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向阳乡胡篮子的爱情故事
合欢之家
文/抱璞斋主（77岁）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县南35里公路西，腊条胡庄表叔胡广武家表婶，1957年因病去世。从此表叔带着10岁的独生女儿篮子生活，表叔给生产队编腊条篮子、粪箕子……他就给女儿起这么个名字。上学就叫胡篮子。调皮的学生常说“篮子挎鸡蛋，挎白芋……”弄得篮子常常哭鼻子回来，不愿再上学了。
编织用的荆条我们这里叫腊条。“腊”是干处理后的东西，干肉又叫腊肉，干条子放在水里一泡，柔韧，可编性强。腊条胡庄沟塘路旁插栽了不少腊条。生产队长胡广秀是表叔的本家弟弟，他让表叔搞腊编场，他哄表叔，让他当场长。那时表叔可是一棵摇钱树啊，一个满劳力工分一年的价值不到150元，表叔的场子3个人，一人割条、整修条子，一人编织，一人销货，一年为队里创收3000多元，3人抵上20多人挣钱。胡广秀经常犒劳表叔，请他到家喝老白干，可把那两个人的嘴气歪了。
1962年小表妹高小毕业了，她不愿再继续读书，下学后帮家里打理家务。篮子长到十七八岁时，她性格开朗，说话大声大气，口无遮拦，脏话、丑话照样脱口而出，像个野小子，邻居们都说：“没妈教养的，哪像个女孩子？……”夏天，她常穿着两块蓝花条大手帕做的裤头，四个手帕做的漫头套的圆领衫（当时叫娃娃衫），前胸口开叉钉上三对按扣，那时发的布票不够穿的，买手帕不要布票。夏天小女孩穿这样的短衣最时髦。表妹虽已长成大姑娘，但那个时代，一般人不修边幅，无暇、也无条件讲究打扮。她夏天不穿鞋子，乒嚓乒嚓到这里，乒嚓乒嚓到那里，头发虬虬的，耳后、脖子上脏兮兮的，那时农村男孩、女孩一般都这样，时代的造化，太寒碜人了。
1966年，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表妹那年19岁，她和本庄同学黄树来也正式开始了恋爱。说起树来这孩子也够可怜的，爷爷奶奶去世早，八岁时父亲黄疸病水肿病逝。母亲赵彩娥当时只有30来岁，先后有几个媒婆上门游说劝她改嫁。赵彩娥心地善良，认死理：“他爸是独生子，树来是黄家的根，我不能丢下不管…..”她几次发大火，才打退了媒婆的纠缠。黄树来身材魁伟，相貌堂堂，他和篮子高小毕业后，都下学在家务农。篮子心里早就拿定主意“非树来不嫁！”
随着生活的改善，孩童们的黑车栓脖子变得白皙了，篮子也开始注意了自我形象。她1.6米的个头，苹果脸，蛾眉凤眼，长睫毛下一对秋波晶莹闪亮，鼻若玉管，口若含丹，笑靥里一天到晚老是荡漾着酒花。鱼鳞大辫儿拖摆在背后，头上的水红蝴蝶结，颤微微栩栩如生。上身的褂子绿底红花，一件草绿色的军裤是文革期间最时髦的服装。看起来她是个美人胚子，但一张嘴就会原形毕露，她的气质和言行判若两人，可惜啊，她的书读得太少了。
篮子和黄树来恋爱的条件很滑稽：“我要在家招亲，养活我爸，我爸早就想给我找个后妈，你爸死的早，干脆带着你妈，一起来我家，你嫁给我，你妈嫁给我爸……”“你想的美！”没等篮子说完，树来就扔出一棒子。“我又不要什么彩礼，你要识相点，我的彩礼就是要你妈嫁给我爸！这是必须的，除了这就别谈！”“不谈就不谈。”树来说完就要走，篮子一把拉住他，“走，哪里走？”在生产队的草屋里，篮子又一次地揪住树来的耳朵，树来被揪得“哎呦哎呦”直叫唤，“你真蒲种，揪疼了！”“打是亲，骂是爱呀！”“有你这么爱的吗？”说完，他俩又一次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幸福的热吻着。“不许你再离开我了，你多次亲我的嘴，手还不老实，再不同意，我就到公安局告你，就这么定了，回去和你妈商量……”
回家的路上，黄树来感到一头雾水：“商量，商量什么，这事怎么向妈开口？”晚饭时，树来吞吞吐吐，好容易才把篮子的话说出来，准备挨一顿臭骂。没想到，他妈赵彩娥听了却抬起头，脸上掠过一阵祥云，这是她心中积蓄多年的期盼，所迸发的喜气。“好是好，反正在一个庄上，来回走动也行，那也得央个媒人啊……”赵彩娥嗫嚅着，这话好容易才说出口来。“那就叫队长叔叔当媒人吧！”树来喜出望外地说。
树来和篮子一起来到队长胡广秀家，篮子说：“婶子，俺叔呢？”队长娘子大洋马（名叫李红袖，个子高，人家背后喊她绰号）说：“你想出嫁了，找你叔当媒人？”“呀，婶子，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没说你就知道了！”“你这个B丫头，你怎么把婶子装到你肚子里？没大没小的。”这大洋马说话骚气的很，篮子说话信口开河就是跟她学坏的，说到底，她是篮子的师傅。“洋马婶，这次一定让俺叔给俺和俺娘当媒人！”“你个小臭丫头，洋马是你该说的吗？再说，你的话怎么我越听越糊涂，难道你娘那老壳子也想找男人？”“婶子，你真聪明，又说对了，100分！”“真的，你妈这多年来是闷骚啊，忍不住啦！真要嫁人？”“不是，是树来他爷俩一起嫁到我们家。”“哦，我知道了，各配各的对，老家伙配老家伙，小家伙配小家伙。那你们自己配好了还来找你叔干什么？”“妈说要央个媒人，这样好看些。”“哎呀，你妈老脸皮厚了，还什么好看难看的？”篮子撒娇地趴在李红袖的肩上使劲地晃悠：“求求你了，事成后，过年时给你送一块谢媒肉，行了吧？
“一块不行，你娘俩得要两块……”“两块就两块，这事就这样定了……”
篮子和树来手拉手走出了队长家。树来说：“还有一件事，妈让我给你说清。”“什么事，你说，姑奶奶我接着。”“看你又胡说了，我要是叫你姑奶奶，那生孩子该叫你什么？”“哟，岔辈了，以后真的不能这样骂你了。什么事？快快给姑奶奶回报！”“看你说涮嘴了，死不悔改的走资派。我妈说，我和我爸两代单传，生小孩后，得有一个姓黄。”“好，我同意。”篮子傻里傻气地说：“我们的爸妈合欢，你和我合欢，那我们就是‘合欢之家’了。”树来说：“你虽然是个大傻猫，这话说的还算不错！”“什么还算不错？就是不错！”“好好好，不错不错！”
经过队长胡广秀的撮合，黄树来与篮子两家合欢了。1967年10月11日（农历丁未年九月初八戊申日，星期三），篮子一胎生下两个男孩。“好哇，‘双龙胎’呀！两个带把的。”赵彩娥高兴地大叫。胡篮子喝了一碗红糖胡椒茶，又吃了一碗鸡蛋面疙瘩，缓缓气力：“树来，圆你梦了，大的叫合合，小的叫欢欢，你取大名吧！”“合合叫黄玉国，小的按你胡家 班辈，该是‘崇’字辈，就叫胡崇高吧。”黄树来胸有成竹地说。
黄树来入赘后，跟岳父学习腊编。那时腊编的种类很多：粪箕子、篮子、抬土筐、大背草篮、捞草罩，牛兜嘴、鸡笼、大小独笼、独轮车上用的长筐、鱼罩、矿笆、脚手架上的长笆、大小粮囤等。这粮囤，里边用泥土和牛粪3:2混合在一起，和成泥泥上，这样的混合土结实，老鼠忌讳这气味不会打洞，以确保粮食储存的质量。
腊条胡生产队的腊编工场，一直开到1978年土地承包责任到户后。队长胡广秀说：“这十七八年来，广武哥为队里创收近10万元，老大为队里立下了汗马功劳，腊条胡生产队的全体社员都要谢谢胡广武老大……”“不用谢，献点手艺算什么！”胡广武谦虚地说。
分田到户后，胡表叔的腊编生意一直干到1987年前后，年逾古稀后，偶尔还在编织。
如今，胡表叔和续弦表婶赵彩娥已去世十多年了。表妹胡篮子和黄树来也年届古稀，他们儿孙满堂，前年得了曾孙，已经四世同堂了。国家富强，人逢盛世，他们家和亿万家庭一样：和谐、幸福、美满。
这正是：华夏东风扫天狼，神州崛起臻富强。
2017.12.19，于抱璞斋
本文作者抱璞斋主，原名邵明宣，1941年生人，为灵璧向阳中学优秀退休教师，灵璧家园网超级版主，【磬乡文苑】版块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