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 叶丨一起写毛笔字的小对手
也就是在上个周末的一个晚上，孩子吃完饭后轻轻敲开我关闭着的房门，要求和我一起练习书法。看着孩子专心致志地坐在一旁写字，我倒没法平静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便开始要求她练习书法，并制定好生活计划，小家伙每次顶多坚持一个星期，后来就不了了之。这一次我并没有特意要求她练习书法，只是因为自己想要重拾书法，我从大年初一开始起步练习，已有近三个月，其间不曾中断。
每天，吃完晚饭后不久，我便离开电视机走回自己房间，润笔、摊开纸开始写字。孩子偷偷跑过来，伸过头来看一眼。有时，就坐在我的身后趴在床上写作业，偶尔会问一下遇到的问题。书法是一个让人着迷的东西，一旦握笔在手，神马都在浮云之外。孩子的问题常常在我不知所云的回答支吾中没了声音。我大约也发过火，被中断的毛笔让人无比光火，像是被迫中断的练习曲，节奏气息也似乎被中断。渐渐的孩子开始自己查字典，自己查电脑。不会输入法就采用二指禅，两个食指在键盘上找首写字母输入查询。再不行就就打开手机直接用语音输入法，倒也省了不少事。
我不算是一个好妈妈，并没有将全部精力放在孩子身上。更多时我按照自己的生活计划安排好每天的日程任务。时间总是不够用，孩子看到的母亲始终是一个坐在写字台前的背影，毛笔或画画，看书或朗诵。即便房门关着声音仍会传出来，或者房门突然打开，冲出来急急忙忙的母亲，要么是急着上厕所要么是换好装备下楼去跑步。其他人都在看电视或者看电脑，小朋友看了看各有各事的大人，便跑到另一个写字台前坐下来写作业或者偶尔偷偷玩玩手机。
河东狮吼难以避免，只是常在家里发生，很少在外面，因为孩子也要面子自尊。我很少问孩子的学习进程，只有晚饭时我们面对面可以正视对方，她带着小眼镜盯着电视机《动物世界》、《人与自然》、《我爱发明》，有时候和她爸爸一起看《奔跑吧兄弟》。
“今天学校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吗？”她扭过头来看看我，眼镜片后面想了一下，视线离开电视机屏幕，歪着头想了一下，话匣子打开开关。有时候话匣子会从饭桌跟到书桌前或者跟到厕所，直到她妈妈表示听完故事才算结束。
面对这个来自自己身体一部分但又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小东西，我有时候也会心里没底，不知道如何对待。她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有自己的思想和爱好，最为恐怖的是她渐渐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开始逐渐检索你观点的漏洞。比如在动物世界里你认错的动物，还有某些用词漏洞。她学习的内容也远比我曾经接触的还要先进，尤其是小学课本，里面基本上找不到我从前熟悉的内容。很多东西需要我们一起坐下来，翻阅再学习。
我反复播放自己普通话的录音，从前口音里h、f不分，现在已经改了许多。但普通话还有很多其他要求，比如音标抑扬顿挫比如翘舌音，就像滑溜溜的泥鳅，从前抓不住，现在更是捉不着。她会认真地抬头看着你，妈妈，这个字是三声。她会嘲笑我跑掉节拍的歌唱，然后手把手帮我打节拍。这个时候路上很安静，我能听见喉咙里发出来的尴尬的歌声像是没带着笼头的野马。最后她在一个路灯下站住了：“妈妈，你怎么还是跑调？来，跟着我一起哼哼。”反复跟着几遍直到老师说，好吧算你通过了。或者更多的时候摇摇头表示放弃。
她不喜欢向我伸出双手，因为我会毫不留情地检查她手指甲。洗过的头发还留有洗发水气味，一定是没有冲洗干净，于是再次啰嗦。说完之后我就走回书桌，做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去想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她已经积攒好一肚子的话题或许是今天学校里的惊喜也或许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但没有了，她看见我坐在书桌那里就知道一切都要关掉开关。她要按照我们制定好的计划做作业，完成母亲要求的课堂以外的比如英语背诵，比如宋词和成语学习，比如奥数。每天当她母亲从书桌那里站起来时，就是检查结果的开始。
猫捉老鼠的游戏在电视里不断升级。随着她一天天长大，我们之间的游戏也在不断升级。她会趁我不注意时玩手机里的游戏《我的世界》，偷偷看微信。我有时候假装不知，有时候也会大怒，手已举起只是落不下去。孩子的世界是游戏玩耍至上，如果说孩子没有把握好时间，更多的还是家长没有引导好孩子的教育和生活。
现在，在我练习了三个月的时候，她主动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摊开纸笔。很认真地每一天写一篇毛笔字，并像我一样在最左边记下日期和自己的名字。房间里非常安静，我们把电视机的吵闹声全关在门外。这时候的时光只属于另一个喧嚣的世界，关于学习和被学习，关于主动和被动。
作 者 简 介
禾叶，原名张秋华，祖籍河南息县。军校毕业熟练德语英语，曾任翻译及德语教师，现居上海公司职员。作品多散文、诗歌。作品散见于中国诗歌网，散文网，行走散文作家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