团之后，我才知道这词语不过是养宠物者的“自得其乐”和“自我吹捧”……
今年春节前后，发现小猫有到处拉尿的毛病。内行的人说，那不是尿尿，它到了“青春期”，该做绝育手术了。我才注意到，它是一只长大了的公猫，它也有求偶和生育的权利呀。
据说，宠物猫不比野猫，必须送去阉割，否则容易患上各种病，寿命也就不会长。这道理并不难懂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委屈”它了。
真是黑色幽默，恰恰是今年的2月14日，西方人的情人节，我们把小猫装起来，开车送到附近的动物医院，目的就是让它不再“发情”，不再受体内那点雄性激素的撩拨。因此，我第一次走进了这种“非人”的医院。这里的猫和狗们，有的是“患者”，有的是“被托管者”。见到有来人，猫叫狗吠，好不热闹。
两个年轻的男兽医接管了我们的小猫。随后的一周时间，施行手术、打针消炎、伤口愈合，小猫从此就彻底“卸下”了求偶冲动的生理基础了。是喜是忧，谁说得清楚呢？反正要托生为宠物，寄人篱下，任人宰割，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从养了小猫团团，朝夕相处，我才慢慢亲近它，也慢慢懂得那些养猫养狗养鸟，甚至饲养其他动物的人们。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和爱，也是有限度的，有生命周期的。哪怕过去如胶似漆的男女，最终也可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甚至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尴尬境地……
人生路漫漫，我们每个人都有如此丰富的感情，还有如此独立的精神追求，哪里都能找到一一回应的“知音”呢？哪里有好得相守以老的“可人儿”？
1934年1月16日，作家沈从文（自称“二哥”）给痴迷得要死要活的美女学生、新婚不久的妻子“三三”张兆和写信，有诸如此类多情的话：
“三三，想起我们那么好，我真得轻轻的叹息，我幸福得很，有了你，我什么也不缺了。”
果真如此吗？据说沈从文先生婚后两度自杀，还住过精神病院，命运多舛……
我想，真正幸福的或许还是那个叫梁山伯的书呆子，一个叫祝英台的女同学愿意为他殉情，双双化蝶。一曲人间悲剧，哪怕再美，也是凄美的传奇而已。
人是会变的，也是善变的，这是无可辩驳的、冷冰冰的事实。
这样胡思乱想之后，我倒觉得养个宠物的种种好了。毕竟，动物的智商有限，恰恰限制了它们的思维和变化，于是像花、像草、像石头、像书籍一样忠实可靠。
今天，挨到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北京又是艳阳天，心境也豁然开朗。
家里有猫，有书，有茶，哪怕孤单成一个人，我也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像一棵向日葵永远朝着阳光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