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瑞易行杯”我和我的美域蓝田征文65号作品】姜涛 :那一场风花雪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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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644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那一场风花雪夜的事
文/姜涛
1999年,我刚上大学,同宿舍共有八人,熟络后,以出生年月依次排序,冠以老几,几哥的称呼,对外号称钢铁八兄弟。2001元旦假期,大家相约去蓝田玩,由家在蓝田老四带队前往。在西五路附近西安体育场公交站上车时,天阴的很重,刚出城就飘起了雪花,一车人,聊着聊着,就相继进入了梦乡。被冻醒时,才知道车坏在半路上,放眼望去,四周白茫茫一片,远处树影绰绰,野风吹着哨子,割得人脸疼。带队的老四,琢磨了半晌,也没能说出我们身处何地。司机捣鼓了很久,车还是没能动起来,这时,车内车外几乎无温差了。
在冰天雪地蹦蹦跳跳了近一个小时,才有中巴车赶来把我们接走,到达蓝田县城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冻得哆哆嗦嗦。刚出车站,就看到一家泡馍馆,短暂对视后,就冲了进去。八人中,有六个人要了四个饼,一个人要了三个饼,最胖的老大直接要了五个饼!老板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对了,说道,你们能吃完不?话音未落,我们一口同声说道:能!叔,快上。泡馍上来后,除了要三个饼的,其余七人都是两碗装盛,我们闷头吃着,老板就在旁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吃完后,身子暖和了,话也多了,说了遭遇后,老板又给多盛了几碗清汤,最后一人收了六块钱。
在泡馍馆没等多久,老四他三叔,开了农用三轮车接我们来了,三叔把自己包裹得像头熊,坐在露天驾驶位上,我们坐在车厢里。车厢上箍着半圆形的塑料棚,两端还吊着布帘子。车子启动后,田野的风扯着嗓子,叫嚣的更厉害了,雨棚的帘子随风起舞,我们紧挨着坐在四角透风的车厢里,轮流用手拽住帘子,那叫一个冷!一小时后,等到老四家时,又快冻僵了。
老四家是三间大瓦房。门在正中间,两侧是两扇大窗户,门正对着过道,屋里没有单独的房子,左手方向,沿着主墙先是灶头,灶头紧挨着炕,用矮墙隔开,炕的那一端是一面同样的矮墙,紧靠矮炕的是一组衣柜,吃饭用的地桌和凳子在二三米外,正对着炕。右手方向,靠着主墙,依次是一面炕,一张床,一个漆皮斑驳的老式板柜,和一堆撂放整齐用蛇皮袋装着的粮食。老四的父母常年在西安打工,家里没人,知我们要来的三叔,早已打扫了卫生,烧好了炕,烧红了炉子。
一群人先是围着炉子烤火,吃烤红薯和馍片惦饥,农村的晚饭在八点左右,是老四他三婶做的。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红苕苞谷糁,一盘白生生的大馒头,一大酸辣盘土豆丝,一大盘油炝浆水菜。三婶对我们的食量拿捏的很准,一人两个大馒头,一大老碗苞谷糁,这可是农村壮汉的饭量。那晚,我们吃的大汗淋漓,好不快活,老三和老五,一如既往的油腔滑调,把三婶夸成了一朵花。饭后,三叔陪着我们在火炉旁闲聊,火苗乱窜,惹得炉台上的茶水滋滋作响。老大关了电灯,说这叫围炉夜话,这样有情调,惹得三叔嘿嘿直笑。我们听三叔讲当地的风土人情,三叔为我们熬茶的同时,也在倾听我们讲学校的事。
十点多钟,三叔走后,躺在热烘烘的炕上,我们继续吹牛打屁,男生宿舍那点事,不提也罢。其间,三叔进来了好几次,害怕炕不热,煨了又煨,还在旁边放了两担笼玉米芯儿,反复嘱咐老四半夜一定要煨炕。其实,我们八个人,大多家在农村,又血气方刚,哪有三叔想的那么不堪。倒是八个人睡在两张炕上,热是连翻身都困难,最后干脆盖着各自的棉衣睡。
那夜,有隐约传来的狗叫声,有晚归拖拉机的突突声,有“乍才回来些”开门后关切的责备声。那夜,老大呼噜声很响,老四又开始说梦话了,那夜,我们与村庄一起熟睡入梦。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十点起床,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三叔拉着我们出游了。我们相继去了王顺山、水陆庵和辋川溶洞。雪时停时下,风一直呼呼作响,这样的天气,我们却乐在其中。
上王顺山时,路还是土路,上面盖着寸许厚的雪,走在上面,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混杂着我们的欢场笑语,惊吓的鸟儿,扑楞楞的飞起,彻底破坏了山的宁静。没走多久,眼前出现一座小庙,夹在于两山之间,形如农家院子,进门穿过狭长的院子,来到大殿跟前。大殿只有一间屋子大小,殿内有泥塑神像一座,色彩艳丽,宝相庄严。神像身披一条已经退色的粉红锦缎被面,前面的桌子上摆放着祭品,香炉里的蜡烛、檀香早已燃尽。地上依次放着功德箱,烧纸钱的瓦盆和两张蒲团。
这样的庙,在农村很常见,我老家周边,每个村子都有,农历初一、十五,经常有信徒上香焚纸跪拜,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家人安康,无病无灾。
带领我们的老四也说不清殿里供奉的是那路神仙,可我们还是往功德箱里塞了纸币,上了香,磕了头,许了愿。后来,私底下我们多次相互询问,当年山上都许下了什么心愿,但无人如实回答,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到现在。
下午三点多我们去了辋川溶洞。入口处,除了我们,再无其他游客,当我们把看门的老汉叫醒,告诉他我们要买票参观时,老汉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天气,你们来看溶洞?待得到肯定答复后,老汉收了十五块钱,掏出一把钥匙,指了指半山腰的铁栅栏门,说道:“自己开门,自己开灯,自己逛,出来把门锁好。”就又躺下了。
五点返程,途中路过县城,我们吵着下车,拉着三叔,每人咥一碗大烩面。吃的满头大汗,吃的浑身透暖,才返回老四的家,烤火、吹牛、吃饭、歇息。
第三天,逛完悟真寺和水陆庵,要返程了。三叔把我们送到汽车站,临行时,送我们一人一个玉石镯子,我们惶恐不收,三叔言语恳切,说只值十元,蓝田因玉出名,来了不带一块玉,跟没来一样么。
我们收下了。
工作后,为生计各奔东西,成家后,为家庭、为工作、为孩子牵绊,能聚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少了,能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走着走着,感情淡了,聚着聚着,无话可说了。可是,即便舍弃这么多,我们过得还是不如人意。
而我与蓝田却交好起来。这些年,特别是有车以后,我走遍了蓝田所有的名胜古迹,除去长安这边人多,不得清静的因素外,我知道,深埋在心里的念想,才是驱使我一趟趟往蓝田跑的主要原因。然而,故地重游,除了唏嘘感慨,又别无他绪,我絮絮叨叨地诉说,妻子不懂,小女更无感了。
2016年,蓝田境内,包括王顺山森林公园的内的多个旅游景点相继免票,再加上环山路的便利,蓝田旅游进入发展的黄金时代。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还胡诌过一些不成调的长短句。2018年春节期间重访白鹿原影视基地时写道:
常吟蓝关马不前,曾寻银杏入辋川。青蒿水滨白鹿隐,老树旷野红灯悬。滋水城中忆旧事,钟鼓楼上守长安。窑洞一把辛酸泪,祠堂铁锁阻情关。
人生哪,到处都有看不见的祠堂,处处都有砍不断的枷锁。
2017年夏天,老四打来电话,说三叔不在了。闻言,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知道,心里不平静的还有那几个兄弟。可我们,除了让老四替我们上一份份子钱外,连去悼念都做不到。
长安与蓝田,到底有多远?人的一生中,又会邂逅多少个类似三叔的过客?我们和他们的交集或许只有一次,却能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他们总是出现在特定的话题中,而我们,总说要见见他,却总是说说而已,直到彼此不能再见。
抖音里那个醉倒在地铁站抱头痛哭的男人,再一次触碰了我敏感的神经,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在视频前泪流满面,我们,看的是别人,哭得是自己。
人到中年,很多痛,我们不说,没人懂,我们说了,别人也未必懂。负重前行,任谁都不易,可是,我们总要强作笑颜,把岁月静好留给了身边最爱的人,却总在不经意的瞬间一声叹息,为自己,为过去,为当下,也为将来。叹息过后,我们又满血复活的踏上征程,为美好生活继续奋战。
当年的三叔如此,如今的我们也是如此。
关于作者
姜涛: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长安区作协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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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瑞易行杯”我和我的美域蓝田征文35号作品】杨博:隐在烟雨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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