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光明丨泉城之源 归泽向海
古人择居筑城,讲究依山傍水。在人们的印象中,古人依山建起的城,叫山城;傍水筑起的城,叫水城。而济南呢?
济南有水,但不叫水城。
水是一座城的魂。一座没有魂的城,是大漠里楼兰古国,是没有生命的黑水古城。从古至今,有多少华城,虽一时繁荣,但因没了水,干涸成了一具具木乃伊,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而济南,从建邑那天起,从未断过水。而且,年年洪泽丰沛,代代漫衍八方。而为什么不叫水城呢?只因济南的水,不是天降的,不是固有的,也不是人工引来的,而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不信?你可以随便走走,倘若一不小心,踩出了一串水泡。那是泉。而且,泉还不止一个:有名的七十二眼,无名的三百六十座,其实还不止这三百六十眼泉。
济南有山,但不叫山城。不叫山城不是因为济南没有山。老舍先生说,上帝偏爱济南,把秋和冬都赐给了济南。其实,上帝不仅把秋和冬赐给了济南,还在垒筑泰山时,顺便把它的余脉,一股脑儿地也赐给了济南。济南能没有山吗?但上帝偏爱济南到了极点。它怕逶迤出的1300多座山,压坏了泉,就把连绵的山,统统安放在了城南。尽管城北也有几座山,但都是不连丘陵,孤峰拔天。那是上帝怕济南寂寞。
上帝的偏爱,在赐给济南山的同时,还给了济南太多的泉,使得济南遍地流泉。因此,济南的另一个名字,叫泉城,其因非山不美,水不秀,只因济南泉水太多,多得汇成了湖,流成了河,润了一城山色,泽了半城湖泊。
任何江河,都有源头。我曾到过三江源,那是长江的源头、黄河的源头、澜沧江的源头,那里有湖、有泊,有溪流,也有小河,而湖泊、溪流、小河的水,也如济南的水,不含杂质,未经污染,顺势分流,各自独占了三江源头。而济南,河的源头是湖,湖的源头是泉。那么,泉的源头呢?
古人曾经寻找过泉的源头,但我不知道他们是驾车而来,还是骑马而来?反正我是踩着玉水,骑着玉符河来的。
沿河溯流而上,走进群山腹地,但见三川合流,聚流成湖,宏阔终军故里。那三川,一曰锦绣,一曰锦阳,一曰锦云。它们的名字告诉我,它们是锦字辈的同胞兄弟。伫立在三川合流处,俯视湍急的河流,我想起了不知哪位名人说的一句话:一滴水,只有汇入江海,才会化为不朽的生命。虽然我不知道这位三兄弟,是否懂得 “一根筷子易折”的道理,但我知道终军故里人,凝神聚力,融智合慧,用豪迈的情怀,锦绣了三川,荡漾了两湖,长青了四季,滋养了终军故里的一城山色。
道家以为,水生万物;水是生命之源。换句话说,水是根,山是苗,根深苗才旺。所以,在我看来,人们常说的“山青水秀”,或者说是“青山秀水”,是语句的倒装。但是,不管山青也好,青山也罢,都是因水而来,因水而去的。而且,这水是初始的圣洁之水。
因此,古人不惜笔墨,用“春风绘锦绣”、“云林竞疏柳”、“霞彩映晴川”来描绘三川,但他们没有深究一个为什么。而在我看来,三川之美,缘于三川之水,丰盛,秀泽,圣洁。不是吗?佛峪的玲珑泉,从岩石峭壁丁东而出,涌出了锦绣源头的第一条溪流;长城岭的神泉、马刨泉,穿山破壁,伏流喷发,淌出了锦云川的源头;许许多多的无名泉,云集黄巢岭,蜿蜒下山……而源头的溪流,非孤身单走。比如玲珑泉。它途经林枝、枣林,南岸接葫芦峪的水,北岸纳天晴峪、东岭角、积米峪、鸭子泉的水,它们结伴成行,拧成了一条河;它们又蹦过绝壁,跳过断崖,再汇梯子山上的水,融藕池、罗伽、黄鹿泉的水,一泻十里,由河变川,涵养了这方神奇的圣土
望炊烟,离川上岸,寻路进村,但见俨然屋舍处,只闻鸡犬声,却不见泉水淙淙。不免有些失望。但是,失望之余,又有或许的疑问:无泉之村,何以山野葱茏,人丁兴旺?山民笑了,说:从一口口老井里汲出的水,不是泉吗?
哦!我明白了。
原来,上帝不仅把泰山的余脉赐给了济南,还把余脉的山泉,也毫无保留地赐给了济南。这些山泉,吸天地之灵气,吮日月之精华,流在地上时,化溪为河,化河为川,化川为湖,变成了济南人的“水缸”; 淌在老井时,又化作冰清的琼浆,透骨的玉液,满盈盈的,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终军故里人;而在地下的,则化熔岩为地下的洞、地下的河、地下的溪流,顺山经地脉,涌向了地下的远方。那个远方,也许是泉泸河、抬头河,也许是巨野河、玉符河,或者小清河……
本文发表于《青年时代》2014年第二期
作 者 简 介
郭光明,男,山东济南人,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协全委会委员、济南市历城区作协副主席。著有《心灵隽语》、《一窖浓郁的陈年美酒》、《郭光明散文选》等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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