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锡奎| 春天的影子

春天来了，到处是春天的影子。

早上去单位，办公楼的外墙面上，几名蜘蛛人早已开始清洗工作。两根粗粗的绳索，紧紧地系在他们腰间，高高地吊在半空。一手握着水管，往马赛克墙面和玻璃幕墙上冲冲水，再腾出这只手和另一只手吃力地擦洗污渍。随着作业面的调整，两只脚蹬来蹬去，身子忽左忽右，再一层一层下坠。轻飘飘的人影荡来晃去，看上去就像一只飘摇的树叶。生命不易，被紧固在两根吊绳上。那是维系一个人、一个家庭，甚至几个家庭的绳索。蜘蛛人的收入是可观的，但整个冬天，结冰的时候没有营生。春天来了，他们的工作越来越繁忙，享受着春的温暖，还有春天送来的收益，但顾不上高空作业的危险，更无暇远眺春的景色。

中午饭后，去单位附近的河边散散步。柳条泛绿了，奋力地低垂下来，有的探进水里，是不是在试探一下河水的温度？岸边黄灿灿的迎春花开了，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在色彩单调的初春时节，显得格外扎眼。总是在第一缕春风吹来时，迎春花抢得报春的先机。而大多数开花的植物，却认为“俏也不争春”， 不必把春报。她们并不羡慕迎春花短暂的绽放，有的仅仅冒出一点点芽尖，有的鼓起了花苞，有的还在“春眠不觉晓”中酣然大睡。她们知道，不开花的春天，同样属于她们。只要春天来了，大家所期盼的万紫千红，不会很远。

傍晚，走出办公楼。院子西侧的大杨树上，一群又一群灰不溜秋的麻雀，不知从哪里聚拢过来，落在枝头，唧唧喳喳，叫个不停。一只只喜鹊身着黑衣，打着白色补丁，在枝杈间跳来跳去。还有些不知名的鸟也赶来凑热闹，有的在围墙边的竹林里，有的在草皮上。其实，每天下班时，都会看到鸟儿聚会的壮观场景，大概是他们已有约定，黄昏降临时组织了晚会，在一起唱歌跳舞。或者是他们出游了一天，来这里交流畅谈彼此的快乐，之后再各自回到自己的安乐窝。反正，看到他们在晚霞中的剪影，我知道他们正在享受春天，享受幸福。

走出单位门口，在附近公交站点等车。一位四五岁的小男孩突然兴奋地指着天空。“妈妈，好多大鸟！”可不是吗！一队大雁，八字队形，正起劲地往北飞。“妈妈，又来了些大鸟！”小孩子眼尖，敏锐的眼睛又发现了一队雁群，一字排开，偶尔还传来“呷呷-呷呷-”的叫声。“妈妈，鸟儿要去哪儿？”孩子好奇地问。“要去很远很远的北方，他们在那里有个家。”“那他们从哪里来的呢？去哪儿玩了呢？”“冬天的时候，他们去南方的家住，那里很暖和。春天来了，南方的家很热很热的，他们就再回到北方的家，在那里养小宝宝。”娘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过程中，又有两队大雁从我们头顶掠过。雁群浩浩荡荡，携带着浩荡的春风而来。春风吹去遥远的北方，那里有大雁的希望。看到大雁远去的身影，我分明也感受到他们带来的希望，春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