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泡瓜、洋茄子、箐及其他
昨天中午大班空儿,几个同事绕校园在阳光下走路。
路上草丛中有我们小时候常见的“蚂孢”。地里常见的一种微型小瓜,它的果实如手指肚那么大,圆圆的,成熟了可以吃。
小型瓜秧,开黄花,结得果实嫩的时候很苦,不能吃,等发黄的时候就会有少见的清香。这种清香,仿佛是专门培育出来的瓜所难得的清香。果实酸甜可口的(时隔多年,我已经忘记了味道),能吃。
我们那里叫“蚂孢”,确定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姑且用它们来写吧。
看到蚂孢,同事激动起来。说小时候有一次妈妈打她,她马上收拾衣物,包成一个包袱,打算离家出走。她还给妈妈放下狠话:不吃你们家的饭,我也能活下去,渴了,可以吃地里的甜玉米秸,饿了可以找地里的蚂孢,我也能活。
说到这里,我们都笑了。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自主求生的方法。蚂孢,居然成了离家出走赖以生存的瓜果类食物。
历尽艰难查询,得知它叫“马泡瓜”。
何止马泡瓜,说起可以吃的野果来,大家如数家珍,嘀咕,洋茄子,戚戚酸,滴滴厘儿,箐,小时候这些野果儿就是我们非常好的朋友。
饥饿的年代,地里大概什么都能吃。春天草刚刚发芽,有一种茅草,先抽出嫩的芽孢来,我们管白茅草的芽孢叫“嘀咕”,黄黄的一层皮,里面包着很嫩很嫩的绒,是茅草的茅襁褓中的样子,这个软软的甜甜的绒,可以吃,我们管它叫嘀咕。
大家都很容易从各种野草里识别出“嘀咕”来,然后,试着用慢劲儿拔出来,不能拔断,凡断掉的、拔不出来的,都是嫩的部分,所以,拔嘀咕也是个本事。
不光是嘀咕能吃,而且嘀咕外面的嫩皮儿也可以吃,通通都有甜甜的味道。
校园里还有小时候常见的“洋茄子”。它是植株型,开白色的花,结绿色的小果儿。一簇簇的绿色果实,就像一个个绿色的小炮弹。其实,绿瓜变老了呈黑色时,更像小炮弹。
果非常小,比小手指甲盖儿都小,圆圆的,跟夜来香的种子大小一样,就是表面比夜来香种子光滑发亮。
绿色的洋茄子不能吃,它们慢慢长大,然后逐渐变成灰色,然后再发黑,就可以吃到甜甜的洋茄子了。
校园里有一种箐,就是那种开黄花,然后结一种果实,像个灯笼,顶针一般大小,最上边有很软软的刺,里面一个个格子,中间有白色的种子,那白色的种子是能吃的。
它开花的,那种花骨朵儿或者黄色的小花儿都可以吃。
查询知道,它叫筒麻。它的种子可以榨油,外皮像麻一样,经过处理可以做绳子用。
校园里还有很多苦的野菜,比如我们常说的曲曲芽,苦苔子,这些都是能吃的野菜。不过野菜是要动锅儿吃,或者要蒸一蒸,做粥喝啊,或者包水饺什么的,野地里当场就可以吃,我们更喜欢。比如洋茄子,马包,还有箐,还有一种我记得叫戚戚酸,只长叶子,长不很高,大概到脚踝那么高,它每片叶子都酸酸的,能吃。
酸的不如甜的好吃,不过,那个嘴里能淡出个鸟儿来的饥饿年代,除了土之外,土地里长出来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可以吃。
滴滴厘儿,是水生植物,上面的叶子厚大而长,和蒲草的结构类似,它不是扁的,有点浑圆。它的根部有褐色圆圆的东西,剥开来,里面有白色坚硬的东西,可以吃的。我们称它为滴滴厘儿。
大自然里吃的东西真多,只要有吃的东西,我们就充满生活的激情,有生活下去的美好期待。
以前父母打骂,我们也不曾想过自杀,现在很多孩子爸妈批评两句就跳楼自杀,这种生无可恋的状态是不是没有美味的期待了?他们如果如果认识野地里这些野果,会不会因此得到自然的疗愈,从而会坚强起来,或者分散了注意力,活得更开阔一些?
我们那个年代,爸妈批评打骂,我们愈加皮实,非但没有寻死的想法,因为愿意吃到更好的东西,反倒活得更有盼头,盼着一年到头只到年三十儿才能吃到的肉和油炸丸子,只有赶集去买或者有结婚的才能吃到的糖块,那只有过年才能穿的新衣服,不知道缠磨大人多久才能买到的新文具盒,我们一直有期盼,有念想,于是,一直健康地活到现在,从不想主动在中途走下人生这趟单程列车。
物质极大丰富,让多数人期盼减少,感觉不到生活的乐趣。假如孩子们更多了知自然,了知父辈们的过去,认识这些有趣有味的野果,甚至看看这个布满秋露的毛毛虫,会不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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