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奇人:铁腿道士当街发威,豆腐佬一头撞碎石狮子
九河下梢天津卫,从古到今奇事多。各位若是有闲,且听“大狮”讲段小书以作消遣。
话说清光绪年间,南门外掩骨会附近住着个卖豆腐的中年汉子,此人姓洪名昌禄,生就其貌不扬,性格很是木讷,别人跟他说话,他的反应总是慢上半拍,明明并不可乐的事情,倘被他瞧见,他也会傻兮兮地憨笑。天津人管这种行为方式称之为“迂”,故此,洪昌禄成了洪老迂。
洪老迂四十多岁,仍未能讨到老婆,光棍汉子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逍遥自在。他自幼跟随南台子一个“袍带老混混”练习硬功,除了拳脚上的功夫,还练就一个绝活——铁脑瓜儿。故此,洪老迂又得了绰号——洪铁头。
大伙儿起初并不知道洪老迂的能耐,有这么一次,几个满街游荡的歪毛淘气嘎杂子见洪老迂老实巴交,就借故找茬欺负人,拦住洪老迂的推车,非说推车上的豆腐是馊的。洪老迂本就笨嘴拙舌,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楚,急得脸红脖子粗。
那几个嘎小儿一瞧洪老迂好欺负,就越发犯浑,掀开盖在豆腐上的白布,抓起土渣子就往豆腐上面扬,好好的白豆腐转眼之间变成了布满“核桃仁”的切糕。
常言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洪老迂老实归老实,可也不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一见嘎小儿毁了他的豆腐,坏了他的买卖,他可就急眼了。二话不说,一哈腰一缩脖,好似撞钟的杠子,用脑袋去撞那几个嘎小儿。
这一来,乐子大了,洪老迂不用手也不用脚,只用脑袋瓜子就把几个嘎小儿全给撞躺下了。有个嘎小儿抄起半块青砖,蹦高朝着洪老迂的头顶砸了下去,猛听得“啊呀”了一嗓子,再看洪老迂嘛事儿没有,那个举砖头要砸洪老迂的嘎小儿手腕子脱臼了。
从此以后,津门百姓全都知道了洪老迂的能耐,南城有几个游侠儿,都是耍胳膊根儿的硬汉子,听说洪老迂还有这个本事,全都不服不忿,找到洪老迂,先是盘道,而后较量,结果全都不是洪老迂的对手。这一下,洪老迂的名气就更大了。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一个人只要名气大了,就会吸引大众慕名而来,来人不为领教洪老迂的本事,只为看看传说中的高人究竟长得什么样貌,顺带买他几块豆腐。
可好,洪老迂的买卖一下就好了起来。日子富裕了,也就有媒人上门了。没过多久,洪老迂娶了个几年前殁了丈夫的寡妇为妻,两口子夫唱妇随,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滋润,让邻居一个个羡慕不已。
这一天,洪老迂如往常一样推着小车走街串巷吆喝着卖豆腐,行至西门附近的城隍庙之时,一个身穿夸大道袍的道士拦住了去路。
洪老迂以为道爷要买他豆腐,忙将小车停下,陪着笑脸跟道爷套近乎。
哪料想,道爷将大袖子一摆,扬言不吃豆腐。又说,听闻津门之中多奇士,其中有个洪老迂,练就一身好本事,铁头功更是一绝,他平生最喜欢结交身怀绝艺的奇人异士,更喜欢以武会友,借此来印证自己听来的传言是否属实。倘若真有本事,那就别藏着掖着,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倘若没什么真本事,全凭大块头唬人,那就别怪道爷发威了。
洪老迂一听道爷这番话,调转车头就要往回走。结果想走却走不了,道爷好似一阵风,又将推车拦住,还是那句话,要洪老迂晾一晾真本事。
洪老迂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磕磕绊绊地说尽了好话,道爷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准走!
这一咋呼,看热闹的可就多了。大伙儿一见没火苗子,于是纷纷架秧子起哄,一致要求洪老迂露一小手,搓一搓牛鼻子老道的锐气,长一长天津爷们儿的威风。
到这份上,洪老迂可就没法走了,就算道爷放他走,那些看热闹的也不会放过他,他倘若执意要走,等同于认了怂,按照天津话来说,这叫栽了跟头。往后他洪老迂的名声就臭了,豆腐也就没人再买了。
为了保住脸面和买卖,洪老迂也豁出去了,他不肯跟道爷动手,左右踅摸了踅摸,径直朝着城隍庙不远处摆着的一头石狮子大步走了过去。
道爷紧随其后,只为近距离看一看洪老迂耍得什么高超技艺。
就见洪老迂来至斑驳陆离的石头狮子跟前,紧紧裤腰带,暗暗叫一口混元气,猛然一哈腰,愣是将多少年来无人能搬动的石狮子举到了肩头,瞪着眼咬着牙,一步一个脚印,举着石狮子来回走了几圈之后,小心翼翼地将石狮子放回原位,气不长出,面不更色,满脸憨笑,朝着道爷拱手。
看客们无不拍手叫好,大叫:“好汉,好汉,好汉——”
洪老迂耍完了,该轮到道爷了。就见道爷微微一笑,迈着方步围着石狮子转圈儿。
大伙儿一瞅这是干嘛?莫不是老道要给石狮子相面?
冷不丁就听道爷“聩”了一声,飞起一脚踢在石狮子的身上。就这么一脚,愣是将几百斤的石狮子踢倒了。
大伙儿一瞧,全都傻眼了,这老道的腿莫非金刚练就不成?莫非这就是江湖上传颂甚广的大力金刚腿?
热闹了,金刚腿大战铁头功,真乃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画外音:他是金刚腿,我是铁头功,哇哦,哇哦——严肃点!)
大伙儿纷纷议论,老道的玩意儿实在高明,洪老迂兴许要“麻爪儿”(束手无策)。
洪老迂不急不躁,傻兮兮地笑着朝四外拱拱手,两步走到石狮子旁边,哈下腰将石狮子扶起来,接着用大手在自己的头顶上重重拍了三下,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石狮子撞去。
这一撞,愣是把石狮子的头给撞飞了出去。洪老迂弯着腰,让大伙儿瞧仔细了,他的头上有没有出血,有没有起包,有没有磕瘪咯窝?
老道这会儿有些冒汗了,洪老迂又朝着四外踅摸踅摸,一瞅有个磨剪子戗菜刀的摊子,走过去拎起一口刚刚磨好的大菜刀,朝上一举,寒光闪烁。
大伙儿一下就慌了,难不成洪老迂撞坏了脑子,要动铁器儿砍了老道不成?
老道到这会儿也有些含糊了,但仍旧倒驴不倒架,一脸不服不忿地站在原处,他就不信洪老迂真敢拿大菜刀如砍瓜切菜那样把他剁了。
洪老迂举着操刀,大踏步来至老道近前,菜刀一晃,老道顿时打个激灵。
哪知道,洪老迂手中的菜刀并未砍向老道,而是刀口朝向自己的脑袋,铛铛铛铛一口气剁了七八下。
胆小的立即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洪老迂血溅当场的画面。
等到洪老迂将菜刀撂下,大伙儿一瞧,神了!
只见洪老迂的光秃秃的前脑壳上面多出几道白印儿,一丝儿血痕都没有。
喝彩声此起彼伏,洪老迂嘿嘿傻笑,连连作揖。
道爷打个稽首,道一句“无量天尊”,袍袖一甩,挤出人群,快步离去,他认栽了。
这便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休要以貌看他人,以免到头自惭愧。
列位,您还别笑,这是件真事儿,至于洪老迂后来有没有故事,那是后话,在此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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