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文 || 他们去了哪里？
你越想回避，就越回避不了。霍金死了，李敖死了，洛夫死了，这样的坏消息不会因为春光明媚而偃旗息鼓。这三个人都是名人，他们的死是轰动全球的，众所周知的，还有更多普通人的死是沉闷的，轻描淡写，如秋风吹了一下，地上就布满落叶。
周六爬了一趟山，甘泉的东山，沿途添了许多新坟，徒生凄凉。这些离开的人，有很多熟悉的，有很多够得上英年早逝。他们活着的时侯，和我现在一样对日子信心百倍，充满憧憬，饮酒，聚会或散步，全然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会到后山来，被一块块墓碑拴住。也许有灵魂吧，和这漫山遍野的山桃花一样奔跑，白的寂寥，红的决绝，粉的苍凉，到了晚上，又被土地召回。
中国人喜欢说吉祥的话，祝你快乐或万事如意，祝你寿比南山或长命百岁，实际上十有八九做不到。俗世嘈杂，千丝万缕，人算拗不过天算，你这一滴水，想改变一缸水，不啻于天方夜谭，痴人做梦。不顺从的也有，但被视为忤逆，异徒，神经质，像一粒沙子不知不觉就甩到别人的眼睛里。
参加追悼会，是很有效的生命教育课。与遗体道别、默哀、宣读生平，每一个环节都体面，体现着生者对死者的不舍和挽留。有一位学者说，参加追悼会就是在练习死亡，这话虽刺耳，还是有些道理。对于死亡，一个帝王的认识远远不如一个做棺材的乡间小木匠认识的到位。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诗人藏克家所指的这些人是人里面的极少数，是对人类做过贡献的，如英烈，裹尸疆场，一次次被仰视。又如李白这些哥们，活在诗句里，如杜康，活在酒盅里。好像还有一句“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这类人就太多了，还有一口气，披着一张上好的人皮，但灵魂已死，行尸走肉。不说人话，不做人事，早已死了，只不过横尸人间，迟一些倾倒掉罢了。
这世上不缺人，人来人往，走一个来一个，你坐过的座位，下一站会属于另外一个人，从总体上看没有引起多大的变化，就如从大海里取走一滴水。我有一个朋友，对老婆很好，两口子出双入对的，他老婆后来得病死了，葬礼的间隙就有人给说对象，我当时想我朋友一定很反感吧，尸骨未寒，可他当时也没拒绝。又过数日，听说他又结婚了，又过了数日，街上遇见他相跟一女的，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像换了一个人，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当然，女的也一样，“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这是古人《好了歌》里的摘来的，不是本人杜撰的。
死亡是迟早要到来的一个节日，作家史铁生这样说，说完，他就走了。这句话没毛病，是勉励性质的，让我们要坦然面对。过些日子就要清明节了，按以往的惯例，要下些小雨，把生者与死者都打湿。在上山祭奠亲人时，不妨顺便从高处往下瞧一瞧，看看我们所居住的这个人间多么狭窄而美好，还要对自己说，既然来了，就不要白白来一趟。
作者简介：李全文，男，1973年6月出生于陕西省延安市宜川县。写诗多年，作品先后发表于《大学生》、《星星》、《延河》、《中国新诗》、《延安文学》等刊物，部分入选《新延安文艺丛书诗歌卷》、《陕西青年诗选》《小镇的诗年选》。诗作《父亲》、《草原》等六首进入2016中国诗歌排行榜榜中榜（由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新诗》公布）；入围中国当代诗歌奖（2015——2016）；甘泉县首届作家协会主席，延安市作协常务理事，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责任编辑：郑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