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叔湘:读书要有节制,不要和书过不去
吕叔湘是我国著名语言学家,是现代汉语语法体系的奠基人。他一生读书宏博,留学英伦,学贯中西,集语言学家和翻译家于一身,著述等身,计有七百多万言,全集达十九卷,且每卷都是四五百、五六百页的厚书,要想通读还真的考验人的耐心。在中国人不读书,读书只读消遣读物的当下,恐怕吕著全集只能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了吧?要让今天的中国人哪怕只看其中一卷,大概都嫌厚嫌多了。
无独有偶,吕先生也慨叹书太多了。但吕先生又是一位笔耕不辍,著述宏富的人,并用陆放翁诗自勉:“从今倘未死,一日亦当勤”,所以他就这么不是电脑而是手写出了那么七百多万言的著作,成后学的宝贵精神财富。或许可以问:他就不怕人家觉得他的书也多了吗?那看看他是怎么说“书太多的”。
吕叔湘先生书房取名未晚斋,取“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之意 。他自己说:“有些事情,像阿拉伯文或者迪斯科舞什么的,学起来太晚了,至于读点有益的书,做点有益的事情,应该没有太晚的时侯吧,于是题为未晚斋。”吕先生写文章特喜转述别人的著述,所以有人讥讽他的文章写得”不三不四”。但是选择、转引本身难道不是一种创造吗?
一个勤奋的学者多有买书藏书的癖好,吕叔相也不例外。但他的买书藏书却有些特别,藏书并不是很多,且多是40年代以前的外文书,用他自已的话说就是“不今不古,有西无中”。别人嫌书少,他却怨书太多了;别人努力买书藏书,他却要毁书、卖书。千百年来出版了无数的书,现在每年还在大量增加,我们该如何面对这浩如烟海的书籍呢?这对于知识爆炸时代的我们更是一个难题。有人干脆不读,有人厚此薄彼,有人随大溜,有人来者不拒,但吕先生的态度很老实:能读多少读多少,想读多少读多少,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也不要跟书过不去。是的,不要跟书和自己过不去。遇一读书多的“博学鸿儒”,他所说的尽是你不知道的,你不必气馁,洗耳恭听当涨“姿势”,而不是赶紧去买他读过的书,以便和他有共同语言。但人家是天才,你是庸才,怎堪比呢?如果与他交流跟不上,索性干脆不当“收录机”,不往来就是。
在吕叔湘看来,文明的进步、文化的繁荣需要多样性,但读书却更需要节制,未必“开卷有益”、“多多益善”,“能读多少读多少,想读多少读多少”也不是随意乱读。以从容不迫之心态阅读最伟大心灵的最伟大的书籍,也许正是我们时代的求学者最需要的。
吕叔湘对书的观点和金克木可以比较。金克木说书读完了,意指经典就那么些,可以读完的,其它书怎么多都可以根据各自爱好去读,不必都读完,也确实读不完,如吕叔湘所说并非每本书都“开卷有益”,那又何必浪费时间呢?所以吕叔湘说的读书要有节制,不要和书过不去,真是当下书多到读不完时,应有的选书、读书方法和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