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说都城担水巷

都城担水巷(来自网络)

担水巷是都城中山路通到幸福横巷的一条小巷子。

担水巷是民间的叫法,这个名称,估计清代已有。上世纪八十年代,官方在担水巷口悬挂了一块路牌,管这巷为“中山二巷”。

有中山二巷,就必定有中山一巷,但山人至今不知道中山一巷在哪里。

山人很多年过六十的同学,虽然都是土生土长的都城人,却不解此巷为何叫担水巷,说这里连个自来水供应点也没有,叫担水巷,岂不是名不副实!

其实那是他们不了解历史。1995年《郁南县志·第八篇·第五章·第一节·县城居民食水》记载:

1963年,县政府投资22万元,在都城河堤路(原观音阁)兴建一宗自来水工程。1964年建成投产。

都城居民用上自来水,是1964年之后的事情,此前都是挑西江的水饮食。

由于西江水面低于河堤路面十多米,挑一担西江水回家,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因此,中山路的大户人家,屋里都挖有水井,井水主要供洗涤用。西江水则供饮食用。而都城甘棠坊一带的人家到西江挑水,必定是走这条小巷,久而久之,这条巷子就被称为担水巷了。

清代到西江挑水,多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大户人家有工人丫鬟挑水,小姐们是不会干这个重活的。但也有例外,有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会到西江取水。不过她或她们不是挑桶担水,而是抱瓮汲水。清代郁南诗人何其彬就给我们留下了一首描写大户人家小姐抱瓮汲水的竹枝词:

娉婷打扮抹香膏,云髻梳成插玉搔。

趁晓河清提瓮汲,施施去向锦江濠。

抱瓮汲水的女孩,不过女孩

是西洋的,不是都城的

锦江是锦石山(即金火石)下那段西江,也就是流经都城的那段西江。这首诗的大意是说:

这位大户人家的姑娘打扮得美丽动人,还涂抹了香膏,头发梳起来,成为了高耸的发髻,发髻上插了一把玉簪。趁着清早,江水澄清,她提着盛水的陶瓮慢慢地走到西江边去取水。

没想到150多年前大户人家的都城妹妹是如此的美丽和勤劳!她们既按传统打扮,梳起云髻,插上玉簪,还非常时髦,涂抹了当时最新潮的香膏。汲水,对于她们来说,也许就是玩儿!

气质高雅、打扮入时的这位都城妹妹一大早提着盛水的瓦瓮,慢慢地走到西江边取水。这是多么充满诗情画意的一幕!

那诗情画意,尽在这位高贵美丽的都城妹妹那个“提瓮”的形态和动作!试想一下,如果“提瓮”改为“挑桶”,这画面就索然了!

早晨的西江(何鉴清摄)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在中山路面对担水巷,左边是穿窿饼的房子,穿窿饼是当年负责扫中山路的一位老妇人。为了不影响行人,她从不在白天扫街,总是在晚上9时后扫,或者在凌晨3时至5时扫。当时中山路的照明,就靠每个街口一盏的水银灯。水银灯最招引草狗、金虫、和平龙虱等昆虫,穿窿饼常常会抓这些昆虫给她的孙子玩。穿窿饼的孙子比山人大二三岁,山人小时候非常羡慕他经常有这些昆虫玩儿。

担水巷口右边两三间屋,后来住着一位都城赫赫有名的女人,叫宝莲,满口广州腔,终身未嫁。有人说她后生时曾在广州从事某种工作。

从中山路进入担水巷,会发现这巷子是卧龙藏虎之地,我有4位中小学同学住在巷子里,后来都成了非同一般的人。其中聂姓同学是郁南摄影界名人,邝姓同学是省城外科医生,陈姓同学是顺德家具行业的知名人士,余姓同学早些年在都城开过“水手梦”娱乐场所。还有一位曾经被官方大力宣传过的“人残志不残”的青年楷模——跛雄,都城人人皆识!

如今的担水巷是水泥铺的路面,当年则是用大砖铺砌。我听先父说过,那是解放后拆黄皮城的大城砖铺砌的。

黄皮城是俗称,正确的叫法是都城巡检司城。

巡检司始于五代,盛于两宋,金及西夏也有类似设置。元因宋、金遗制。巡检司在元、明、清三代是县级衙门下的基层组织,类似于如今的公安派出所。该组织在元朝时,通常是管辖人烟稀少地方的非常设组织,除了没有行政裁量权外,也没有常设主官,其功能性以军事为主。明朝依其例沿用,不过佐以行政权力。晚清,中国人口大增,相对的县衙数量并无增多,于是次县级的巡检司在数量上与功能上日渐增多,也多有通判等官职设置

都城巡检司设在如今的郁南县委、县政府大院。成立于明朝成化六年(1470年),明成化十九年(1483年)筑的城池。如果当年担水巷地面的大城砖留到现在,就是有551年的历史文物了。很后悔当年我为什么不撬一块回家收藏!

担水巷的尽头,右边是当年的蔬菜公司,左边是一座建于鱼塘上的公共厕所。包括蔬菜公司在内,这里已属幸福横巷。山人家住幸福横巷,所以出恭都到这个厕所。

池塘上的厕所,但已不是杉木搭建

这是一座用杉木架成的厕所,每条柱子有两条杉木原木组成,男厕所蹲位共有两排,互相对着,出恭的人可以一览无遗地看见对面蹲位的人的隐私部位。

这个公共厕所与屎坑巷的公共厕所相比较,最大的优势就是没有异味,所遗之便,全部成为鱼塘里的鱼的美味,一点不留!而且无论是溺是宩,遗到水里,叮叮咚咚,非常悦耳。

这种厕所如今城乡已绝迹了。山人曾有诗写道:

池塘清水浅,芦苇已成丛。

柳线风搓细,蛙声夜叫洪。

悬空多翠鸟,立岸夥顽童。

溷下微波漾,叮咚我出恭。

溷,厕也。蹲于其上,水光潋滟,四面来风,俯看草鱼之影东游西潜,侧听叮咚之声此起彼落,真不知此生还能有机会体验否!

离开都城43年了,当年一口纯正的都城话已忘得差不多,但都城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我的心无时无刻不连着都城。而担水巷在我家500米半径范围内,留下的记忆和体验更多!因此更是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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