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臂里还有块弹片——访抗战老人蒋德远
原创梁倩
我,蒋德远,全州县文桥镇人,1921 年5 月出生,1942 年入伍,任广西保安团政工室少尉等职,参加过独山战役。农民,现与子女生活在一起。
我家祖居文桥镇栗水村委杨家门村,出生于民国十年,家里共有兄弟姐妹五人。那时家里穷,父母都希望子女早成家,早了却一桩心事,因此我14 岁就结了婚,15 岁到全县中学读书,17 岁毕业后我回家种田。后来由于战事紧张,抓丁任务重,二抽一,三抽二,我家里五人,起码要去两个人当兵。当时我想与其被抓去,还不如我自己去。我有两个中学的同学先到广西新兵大队当兵,他们说蛮好,也写信叫我去当兵,有饭吃。我有个本家老叔叫蒋维世,他在广西保安团当副团长,也叫我去当兵。
民国三十一年,我在两个老同学的引荐下,到广西新兵大队当了兵。在新兵大队学习一年后,被分配到广西保安团,当时团长唐守约,副团长就是我本家老叔蒋维世,凭着这层关系,我被分配到团部当文书,有少尉军衔。一年后,由于一军械员生病,老叔把我调去顶他,得了个上尉。谁知好景不长,干了八个月后,那军械员195 亲历抗战归队,我被安排到团部政工室任少尉政工员。
民国三十三年九月十日,日本人已经打到我们全州县,那时叫全县。我们部队开始撤出桂林往龙胜方向走。在部队出发前,本家老叔把我叫到团部跟我说,作为他的亲信,要我带着辎重物资断后。当时我带着一个排和四辆汽车,车上装着全团的贵重物资和枪械弹药,一路往龙胜方向赶。大家知道我断后,又有车子,有五六个军官跟我讲,要我带上他们的家属,由于部队有纪律,不准带家属,我都拒绝了。三营有个叫马雄飞的排长,是我们全县界首的老乡,他悄悄地找到我,要我帮他把老婆带走。因为是老乡,平时关系又很好,我就把他老婆带上了。我们赶了三天三夜才到龙胜。到龙胜后被发现我替人带家属,因此我受到了处分。
在龙胜住了一天后,部队又往贵州方向前进。我带领一个班的人员负责殿后,班长是个姓邓的,不记得是哪里人了。我们12 个人,一路上跟着前面部队留下的记号往前走,走了两天,到达鲢鱼口。鲢鱼口两边都是山,中间是条江,江面很宽,大约有100 多米。部队过江后,和当地的一支部队在对面的山上阻击从龙胜方向追来的日本鬼子。日本鬼子的汽车水陆两用,可以直接开着汽车冲过河,我们从山上往江里打。战斗打得好激烈,双方都死了好多人,日本鬼子起码死亡近千人,我们团牺牲将近一半,其他部队也死亡很多。当时江水都成红色的了。
我们到贵州独山后,和其他部队一起参加了独山战役。战斗打响前,每人发五斤炒米当干粮。战斗打了一天一夜,突然一个炮弹在我身边爆炸,我的右手臂被一个弹片打中,我想这下这条手臂没有了。我被卫生员送到了战备医院,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医护人员帮包扎好止血后又回到了阵地,弹片没有取出来,现在手臂上还鼓着个小包,弹片还在里面。在独山战役打到最后,日本人的确供给不足了,他们的子弹打完了,节节败退,一路往广西方向后退,一路丢东西。我们从打死的日本鬼子身上发现,供给部队挑的箱子都是空的,是做样子迷惑我们的。他们身上没有一颗子弹,有的枪甚至连枪栓也没有了。日本兵很鬼的,他们把子弹打光了,就把枪栓等重要部件丢掉,只留下把刺刀,要我们捡着枪也没法用。我们一路紧逼,双方距离几公里远,也不敢追得太近,因为我们子弹也不多,每人只有十多发子弹。
日本人退出鲢鱼口后,我们在鲢鱼口住下。几天后,我们回到龙胜,日本鬼子已经宣布投降。日本投降后我仍然回到桂林,在保安团政工室任少尉。1949 年解放军打进广西,我们在桂林两江机场接受投降,那时我的大女儿已经有五岁,我就回到家里种田了。
选自蒋钦挥先生主编的《血性男儿 全州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