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战友我的连》连载之二：‘79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班罗阻逃敌、雨夜袭钱铺楼
"老山杯"有奖征文
《我的战友我的连》连载之二：
‘79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班罗阻逃敌、雨夜袭钱铺楼
蔡义平
3、班罗阻逃敌
小车前行在去麻栗坡的公路上，思绪却还留在昨天罗平战友相会的场景中。赵俊山，1975年后我的接任文书，1979年自卫还击任3排长，再后当上118团团长，从河南安阳政法委书记职上离休。40年后见到他，当年的英俊还在，只是背略躬一点。我握住他的手说："你当年班罗阻击打得好啊。"他微微而笑："还是靠连首长指挥得好。"
1978年有邻国入侵柬埔寨，同时在国内大规模排华，宣布将西沙群岛、南沙群岛等岛屿纳入其版图范围，陆地上与中国发生边境冲突。
1979年2月17日自卫还击作战打响。以第41、42、43、54、55军和第50军（不含149师）为东线兵团，由许世友指挥，从广西方向出击；以第11、13、14军和第50军149师为西线兵团，由杨得志指挥，从云南方向出击。共9个军22个师56万人，在约500公里的战线上对邻国发动突袭。
14军突袭红河以东地区，22日12时，在邻国境内，119团奉命沿丰年、南樟穿插班罗，卡断7号公路阻敌南逃，并将其围歼于坂甘、南榨、班罗地区。当时，团首长决定2营为团的前卫，4连为尖刀连，3排为尖兵排。13时，部队由79号高地出发，3排按指定穿插路线，在荆棘丛生的山路上前进。
哒哒……，14时左右当3排先头班行至一小溪边密林处时，从树林中突然射出一梭子弹，8班代理班长张义祥（此时班长秦翔友代理副指导员在后）脚部被击中。经分析判断，所遇之敌为当面之敌派出的班哨。当即决定迅速抢占有利地形，消灭敌班哨。赵俊山随令7班抢占左侧无名高地，以火力支援8班战斗。8班长张义祥带全班展开战斗队形，向敌班哨冲击。又令9班跟进，随时准备接替8班战斗，同时向连指挥所报告情况。
8班长张义祥以不怕流血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带伤坚持战斗，冒着猛烈的火力，勇敢地向敌班哨阵地冲击，经激战，毙敌1名，缴获冲锋枪1支，余敌溃逃。
驱消敌班哨后，赵俊山调整了行进序列，由原8、7、9班变为9、7、8班的顺序。16时左右当翻过一道大山梁进入75号高地西侧凹地时，突然遭到75号高地和北侧无名高地防御之敌猛烈的火力夹击，雨点般的子弹在头顶上飞啸，压得全排抬不起头来。此时连指挥所催促3排迅速前进。为争取时间赵俊山令先头班加速前进。他带领全排利用地形边射击边跃进，迅速冲过敌火力封锁线，连指挥所及2排的4、5班也随3排冲过火力封锁区。
在与营主力中断联系的情况下，为按时到达指定位置，3排继续前进。约18时20分，到达指定位置班罗西侧约500米处，观察到部分敌军正沿7号公路溃逃。经现场勘察，即决定抢占有利地形，歼灭班罗村内之敌，然后越过曼棍河，控制7号公路，切断溃逃敌人的退路。
决心定下后，赵俊山令9班长李世贵率全班迅速攻占班罗南侧无名高地，控制有利地形，7班向班罗村攻击，8班跟进。机枪、无后座力炮占领有利发射位置，以火力支援各班战斗。经约40分钟激战，班罗村内之敌被歼。随即令重机枪、无后座力炮转移阵地，令7班迅速渡过曼棍河，向7号公路冲击，抢占公路两侧有利地形。
7班长孙成林带领全班率先涉过水深齐腰的曼棍河，穿过约100米树林，向公路扑去，以猛烈的射击和投掷手榴弹毙敌3名，抢占有利地形，控制了公路。赵俊山带领8班及4班、5班也相继到达。在公路两侧占领阵地，切断了敌人南逃通道。
刚刚控制7号公路，敌人的炮火一齐向3排袭来，赵俊山高喊一声"卧倒！"全排迅速利用地形地物隐蔽。敌炮火过后，经现地勘察，为有效切断敌退路并阻其增援，代理指导员胡云虎与连长王玉君、赵副营长、团作训股杨参谋、赵俊山密切配合，布置阻击阵地。
令7班占领92号高地西南侧，7号公路北侧无名高地；8班占领7号公路南侧，班罗村西北侧有利地形；9班占领班罗南侧无名高地。副连长唐家宏率二排赶到，令4班占领92号高地以南，7号公路以北无名高地；5班占领班罗村东北，7号公路以南有利地形；赵俊山的指挥位置在班罗村以北100米7号公路附近；7、8班和重机枪班的主要任务是断敌退路，形成对内正面；4、5班和无后座力炮班的主要任务是阻敌增援，形成对外正面；9班任务是负责连指挥所的安全，并要求各班利用战斗间隙，迅速构筑野战工事。
兵力部署完毕，临近黄昏。天气炎热。一日行军，连续紧张的战斗，同志们又渴又饿，己精疲力尽。唐家宏及赵俊山不顾疲劳一个山头一个山头，逐班检查阵地构筑，进行思想动员工作，要求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发挥模范带头作用，激励战友们发扬连续作战的战斗作风，克服困难完成任务，战士们坚定地表示：我们能穿插到位，也一定能够卡住敌人溃逃的道路，绝不让敌人从这里跑掉。
天黑以后，先有敌人向3排袭来，赵俊山一声令下，标定好的轻重机枪及全排的各种火器一齐开火，十几分钟将敌人消灭。
夜里连续三次有多股逃敌向我阵地冲击，妄图冲破阻击，均被打死打伤打退，堵住了逃敌。
经一夜激战，大部分溃逃之敌被击毙，在我阵地前敌人的伤兵整夜地哭叫。23日，天刚蒙蒙亮，立即开展抓捕敌伤兵行动，捕俘组刚跳出阵地，敌伤兵突然向捕俘组开火，子弹击中8班正在火力掩护的机枪射手毛家苗头部，他当即倒下。赵俊山发现目标后，用冲锋枪以立姿向敌人连续短点射，将其击毙。
毛家苗同志负伤，经包扎后劝其撤出阵地，但他仍要坚持战斗。由于伤势过重，还是把他抬下阵地，进行简单包扎后妥善隐蔽。在那种艰苦的情况下，毛家苗同志咬牙挺着，从未喊苦叫痛。
23日天亮以后，敌人为夺路逃跑，组织加强排规模的兵力，在其火力掩护下对7、8班阵地实施猛烈攻击。7、8班扼守阵地坚决阻击敌人进攻。赵俊山同时调整兵力和火力支援7、8班战斗，经英勇顽强抗击，敌人的多次冲击均被打退，阵地前丢下敌人一具具尸体。
连指挥所随时与上级保持联系，及时报告战况，绘制战场地图，为三排及赵俊山请功，加强思想政治工作。
经过一个昼夜的顽强战斗，23日14时，主力部队全歼了班罗地区守敌。3排在连首长指挥和其他班配合下，胜利地完成了上级赋于的阻击战斗任务。经清理战场，共毙敌76名(其中1名少校副团长)，缴获82迫击炮、无后座力炮各1门、重机枪一挺、40米火箭筒1具、望远镜1具、手枪3支、冲锋枪16支、炮弹、子弹3200余发及大量战利品。
经历了艰苦的战斗，战友们衣衫褛褴，满身泥土，但心怀胜利的喜悦，脸露自豪的笑容。
战后，为表彰3排的英勇战斗，上级给3排记集体一等功，7班长孙成林毙敌副团长以下15名，荣立一等功，连荣誉室誉他为一人能敌百万兵。赵俊山及多位战友也被记功。
班罗阻击示意图
4、雨夜袭铺楼
小车行驶400多公里，就要到麻栗坡了。驾驶员张绍春是1984年4连老山穿插参战战友，他介绍，打仗时靠近麻栗坡城的公路两边，战地医院、后勤保障单位及车辆到处都是，还有直升机往返运送伤员。我们到达麻栗坡县城时天色已晚，当晚住下思绪还驰骋在1979年的战场上。
1979年2月26日，自卫还击作战大军胜利突破敌老街（河口对面）方向的第一道防线后，向纵深发展已进至朗洋、朗多、郭歌以北地区。
驻守铺楼之敌惊恐万状纷纷向南溃退。驻在铺楼的敌笫2军区第2前进指挥所已撤至安沛地区。留守铺楼的敌246团1营士气沮丧，随时准备逃窜。
为进一步严惩敌人，彻底打破"第三军事强国不可战胜"的神话。我自卫还击大军奉命继续向纵深发展，歼敌有生力量。119团奉命于3月1日11时45分由朗多迅速推进至珊嘎，尔后直插铺楼西北侧无名高地，歼灭铺楼之敌，完成对朗宫、巴米之敌的战役包围。
4连作为尖刀连，在侦察参谋唐启明、测绘参谋杨胜明、侦察连长巴礼平组成的带路小组率领下，在2营先头行进。
战胜困难，昼夜疾进。3月1日18时，先头4连刚进至珊嘎西侧地区，遭敌炮火封锁，前进受阻。这时风起云涌，大雨如注，前进一步，极为艰难。为不延误穿插时间，影响任务的完成，即改道避开敌炮火，翻过珊嘎西南侧无名高地，按方位角向铺楼方向继续前进。19时夜幕降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部队把磷光朽木，插在背上，一个跟着一个，在齐膝深的水沟中冒雨行进。
23时前卫营正沿一条山沟行进，带路小组测定方位，发现前进方向已偏往西北，带路小组即分头寻找向东南方向能走的路径。很快发现左侧有一条朝东南方向延伸的山沟。便转向东南，沿左侧山沟继续前进。
在行进中，指战员发扬了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忍饥耐渴，战胜困难，艰辛跋涉，疾速前进，没有一人掉队，边走边开路，一夜行程数十公里，于2日凌晨7时到达外米河一线。
勇猛战斗，扫除障碍。2日9时，尖刀4连进至朗恩铁路桥北侧地区时，与敌警戒打响。当時全营被敌火力压制在两山小夹凹小河旁边的小路上，出现伤亡，非常危险。4连以一部兵力正面佯攻，一部兵力从左翼迂回夺取敌警戒阵地。9时10分，本应是3班正面进攻无名高地，由于敌军火力太猛，3班无法正面突破，1排长徐贤华命令1班占领无名高地左侧，防止敌军包围我营，1班长邵曰台奉排长命令带领全班抢占左侧山头時，敌军向1班猛列扫射，到无名高地和铁路交叉口的尖刀1排与敌激战无名高地。1班长邵曰台带领全班第一个冲上山头，向敌军猛打。随后排长徐贤华指挥3班也冲上山头，一举攻占了敌警戒阵地，没让一个敌军逃走，毙敌11人，我伤一人。这一仗全营都在看1排和敌军对打，打得很漂亮。邵曰台后来在铁路上追击敌军時被炮弹炸伤，至今体内仍有六块弹片。
攻占敌警戒阵地后，4连3排迅速占领了朗恩东侧铁路桥，随即向东南沿铁路两侧前进。
9时55分，当4连3排前进至第二座铁路桥西北侧约300米的开阔地时，突遭敌从竹丛、小土包一线轻重机枪、六0迫击炮火力的压制，我当即牺牲战士6名。前进受阻。
此时代理指导员胡云虎想到副营长转述营指"继续配合连长，打好最后一仗"的指示，看到接近中午营首长神情特别焦虑，时间紧迫而前行不顺利，红河岸边铁路两翼敌顽强阻击，特别是左翼小高地火力密集完全控制了前进道路。胡云虎早年当通讯员，又在昆明步校学过地形学基础知识，他仔细察看地形，分析敌情后，征得连长同意后，带4班、5班和配属人员共1O余人，以冲击的速度直插左翼。目标就是向敌火力点快速接近，目的就是以快速猛烈的侧应攻击完全吸引敌方火力！丛林、石壁，他们冒着敌枪弹奋力爬行，由于体力透支，跟上的仅有何富全、江成海、陈昌等7、8个人。但他们成功了，已距敌不足百米。尽管他们完全被敌火力压制，一时也消灭不了敌人，可他们用生命之驱完全吸引了敌火力，这正是胡云虎他们所需要的效果。胡云虎使用的是冲锋枪，身上背着联络指挥机，自然成为第一目标，一个近距离点射3弹全命中他右大腿，冲锋枪托全被打掉。卧倒后借助左腿力量前爬5、6米，隐蔽在一块茶几般大的石头后边，冒着弹雨继续牵制敌人火力。
由于胡云虎他们几人近距离接敌，加上胡云虎仍然继续有意大声指挥，隐藏着的敌两挺重机枪火力更加猛烈射击，有两个战友牺牲，一个小战士想靠近为胡云虎包扎伤口中弹牺牲，那一个未进过营房先上战场的小兵用自己的生命实现了当兵的价值！
冲啊！敌火力被牵制过去，趁此时机，3排以各种火器从正面打得小土包、竹丛之敌抬不起头来。营长李国佩即令炮连进行炮火压制。炮连集中炮火向重机枪、敌六0炮阵地实施压制射击。10时23分，2排乘机迂回至敌侧后发起猛烈攻击，一举突入敌阵，毙敌25人。
包扎伤口时，胡云虎看到那块隐蔽他生命的石头被子弹打得遍地石屑，中弹数百发。侧应成功，他们用鲜血和生命诠释了军人的价值！作为代理指导员胡云虎他完全可以有多种安全的选择，但他选择的是为了全局，带领战士以血肉之躯侧应牵制敌人，是为了前进，为了战斗胜利，为了祖国。
10时47分，4连继续沿铁路进攻，8班冲锋在最前面，前进到铺楼铁路大桥前，又遭敌阻击。右侧临红河急流，左侧临高崖绝壁，秦翔友看到敌约一个排在前方200多米处铁路上利用枕木架起的工事，正面和两侧射击，节节阻击我前进。他潜意识一个滚翻倒入铁路排水沟端枪射击，继续战斗，打完两个弹甲，换笫3个弹甲时负伤，他毙敌数名。当时8班陈宝荣，火箭筒手谢瑞华负伤，秦翔友迅速翻滚到铁路旁沟,与敌对射，腿部中弹，光荣负伤，他倒在铁路旁边，但仍继续指引后续班排接应前进。场景非常感人，这不仅用血肉之躯在证明军人的崇高价值，而且以勇往直前的气概在教育刚入伍参战的新兵们。当时的行动和表情都在同时传递向前的正能量。我炮火立即对敌阵地实施压制射击，4连从铁路右侧，5连从铁路左侧同时向敌阵地发起冲击，于14时连续攻占敌人组织的第二道和第三道阻击阵地，扫除了铁路沿线阻我前进的障碍，为主力展开，向铺楼进攻打开了通路。
多路进攻 直捣铺楼。14时10分，主力已进至距铺楼约一公里的地段，遭红河西岸敌炮火拦阻，正面被火力压制，前进困难，经请求上级炮火支援后前进。
17时， 1.2连从铁路左侧向铺楼镇进攻。4.5连亦从铁路右侧向铺楼火车站实施突击。在我上级猛烈炮火支援下，119团1.2.4.5连以多路队形，向敌战略要地铺楼镇发起了勇猛的攻击。于18时45分胜利占领该镇，截断朗官、巴米之敌的南逃退路，胜利完成战役包围的任务。
此次战斗，4连打前锋，战绩尤为突出。全团共毙敌78人，俘获5人，缴获各种枪支120支(挺)，火炮10门，各种子弹50余万发，各种炮弹498发，粮食56万余斤和大量的军用物资，击毁汽车10辆，轮渡1艘，驳船2艘，炸毁军事设施17处。伤22人，牺牲20人。
1979年自卫还击作战中，4连先后5次作为营团穿插尖刀连，毙敌119名，伤敌25名，俘敌3名，荣立集体三等功。3排英勇穿插战班罗毙敌58名，截断7号公路，阻敌南逃，荣立集体一等功。7班荣立集体一等功；2班、5班、8班集体二等功；1排、2排、1班、4班、9班集体三等功；48人立功，其中一等功2人、二等功4人、三等功42人。牺牲17人，负伤28人。4连担任的作战任务，为40师步兵连最艰苦，取得的战果为40师步兵连最突出，占全师歼敌数的十分之一强，涌现大批功臣模范，炼就了一大批会抓训练，懂作战指挥的骨干，为1984年老山作战奠定坚实的基础。
1979年3月5日，自卫还击战第17天，中国政府称：中国人民解放军攻克了敌境内的军事要塞谅山市，歼灭了沙巴地区的敌军队。宣布已达到目的，开始撤军。
3月8日4连胜利回国，进行战评总结，安抚烈士家属。
3月13日自卫还击战第25天。西线昆明部队全部撤回国内。
3月16日自卫还击战第28天，东线部队全部撤回中国境内，自卫还击作战告一段落。双方都宣布自己取得战争胜利。之后双方边界冲突10年不断。最突出的是1984年的老山、者阴山两山之战。（未完待续）
袭击铺楼示意图 图右下角为铺楼 黑线是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