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不可言
唐僧四众离了慈云寺,行有半个多月,见一高山,唐僧悚惧。于此,师徒之间有一场对话,甚有禅趣。
行者针对唐僧怕山岭峻峭路途遥远,笑道:“师父,你好像又把《心经》忘了?”
唐僧说:“《般若心经》是我随身衣钵,哪一日不念?哪一时得忘?颠倒也念得来,怎会忘得?
行者道:“师父只是念得,不曾求那师父解得。”
那师父指的是传授给唐僧《心经》的乌巢禅师。
行者说唐僧只会念《心经》,不解得《心经》,唐僧有点恼,“猴头,怎又说我不曾解得?你解得么?”
行者道:“我解得,我解得。”
然后,三藏、行者便再不作声。
八戒、沙僧不解其意。
八戒说:“该打嘴巴!妖精出身,又没有做过和尚,听过讲经说法,在这里吹牛,装行家,既解得怎么就不作声?我们听你讲,请解!”
沙僧说:“二哥,你也信他。大哥吹吹牛,哄师父走路罢了。他只晓得弄棒,哪晓得讲经!”
面对八戒的嘲讽、沙僧的不解,孙悟空显得格外深沉,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想说。
唐僧的沉默实是悟得真解,便说道:“悟能、悟净,休要乱说,悟空解得是无言语文字,乃是真解。”
既得真解,为何不解?
“五蕴皆空”,“色即是空”,空才是正解,行者悟到了空。若解,岂不是破了空?
空可悟,而不可言说。也不是不可言说,只是说出来的空已不是空而已。
用《金刚经》里的话说,就是“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无得无说分第七》)
老子在《道德经》开篇就深有感触地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可以解说,但说出的道已不是原来的道;名可以解说,但解说的名也不是原来的名。
庄子也说“得鱼而忘荃,得意而忘言”,悟得真意,语言是无力解说的。
佛家和道家对于“不可言说”都有深刻的体悟。
即便我们凡人,偶或也有“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的刹那,言语怎可描述?
不可言说就不说了吗?不说又怎么传道?怎么弘法?
所以只好勉强说说,老子说: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金刚经》说:
“说法者无法可说,是名说法。”(巜非说所说分第二十一》)
无法说,不愿说,又不得不说,都是为了“凡夫之人”。
“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说,但凡夫之人贪著其事。”(《金刚经·一合理相分第三十》)
唐僧四众到雷音寺,阿傩、伽叶第一次给他们的就是无字之经,燃灯古佛却明白:“东土众僧愚迷,不识无字之经,却不枉费了圣僧这场跋涉?”
于是让白雄尊者驾狂风赶上唐僧,毁了无字之经。
唐僧满眼垂泪,四众急急回山。又找到如来一番理论,这才得到了有字之经。如来也颇有感慨:“白本者,乃无字真经,倒也是好的。因你那东土众生,愚迷不悟,只可以此传之耳。”
愚迷不悟,只能读有字真经,无法领悟无字真经之奥妙。
无字真经的奥妙何在?
空空如也,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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