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下一整夜，雪盖了厚厚一地。枝头上星星点点般的黄色小花朵点着朵朵雪绒，一缕缕暗香迎面袭来。我知道，那是腊梅与在雪花在深情的交融。在我的印象里腊梅是不过春的，一到春暖花开时便悄悄隐藏了踪迹。一直不明白，那些娇嫩的小花儿挺过了凛冽的北风，却凋谢在春日暖阳里？是它的孤傲容不了春的娇艳，还是因了对雪的痴情，非要用出尘脱俗的美，去诠释生命最真实的意义？
昨晚听朋友说，大学时最好的哥们来重庆了，来和走连电话都没有一个。大学时候他俩上下铺，一个没烟抽，另一个二话不说掐断一半甩给他抽。如今两个人就这样莫明其妙的陌生了，不再相见。是社会太浮躁，还是人性太膨胀，终有那么一天，我们都成了陌生人？我们是同一批次招进同一栏目组，我负责脚本，她负责字幕。文案写好后就交由她后期加工，晚上一起加班，一起吃泡面。忙完还不忘逛逛凌晨两、三点的人民大礼堂。同事们都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只有我知道，异乡的夜，抱团才会有温暖，我把她当成无话不谈的哥们。三年后，因为各种原因，我决定辞职到南方打工。抱着人事档案站在院子里跟同事们一一辞行。一个温婉的水乡姑娘竟然当着大伙的面，羞红了脸，像个丢掉心爱玩具的孩童般号啕大哭，嘶喊为什么要扔下她。我当时眼睛一蒙，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觉得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遇上这般配合默契，简单纯粹的姑娘了。我像大哥哥一样哄她，告诉她只是暂时的离开，每天都会准时给她打电话。最重要的是，我的根在重庆，总会回来的。第一个月，无论多累多忙，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在电话里聊上半个小时，聊聊我新进的工厂午餐吃了什么，聊聊接替我的大妈总把文案当成自己的发泄阵地，一股子暴躁气息，毫无美感。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她就会抽噎起来，到后来，也能平静的互道晚安，或许是生活把激情贩卖给了现实。临近年关，工厂为了赶工，机器都在超负荷运转。一下班，累得脸脚都不想洗，躺下就能睡着。迷迷糊糊中接到她的电话，咕哝几句又睡着了。第二天大清早的赶紧给她打电话道歉，她在电话里明显一愣：“切，就这事啊，我以为啥紧要事。” 一年后，我接到她结婚的消息，离开电视台的那一刻，我就明白，我们之有了一道鸿沟，再美的恋情都填补不了的鸿沟。八年后，我们加了彼此的V信，一直到现在我们连点赞之交都算不上，就像静静存在手机里的电话号码一样，对方的朋友圈呈现的是一道礼节性的横杠，委婉的告诉你是否被屏蔽。挫败我们的不是背叛，而是现实。时间会证明一切，也会带走一切。这一程，感谢你能来。
我的长篇小说《冥图》里有一段话，白凡说：“记得啊，要是冥界混不下去了，还可以来幽河来找我，我这里不归阎王老儿管。”尺天说：“靠，来找你还需要混得不好？”白凡说：“混得好，我想你是不会来找我的。”看着是不是有点心塞，或者不信，更是嗤之以鼻？其实现实更残酷，不管混得好不好，好多昨日一起吹水打屁的人都注定再也不会相见。我们来到世上，有些人会选择随遇而安平静的过活，有些人会选择踏波逐浪去远行。有人离开我们，就会离另外的人走进我们的生活，其实，这只是生活的一种常态。有些人，在不知不觉就远离了我们的生活圈子，恐怕连最后一句“再见”都说不上。涛子和阿铭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他俩，就在歇马广场旁边开了一家网吧。那时候的网吧，没有连网，只能是几台电脑组成局域网，玩玩单机游戏。有段时间，涛子得了胆结石，痛得生不如死，在地上直打滚。那时候还没有微创手术，治疗胆结石要么用超声波震手术，要么开放式手术，要么吃中药保守治疗。对于节约的涛子，选择了最后一种最保险又最省钱的治疗方式。病痛往往又发生在半夜，那段时间，涛子一发病，阿铭就关门收摊，背起涛子就往医院跑，一守就是一通宵。端水递药，煮粥喂饭，细致得像是照顾自己的老婆一样。几个老哥们就逗着他俩：你俩是不是因为单身久了，觉得异性也是真爱？搞断背山？他俩就一起竖中指，说，我们是同学情加革命友谊。我私下对涛子说，毕竟是同性，你俩还是保持点距离吧，否则老同学这关过不了。他说，两个大男人有啥好避讳的，走自己的路，哪管他人一张嘴。后来，阿铭去了成都，涛子回了攀枝花，两人走动越来越少，不知不觉连电话都很难再打一个，偶尔在同学群里因为一个话题会聊起，从文字里都能看出一股子尴尬。我倒是经常出差，有次在涛子家里喝酒，喝着喝着就想起其他老友，突然就问：我们有好多年没有见过阿铭了吧，他最近还好吗？涛子说：哪个阿铭？我只得圆着话题：喝酒！喝酒！我问的是一款游戏里面的角色。恍然间才发现，曾经好的穿一条裤子的两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沦落为“哪个阿铭？”
《我们的青春拐角》里结尾有段话，那些年，我们一起走过青春昭华，一起走过香樟林大道，一起洗过大众澡堂，一起分过烟屁股，一起追过女孩，最后都会各安天涯。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分分合合的过程，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离别只是早与迟。有时候，我也会想起一路上来来去去的朋友，心中难免不戚戚。那些鲜活的样儿还历历在目，却不知道因为了什么原因，一生不扰。眼里的守望凝成了霜，才懂得 ，从生命中路过的人，无论是谁，最后都会是回忆里的风景。如果有一天，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很像老朋友的人，那一刻想要上去相认，却又发现，擦肩而过就陌如路人；再回头，那人已经淹没在红尘阡陌。细寻思，旧梦还依旧……每个人，每一段路都会结识新的朋友。天气会变，人也会换，无需刻意强留也无需伤感；这辈子，无论遇见了谁，都是一场最美的花事；珍惜眼前的拥有，才是活着的真谛。所以，你来，无论多大风雨，我都会去接你；你走，我不挽留。
※邹謇，一个痴迷写作、国画，喜欢花花草草的中年大叔，已出版散文集《淡淡的槐花香》，著有长篇小说《太医令》，《冥图》，《春野小村长》，《我们的青春拐角》等作品。多有疏漏，烦请斧正。感谢您的阅读、转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