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花朵 ——评王雪莹《我的灵魂写在脸上》

《我的灵魂写在脸上》是诗人王雪莹的个人专集,初次出版于2009年,2011年又再版发行,并于2012年荣膺国家级文学大奖——骏马奖,为我市文学事业的发展增添了荣誉。

王雪莹

再版后的《我的灵魂写在脸上》收录了诗人2006至2011年间的诗歌作品120余篇。细谙全书,能深深感知到跃动于诗歌文字之内的一个重要意象——火焰花朵。此意象出自诗人的诗《2005年第一场雪》:“一语成谶,我的名字/早已预示了我的命运/也曾怀抱圣器/呼啸着火焰的花朵/相逢时依旧是/月淡风清。甚至比白色更白,比冷更冷。”不难看出,诗内所说的“花朵”是雪花,它是雪白寒冷,而火焰又是鲜红热烈,由此而形成一个既包含矛盾而又寓意丰富的重要意象。它是诗人主体人格的鲜明写照,又是生成整部诗集意义空间,并决定诗集审美品格的核心因素。这个意象极似鲁迅散文名篇《死火》中所写的死火,“有炎炎的形,但毫不摇动,全体冰结,象珊瑚枝”。说他们相似,是因为两者都是冷与热的组合、白与赤的结晶。

雪的花朵是洁白的、是飘洒自若、纯任天然的。《我的灵魂写在脸上》一诗描写心灵是“撤掉栅栏,敞开门”的。从她《遇到水仙》组诗、《关于一朵雏菊的去向》、《丁香》、《玉兰》等篇,都能读到这样的味道。她诗集内咏雪的诗篇非常多,而且写得非常美好且有特色。比如《经由雪花,爱上这个冬天》:“昨夜,在外省/呼啸的北风不断叩击着/满室的暖气和我低烧的身体/想象着窗外的奇寒/一群蓝莹莹的花朵正在聚集/ 窃窃低语,裙摆/发出闪亮的窸窣/这是她们的节日/短暂,却怀着无尽的喜悦”。此处,在诗人眼内的雪花竟变成了“蓝莹莹”的颜色,如飘逸的天使,又如绰约的少女聚会在她们的节日,真是妙思天外。

王雪莹(左四)领取骏马奖

雪的花朵又是灵动而昂举、勃发的。她向往天空,追逐梦想,要尽情地挥举舞动翅膀。如《水仙之恋》写道:“他要在一种声音里筑巢/安置自己飘泊的灵魂/他要把鲜血一样的玫瑰/种植在天空之上。”《这些大而空洞的词语》又写:“梦想,飞翔、高度、真理/这些大而空洞的词语/多少年让我迷恋、深陷/靠她取暖,一遍遍写满白纸/浑不知岁月几多风雨/昨夜黄花萎地。《中秋节,白月亮》:“所有仰望的人儿/都插上了翅膀/那些尘土中挣扎的/此刻,也有足够的理由飞翔。”从如此的诗句中,我们读到了一种青春的气象,也能看到诗人意欲超越俗浊和凡庸的精神指向。

无疑,雪花是柔弱易逝的;然而有火的融入与契合,她就成为“火焰的花朵”,从而具有北方所特有的广阔、厚重、雄浑和力量。如《写给女友们》:“天空有多少可能/大地有多少可能/春天有多少可能/一根肋骨有多少可能/我们笔下的文字就有多少可能/——江山无限,风月无边”。《遇到水仙》组诗五:“让雷暴来吧/让星球粉碎,大雨倾盆/让此后的日子全部是黑/ 荆棘的天空/矛与盾是新天使的两只翅膀。”诗内再也见不到水仙、丁香般的娇羞、犹豫,而是烈火疾风般的暴烈。的确,诗人喜欢火和风,如《倾城——上海故事》:“谁能敞开心灵,点燃篝火/交出无限的温情与美德/谁又能掀起连天烽火,用一座城池的陷落/换取短暂的欢愉和暧昧的传奇。”《让狂风吹起来吧》:“ 让狂风吹起来吧/我小小的身体是它真正的故乡。”在这样的诗句中,诗人主体的激情被强烈点燃,展示给读者的是另外一种审美空间。

在一般人眼中,秋天是肃杀凄凉的、冬天更多不尽的寒冷与惆怅;但因为有了火的的灌注,这“火焰的花朵”,便使秋多了几分从容、使冬减少了不少寒冷。雪莹诗集中写秋、写冬的篇章是远多于一般诗人的。在这类诗歌作品中,我们见到了秋和冬另外的种种风景。如《大地史诗》(组诗)中的《倾听秋天》写道:“必将凋零,折断锋芒/如出嫁女儿卸缺红妆/转入下一季的荒凉/河流依旧向远方/母系的血脉打开,无声地/覆盖所有的伤口与梦想/云外,天空兀自升高/大地展开最后的美与丰盈/我们的庄稼,正以/谦卑而倔强的姿态/向寂寞俯身/向命运的镰刀敬礼”。面对必然和宿命,诗内体现出强烈的自信、坦然、超脱,给常见的秋景涂上异样的情感基色。又如《无言之美》写秋:“秋天再来/试探着新一轮的清扫/花朵与落叶如双唇/天衣无缝,锁住/每个季节的出路。”此处,诗人把落叶洒满大地,比喻成“双唇”天衣无缝地“锁住”“每个季节的出路”,既高度意象化,又具体准确,堪比元曲被称为“秋思之祖”的“古道西风瘦马”之语,是当代描写秋景的难得佳句。

本文作者中王雪莹诗歌创作研讨会上发言

总体而言,“火焰的花朵”既可单指雪莹诗歌中的具体意象,也可将其视为诗人主体人格的象征与贯穿全书的审美特性。它为雪莹诗歌增添了更多样的亮色,也为读者展开出更多彩的诗歌世界。“火焰的花朵”,愿她永远美丽而多姿地绽放。

2013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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