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淡白,也是诗词的一种美

当代诗坛上,以白话或口语入诗的“淡白”诗风正在形成规模,作者数量较为可观,这对普及诗词无疑是件好事,是继承了中华诗词的优秀传统。问题是“白”是要有分寸的,如果一味淡白,等同街谈巷论,失去诗词语言之特质,那也就真成了“语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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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与白
淡,我想通常有两层意思,一是字面上,用词较为朴素,不雕刻,不藻饰,色彩较浅,避免穠丽的字眼;一是句法上,意韵较畅,不生硬,不奥涩。例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便是合作。而“新贴绣罗襦,画屏金鹧鸪”,不但字面上密、艳,且语意深曲,就不算淡语。
这个淡字,如果是以白话和口语入诗,就自然可以办到了。但要做到“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冯梦华《宋六十一家词选·序》),就不是很容易了,这方面,陶诗是榜样。司空图《诗品·冲淡》中说:“妙机其微”,非常简练地概括了这一点,言以其微淡,寓其深妙。东坡亦云:“质而实文,癯而实腴,发纤微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要非情思高远、形神消散者不知其美也。”可见这个淡字,具其形表易,达其美质则难矣。
白,主要是明白如话,接近白话和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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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浅与白的分寸
我们姑且只论语句不论意蕴,淡好把握,但白就必须有个程度。我认为,首先是不能完全生活语言化,其次是一首诗中尽量不要一白到底,最好文白并举,有对比,才更加显出白的特色。从诗经的“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日之夕矣,牛羊下来”等到李清照的“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这种明白如话的诗句比比皆是,但我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在一首诗中大多只是一二句而不是通篇都白,而且白的程度都比较适度。
这方面,北京青年诗人董澍的作品把握得较好,可以供大家借鉴。例如:他的《念奴娇》云:“倦叶凝霜,劳尘涌雾,秋在心头系。”四字对较为雅丽、传统,后五字既淡且白,然不失诗味,字法、句法仍是诗的语言。又如:“琼岛亭前,景山月下,空了双人椅。”这就比上一句更淡白,后五字并且用了现代词汇,但不觉得是在说话,也是标准的诗的语言,有感情有韵致。再进一点,如“小站车来伊不见,灯光月影过廊桥”,清纯可爱,诗味隽永。再进一点,如“绿阴红瓦无重数,最爱梧桐那一家”、“依然莲子空心面,今晚卿卿食到无”、“那天你说芙蓉好,今夜无眠只看花”,都是明快的诗语。但我个人认为到这种程度,基本也就到了极点,不能再白下去了。如“站前唯有香还在,叫我如何不想她”这就等同于民歌了,窃以为不可取。当然,这比那些没有诗味的通篇大白话、现代词语要“诗”一点。
这里,有两点需要注意,一是现代词汇入诗要慎重。一句之中如有现代词汇,必须附以诗词色彩较浓的词汇进行调剂,否则就容易白过头。如“电话亭前人似画”,就是用“人似画”来调剂“电话亭”的。二是合律的句字不一定是诗句。“明天我到图书馆”是诗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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