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东亮丨阮籍,在广武山留下一声长啸
阮籍—中国历史上一个狂放不羁的名字。魏晋风度的代表人物,“竹林士贤”中的精英,不经意中成为中国自驾游的先驱。阮籍,一只孤傲的凤凰,曾经飞至广武岭上的楚河汉界,留给荥阳这片土地一个绝世的鸣啸,一个回响千年的历史颤音————题记
阮籍(公元210—263)字嗣宗,陈留人尉氏(今属河南)人。魏晋时代“竹林贤士”之一。其父阮瑀是曹操手下一名书记官,以文才健长,是当时著名的“建安七子”之一。阮籍不仅继承了父亲出众的才华,更有一副堂堂的相貌,为世人所称颂,他生性放任不羁,曾言:“礼岂为我设也”。在“竹林士贤”中论士节骨气比嵇康软,比山涛硬,在《千字文》中有“嵇琴阮啸”的美称。可见历史上他以“啸”这种独特的行为艺术方式与嵇康的琴技齐名,同时被载入史册,堪称天作之合。
在古代,对一个文人来讲,对古迹的凭吊是他们生命中一件不可缺少的头等大事。《晋书》曾记载他“率意独驾,不由路径,车迹所家,辄恸哭而返”。他喜欢一个人驾着牛车漫无目的到处游荡。走到没有路径的时候,会号啕大哭返回路程。他在哭自己怀才不遇吗?哭当时世道黑暗吗?他在哭司马氏集团的政治压迫吗?或许兼而有之吧!据笔者简单的推算,阮籍来到广武岭应该大约公元240年前后,因为史书讲他三十三岁才出仕,而到广武岭应该在他出仕以前。那一年的某个清晨或傍晚,他独驾着木马,从都城洛阳出发,一路颠簸,山高路远风餐露宿,艰难迈动着神圣的步伐。终于在一个傍晚时分来到了魂牵梦绕的楚河汉界。
终于有一天,他独自一人驾着牛车竟然来到荥阳这片土地,登上了神往已久的广武古战场。他应该是有典籍可考的自刘项战争以来到此凭吊的第一人,多么难能可贵。他应该是中国文化苦旅的先驱。他像一只孤傲的凤凰,飞到这片充满神奇的文化热土,不知这片土地,这深深鸿沟能否装得下他满腔的悲愤与伤感……
凤至广武山,留下千古一鸣啸……
当夕阳西沉时,他站在汉王城上的累累夯土上,望着脚下凄凄的荒草和寒云迭起的鸿沟百感交集,不禁追思起当年刘项的英武事迹,那青史长存的精彩对决。他仿佛穿越时空回到楚汉战争的历史现场。楚霸王在对岸高喊:“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汉王在这边笑着对曰:“吾宁斗志不懈斗力。”当那口大鼎支起来时,汉王的父亲被放在砧板上时,项王威胁道:“今不急下,吾烹太公。”刘邦冷静的脸毫无表情,此时正表现出他帝王胸襟与气度。答曰:“吾与项王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史记《项羽本纪》)
鸿沟,广武山成就了刘邦,更成就了项羽。汉王以他的大智大勇终于成就帝业,君临天下,而项王虽力尽乌江,自刎而亡,但他的却生为人杰,死为鬼雄,他是失败的英雄。换个角度看项羽亦是成功者,他毕竟深深地的动了太史公,否则太史公不会不吝笔墨,破格为其写了《本纪》,这是皇帝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他毕竟赢得了天下女人心。霸王别姬是个凄美悲壮的千古绝唱。到了南宋时期,易安词人李清照在南逃途中经过乌江时,出于对自己心中异性偶像的膜拜,也悲叹于自己的亡国之痛。感慨而泣地写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凄婉悲壮的诗句。
所以笔者以为,当阮籍发出那一声流传千古的叹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时,这个“竖子”必然不是指项羽。我想他大老远的一路颠簸而来,绝对不会就为骂一声项羽而来,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项羽的确在《鸿门宴》中被项梁称作“竖子”,但那是长辈范增对晚辈项羽的斥骂,并不能说明后来者阮籍的真实想法。
阮籍这一声叹息的确为后人留下了千年的疑问。他这个“时”字用的太模糊了,以至于让后来的步尘者迷惑不解,甚至遭到后辈的误解和责难。难怪诗仙李白来到广武岭凭吊时,发出了对阮籍很轻蔑的评价。“沉湎呼竖子,狂言非至公。抚掌黄河曲,嗤嗤阮嗣宗。”后来有人讲,竖子指项羽,有的说指刘邦……沸沸扬扬一直到宋代。有人就这个问题去请教大文学家苏东坡。苏子回答曰:“伤时无刘项也,竖子指魏晋人耳。”我想这种说法比较合理、客观。因为阮籍所处的时代是魏晋更替之际。司马氏集团与曹魏集团斗争相当惨烈。但是有许多名人都惨遭杀害。
比如何晏,玄学创始人,哲学家、诗人;张华,政治家、诗人;范晔,史学家。又如潘岳、谢灵运……他们被杀的理由几乎都是“莫须有”。意思是:杰出的精英人才,不为当权者所用,当权者必然是我得不到,谁也甭想得到。怎么办,毁了他……
由此我们不难看出阮籍的艰难境地和徒以自保悲凉心态,在高压的政治氛围中,哭都找不到地方。故而,只好来到这远离是非、荒无人烟的古战场倾诉一下心曲罢了。在不经意之中,阮籍成了中国历史上“自驾游”的第一人。
在沉沉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里,在鸿沟凄凄的荒草丛中,似乎还能听到细水长流的声响。这只凤凰即将要离去了。
当夜幕落下时,悲风四起,月黑云暗,这只孤傲的凤凰要离去了,阮籍感受时空交错历史震撼。回眸望了这汉王城上沉积斑斑的累累夯土,阮籍仰望长天将满腔感慨与悲愤化为一声高亢而悠长的鸣啸,这啸声就像当今流行的神曲《忐忑》一样,没有具体的词句内容,所以不必担政治风险。这无字的啸声久久回旋于英雄起落、沧桑变幻、宏大如诗的壮丽舞台之上。这一啸仿佛是历史的嘴唇轻轻懦动,阮籍说了些什么内容,说得多么神秘而朦胧。听吧!也许只有上苍能懂,这一声长啸便伴随着滔滔东去的黄河水远去了。
凤凰飞去了,留给了楚河汉界一个苍凉的背影。
尽管后来无数的诗人也在这留下了许多壮丽的诗篇,但毕竟都是步阮籍的后尘。阮籍是来此凭吊的第一人。客观公正地讲,阮籍使荥阳这片古老的土地显得更加得厚重,为历史凄美而悲壮的一页。
作 者 简 介
宋东亮,男、45岁,笔名“始祖鸟”。河南郑州荥阳人,郑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荥阳市作协理事。世界汉诗协会会员,世界汉诗协会暨大河刊社驻荥阳工作站副秘书长。现就职于荥阳市住建局。本人自幼酷爱文学、历史,中学期间曾尝试诗歌、散文、小说的创作。是学校诗社成员。参加工作以来笔耕不辍。本人曾在《世界汉语文学》、《楚河汉界》、《荥阳文学》、《荥阳慈善报》、《荥阳学习》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随笔。2014年,散文《双清仰止》入选《中国散文选粹》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