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继嗣问题切入，看杨吴与南唐的禅代

一、五代十国的继嗣问题

五代十国形成的原因，一般归于两个。一是武人当政，二是藩镇割据。这当中忽略了另一个原因――继嗣乏力！

因继嗣问题直接造成亡国的政权有：唐明宗、后汉、后周；因继嗣问题间接造成亡国的有后梁、杨吴、马楚。而能连续出现两代明主的，也只有后周和吴越而已。

继嗣问题不得不说是五代十国的一个通病！五代没有立一位太子，也使皇位继承上存在着诸多的变数。虽然通过亲王兼任京城尹来弥补，但不可避免地使有实力的人觊觎皇位。

唐明宗有四子：从璟、从荣、从厚、从益。李从璟可以说是最适合的继承人，但不幸的是，他在唐明宗起先造反时被杀。明宗继位后，属意于从荣。

非常有意思的是，大臣们请求明宗立太子的时候，明宗竟然说：“群臣欲立太子，吾当养老于河东”来表示反对。李从荣居高位而为人轻脱，当时的大臣枢密使范延光、赵延寿等都看出必有大祸，而请求辞职。

李从荣并不知收敛，在唐明宗病重时，本应侍疾居于宫中，但李从荣却称疾不朝，听到假消息说明宗驾崩时，带兵进入宫中，为唐明宗亲军所杀。

李从荣的问题是恃宠而骄，没有得到良好的政治培养。在他死后不久，明宗驾崩，李从厚继位。李从厚年少当国，政在大臣，倾刻间挑起唐明宗养子李从珂造反。李从珂篡位，弑李从厚，唐明宗一系亡国。

后汉刘知远有子三人：承训、承佑、承勋。他最适合的继承人是刘承训，但是刘知远称帝当年，刘承训病死，直接导致刘知远的病情恶化。

刘知远不得已，以刘承佑托付于大臣，连亲王都来不及封，刘知远就病死了。刘承佑又是年少当国，政在大臣。这帮武将出身的大臣，不把刘承佑放在眼里，所作所为都是取祸之道。比如：“杨邠常与王章论事帝前，帝曰：“事行之后，勿使有言也！”邠遽曰：“陛下但禁声，有臣在。”这样的臣子，如何能被皇帝包容。

于是乎，刘承佑一日杀三大臣，并族其家。又遣使杀郭威，郭威造反，灭了后汉。后汉得知郭威造反时，杀了郭威全家，当然也包括郭威的养子郭荣的全家。直接导致了后周没有适龄的继承人！

所以我一直说灭汉者周也，亡周者汉也！郭荣一死，后周必亡！就算没有赵匡胤，以当时兵痞们的习性，必定搞出韩匡胤，范匡胤！

后梁，朱温最好的继承人是朱友裕，但友裕也死在了朱温前面。朱温属意养子朱友文，而他跟本没有为朱友文做好继位的准备！当朱温病重时，将大印交给朱友文的妻子，让他召远在开封的朱友文来洛阳交待后事。而当时朱温的另一个媳妇朱友珪的妻子也在场。这就是不立太子的弊端！

朱友珪立即发动兵变，将朱温杀死，自己称帝。然后赐死朱友文，任命弟弟朱友贞为开封尹。朱友贞意图诛杀朱友珪，联合魏博节度使杨师厚，起兵攻杀朱友珪。这样杨师厚就立下不世功勋，朱友贞虽然是皇帝，但却动不了杨师厚的一兵一卒。

以至于杨师厚死后，朱友贞要开个patty来庆贺一番。然后将魏博分为两镇，然而魏博的兵却不愿意分开，直接投降了后梁的死敌――晋王李存勖！最终导至后梁灭亡！

楚王马殷，临死前遗令：兄弟相继。传了两人之后，年纪小的马希广继承了王位，而年纪大的马希萼却只能为朗州节度使。马希萼不能甘居于弟弟之下，于是搞起了分裂。并派兵攻占了长沙，杀死了马希广。马希萼又被另一个弟弟，马希崇赶下台，最终楚国被南唐所灭。

究其原因，就是继承的制度出现了问题！使得马希萼和马希崇有机可乘！

二、杨渥继位的曲折

杨吴政权是五代十国中，被惋惜程度名列第二政权，第一是后周。杨行密一生征战，将生儿育女的事情抛诸脑后，三十四岁才生下长子杨渥。对比李璟十二岁生下长子李弘冀，杨行密执行计划生育政策，可谓是不折不扣！

杨行密晚期，吴国的政治并不算稳定。田頵的叛乱刚刚平定，而安仁义的叛乱正在战争当中，朱延寿又在跃跃欲试！杨行密自知时日不多时，也密集地询问部将的意见，虽然大将们对他的长子杨渥的评价普遍不高，不过明确反对的也只有左衙都指挥使张颢。

这天，他在卧室招来心腹、淮南节度判官周隐计议。杨行密说道：“我时日不多了，我死后，你好好辅佐渥儿，匡扶唐室。”

周隐早就考虑过继嗣这件事，杨渥这个纨绔子弟的表现，让他很担心，因此提出反对意见，说道：“四境未安，郎君年幼，恐怕不能担当此任。”

杨行密很是诧异，没料到周隐也会反对，他不动声色，问道：“你以为何人可任？”周隐道：“军府大事，一定要大将担任！庐州刘威，宿将功高，诸将畏服，可以代主军政。”

杨行密道：“那渥儿怎么办？”周隐道：“宣州台濛最近去世，郎君可以当宣州节度使！”杨行密道：“宣州地近两浙，渥儿能承受压力吗？”

周隐道：“最近听说睦州陈询、衢州陈璋兄弟与钱镠不和，正是郎君建功之时啊！可以选亲将，率兵与郎君同往。再在歙州增兵，令陶雅侦察浙西动静。”

杨行密道：“汝且写好告身，授渥儿宣州宁国军节度使，本州刺史，检校司徒。”周隐并未察觉杨行密已决定立杨渥为嗣，当即写好告身，盖好大印，呈给杨行密。

杨行密摆摆手，并未接过告身（古时的任命状），说道：“上报宣谕使后发给渥儿。”杨行密自天复二年进爵吴王，得到承制封拜之权，任命管内官员无需向朝庭进奏。只是杨行密会进报唐庭宣谕使李俨后，在紫极宫唐玄宗像前上呈制书，然后下发制书任命。

杨渥接到告身，心下虽有疑惑，但也只能到右衙挑选随行兵士。左右衙兵是杨行密的亲兵，张颢典左衙兵，徐温典右衙兵，而张颢位在徐温上，名义上可节制右衙。

南唐的始祖就是右衙指挥使徐温，南唐姓李氏，始祖却是徐温，改徐为李，却是徐知诰登基以后的事情。

徐温是海州人，曾以贩私盐为生，杨行密占领合肥后，徐温率部来投靠。资格虽老，但战功却无。杨渥向徐温说明来意，交上调兵兵符，徐温大惊道：“大王有重病，而让嫡嗣外出任职，必有奸臣之谋。他日若有王命召郎君，如不是我的使者，请郎君不要来扬州。”

杨渥正不知计从何出，听得此言，万分感动，大哭道：“渥年幼，幸得公助！”徐温道：“大王命我选二千兵士交于郎君，我知右衙有郎君的朋友，郎君可自己挑选兵将。”待杨渥选好兵士，徐温分拨已定，便有王命传至，令徐温即刻觐见。

徐温直入杨行密卧室，见过杨行密，杨行密道：“田頵，安仁义这两个小贼谋反，现在诛杀了田頵，围了安仁义。尚有朱延寿大贼，你为我想想办法。”

这朱延寿是杨行密之朱夫人的弟弟，这时是寿州团练使，寿州与梁接壤，为吴国的边垂大镇。在田頵与安仁义造反时，朱延寿也蠢蠢欲动。因未能与梁王朱温联合，怕自己起兵后，朱温来夺寿州，故而不敢起兵。

徐温道：“此事我早已考虑过了，听说大王近来多召朱夫人服侍，可有此事？”杨行密道:“有此事。”徐温道：“可如此如此”。

杨行密大喜，道：“吾向知弟，此计不像弟能想到，是谁教你的？”徐温道：“诚不敢欺大王，教我的人，是我的门客严可求”。杨行密笑道：“难得你等早有计议。他日诛了大贼，记你首功。”

徐温道：“为大王除害，乃是我的职分。”杨行密道：“为了渥儿，我不得不如此安排，只是想不到周隐竟也不支持渥儿，看来我要疏远他了，你与严可求要多与我担待！”

徐温道：“温本乃粗人，现在得严可求助弟行事，经常谈论古人成败之事，使温进益不少，温等定为大王效尽全力！”

杨行密笑道：“当年攻克杨州，那些将领多取金帛，你独占粮仓，开仓放粮，救活多少百姓？那时你认识严可求？你的本意如此，可成大事，我观察很久了。我现在快不行了，我们兄弟起兵，刘威陶雅等功高，恐将来对渥儿不利；而你立功太少，所以现在命令你援助王茂章以攻克润州，以功升迁。将来渥儿当政，你尽心辅佐！”徐温道：“大王良苦用心，温敢不结草衔环以报！”

翌日，朱夫人进到杨行密卧室。杨行密道：“来者可是史氏？你随我多年，我所生诸子都是猪羊，我当召寿州舅氏来代我”

史氏乃杨氏诸子生母。朱夫人道：“大王，妾乃朱氏，大王即召吾弟，何不下书。”杨行密道：“你可扶我起来。”朱夫人扶起杨行密走向书桌，房中有一柱，不想杨行密目疾严重，碰到柱子，当即仆倒。

朱夫人连忙去扶，杨行密大哭道：“吾已经瞎了，几个儿子都年幼，得舅氏代我，才能无忧啊。我已不能书写，你速召周隐来写制书。”

且说寿州奉国军节度使朱延寿，因田頵失败，而心中怅恨，对于是否起兵，还犹豫未决。忽然严可求传吴王书召延寿，说要立即至扬州行军府事。

朱延寿心中狐疑，思虑两日不敢动身。恰好朱夫人来信，说杨行密目疾心疾齐犯，且召延寿交待后事。朱延寿心下大喜，当即赶赴扬州。

杨行密迎延寿至卧室门口，延寿下拜，徐温率力士纪祥，钟允章将延寿拿下，当即杀之于卧室。堂外朱延寿尚有百余名亲随，听得卧室动静，都抽刀剑要攻杀进来。

只听得张颢厉声喊道：“军府诛杀反贼，只杀首犯，不问挟从，再有喧哗乃露出刀剑者格杀勿论！”张颢双目含电，满脸杀气，众人被张颢的气势镇摄，都不敢喧哗，刀剑归鞘。

张颢处置未定，周隐急上堂中，说道：“报大王，鄂岳招讨使李神福病殁了。”杨行密惊道：“是伤我手足也。”不禁大恸，竟昏死过去。苏醒后，令舒州团练使刘存代为招讨使。

翌年为天祐二年，吴将王茂章攻润州叛将安仁义一年余。吴军之中，米志诚善于射剑，朱瑾善于使槊。吴军之中是公认的第一，而安仁义亦善射，他说过：“志诚十弓不敌朱瑾一槊 ，朱瑾十槊不敌仁义一射。”

王茂章与安仁义对敌，安仁义每射一箭，先告诉王茂章，自己要射谁，而且从未失手，故而吴军不敢逼城而攻。

徐温所领衙兵，原是孙儒旧部，都是蔡州悍勇，向来强于淮南之兵，自从被杨行密收编以来，都穿黑衣，称之为“黑云都”。

此番来到润州城下，徐温特令换下黑衣，只穿黄衣，与王茂章所部“黄头都”相同，在润州城下摆开阵势。安仁义已经好久没见至吴军列阵，故而开城而出，润州兵士抵不住黑云都衙兵，任安仁义一人骁勇，也改变不了大局，只得又退回城内。

王茂章复令众兵士大骂安仁义不仁不义，徐温待众人安静，令发石机抛入杨行密亲笔书信一封，大意为安仁义造反，乃田頵所构，今田頵已死，吴王许安仁义投降，官爵仍旧。

安仁义得至书信，踌蹰不决。遂不再出城挑战。王茂章令将士日夜挖地道攻入润州，众将将安仁义围在敌楼内，安仁义操弓坐在敌楼上，众将聚在射程之外，因众将每见安仁义必然大骂，所以都惧怕安仁义的神箭，因而无人敢近。

安仁义持弓冷笑，见李德诚至来，说道：“你见我不曾失礼，且有富贵相，它日必然大贵，以我的头为你立功！”因而掷弓就执。杨行密任命李德诚为润州刺史，升徐温为右衙指挥使。而徐温与李德诚的友谊就从这次润州之役开始了。

杨行密最后的生命，在指挥刘存进攻鄂州和派陶雅迎衢州陈璋的战争中耗尽。杨行密临终前，令周隐写召符召杨渥，周隐仍不太同意，仍荐刘威代任。

徐温任右衙指挥使，每天会进见杨行密，杨行密将周隐推荐刘威的事告诉徐温，徐温大惊，遂与严可求一起去周隐处。在几案上看到周隐写的召符，急令钟泰章送至宣州召杨渥至扬州。令王茂章代杨渥为宣州宁国军节度使。

杨渥见是徐温亲将，乃至扬州，被任命为淮南节度留后。不久，杨行密逝世，众将谒李俨后，立杨渥为淮南节度使、东道诸道行营都统、侍中、弘农郡王。

这里稍微说一下这几个官号：

淮南节度使，是淮南道地方最高军政长官的称号，宣州有宁国节度使，洪州有镇南节度使等；唐时有节度使，防御使，经略使，观察使等名号。

东面诸道行营都统，这是军职，杨行密征伐各处，用的就是东面诸道行营都统的大印，还是昭宗被围凤翔时赐给杨行密的，所以这个职务，杨渥必须继承下来。

侍中，是门下省的长官称号，在这里只是虚衔；弘农郡王是爵位，杨行密的爵位是吴王，吴王是亲王，而弘农郡王要低一级，这是等待中央正式赐与。

唐朝时，凡中央没有正式任命的，而地方又强要实行的，一般会用低一级的名称，如节度使被下属造反后，下属一般称留后。这里称郡王，也有等待朝庭任命的意思。

三、杨渥被弑，杨氏失政

浙西二陈，在杨行密时已归顺扬州。吴越王钱镠派亲弟钱镒及大将顾全武攻睦州。歙州陶雅率军援睦州，一战抓住钱镒，遂与陈璋会兵攻克东阳。

及吴王薨逝，陶雅兵势稍减，失了东阳，退保睦州。此时杨渥本应令王茂章出兵攻湖州以应浙西兵势，不料他却令王茂章贡上他在任时的财物。

而王茂章却不舍得上贡，杨渥大为恼火，令大将李简率兵攻之。王茂章不忍与军府为敌，只得率众东奔吴越。亲将刁彦能不欲跟从，说道：“彦能有老母须侍奉，不能跟随将军东去。”王茂章道：“王某东奔，已是不得已，将军留下便是。”

待王茂章出城，刁彦能登高谕众道：“王府命我招谕汝曹，汝等各回军营，大军将至，不在营者皆斩。”众人遂安，各自回营。

后方不安，直接影响了陶雅的军心，陶雅惧怕王茂章断他归路，遂引兵退还歙州，陈璋听闻陶雅还军，也退至衢州。

败报送至军府，左衙指挥使张颢当值，接到败报不敢耽误，送至内衙，却不见了小王爷杨渥！惊挠了半府，见到东院马军使陈璠，便问侍中所在。

陈璠道：“适才随侍中出游时，已不见了侍中。”张颢大怒道：“汝等夺我等职权，若失了侍中，何以面对先王？”陈璠默然不语，徐温也到了，叹道：“找到侍中，再来计较！”

张颢道：“为避免惊挠百姓，我们各派家人寻找。”原来杨渥嗣位后，忌张、徐二人掌亲军，将二人的兵马迁出军府，从宣州调来往日的亲兵三千人，居于军府之中为宿卫。

扬州城大，在唐末虽数经兵火，然经过杨行密十年经营，此时已蔚为大观。欲在城中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偏事有凑巧，而凑巧中又有必然！

徐温长子知训在一球场中寻得杨渥，急秉明徐温。徐温道：“你怎知侍中在这里？”徐知训道：“孩儿在球场见过侍中，因而支这里找到了。”

徐温遂与张颢一同到球场接杨渥。杨渥骑马击球正起劲呢，见张颢徐温到来，挥起一杆，将球击向张颢，骑着球场马匹到了内衙。

张徐二人跟入，双双跪于正堂，张颢道：“陶雅军报送到。”陈璠接过军报，呈于杨渥。杨渥看过军报默不作声。张颢道：“侍中单骑外出，倘有不测，颢等何以对先王交待？”

杨渥笑道：“扬州在二位将军治下，甚是安宁，如何会有不测？”张颢泣道：“先王丧事未安，侍中居丧作乐是为不孝！夜间燃烧巨烛击球，一烛值钱数万，是为不俭！前军死战，而动摇后军，是为不智！今又单骑外出，是置王位于不顾！愿侍中改正。”

杨渥大怒道：“你们说我不才，何不杀我自为之？”二人大惧，退出府衙，张颢道曰：“郎君不是可以辅佐的人！”徐温道：“尚需徐图之！”

当时扬州对属下各镇控制并不严密，先锋指挥使陈知新攻下湖南的岳州（今岳阳），杨渥即以陈知新为岳州刺史。

四月，江西镇南节度使（治洪州，今南昌）钟传病死，军中立他的儿子钟匡时为留后。而钟传的养子江州刺史钟延规抱怨没有嗣位，遣使来扬州投降。杨渥即以升州（今南京）刺史秦裴为西南行营都招讨使，率兵进攻洪州。

八月，秦裴进至蓼洲，属下都想沿着江水设营，裴笑而不听，钟匡时果遣刘楚据蓼洲。郑番等将相顾失色，都认为没有占蓼洲为秦裴的过失。

秦裴听到后，大笑道：“城中骁将，只有刘楚一人，要是刘楚率众据守，洪州城何日可破？我留蓼洲不占，就是为了让刘楚来占。你们明早一战攻破蓼洲。替我解决刘楚”。

次日，果然擒获刘楚，秦裴遂引军开赴洪州城下。饶州（治鄱阳）刺史唐宝闻擒了刘楚，立即遣使请降。而两浙兵包围了衢州，杨渥派遣周本迎陈璋归吴，吴国遂去失浙西。

九月，郑璠用黑火药点燃洪州城龙沙门，率敢死队突火而进，攻入城中。秦裴指挥大军随入，遂攻克洪州，俘获钟匡时等。这是黑火药最早的运用于战场的记录。

杨渥即任命秦裴为洪州置制使。时镇南节度使，下辖洪、江、饶、吉、抚、信、袁、虔等八州，而吴实得洪、江二州，饶州虽然投降，但吴国也不能过问州中事务。

其余诸州在钟传时就不能承命节度，而以抚州危全讽，虔州卢光稠最强。抚州危全讽曾抗钟传之命，钟传不能忍，率军攻之，逼危全讽为城下之盟，遂勉强听命；虔州卢光稠更是强敌，当时据有岭南的韶州，与岭南节度使刘隐相抗衡。

各处听闻吴国占据洪州，皆遣使称臣，然而都与饶州相似，都是各自为政，不听管束。杨渥得了江西，却忘记自己失了浙西！骄奢之风，日甚一日。

行军司马周隐忍无可忍，前来劝谏，杨渥大怒道：“你这个卖我国家的人，还有何面目见杨氏乎？”遂唤陈璠等杀之。

周隐跟随杨行密多年，与老将们有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扬州及宣州的各种消息传遍吴国。刘威就深感自己受到猜忌，陶雅因失去浙西军功而大加怅恨，驻守上高的黑云都将吕师周即率军奔楚。

天祐四年四月，梁王朱温代唐，是为后梁太祖，改当年元为开平。而吴国仍以唐臣自居，在古代用不用你的年号，代表着是不是向你臣属，所以吴国仍称天祐四年。

在一系列的变故之后，杨渥命令鄂州节度使刘存，岳州刺史陈知新率兵攻楚，命自己的嫡系许立应为监军，刘威为应援使。

对于这次出兵，史书上的意思大概是为了救朗州的雷彦恭，而我认为，杨渥应当不是为了扩大地盘，而纯粹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嫡系。

但是，命运完全没有照顾他：一战丧师，刘存，陈知新被擒！马殷惜才，想招降二人，然而招降不成，马殷只得将二人斩首。在五代十国的历史中，满地都是变节者，吴与南唐的死节者最多，是其他政权远不能比的。

许立应也没有那么幸运，他被张颢和徐温以败军之罪杀掉了。杨渥不能保全自己的嫡系，给我们的信息是杨渥不能掌握军府的全权，此时的权力，在杨渥与张徐二人的争夺之中。

张徐二人为了争权，实施的动作叫做兵谏，拥众进入府衙，杨渥道：“尔果欲杀我耶？”张颢道：“非敢杀侍中，想除去侍中左右乱政者耳！”遂杀杨渥数十名亲信。张颢徐温二人从此掌握了吴国的军政大权。

从二人兵谏后，诸多将领的态度来看，对于兵谏，诸将是默认的；为什么默认？只能说杨渥为君太差！天下唯有德者居之！

鄂州刘存战死，乃命洪州秦裴知鄂州，调庐州观察使刘威为镇南军节度使，镇洪州。蹉跎岁月，楚国数次攻打鄂州、洪州皆为吴兵所败，吴越也发兵相助，均为吴兵击却。

天祐五年即公元908年，五月，张颢徐温决定弑君，徐温道：“为方便统属，请只用一衙兵，不如只用右衙。”张颢不同意，徐温道：“那就只用左衙兵。”张颢同意了。

做好外围部属后，派遣纪祥等入寝室弑杨渥。杨渥道：“汝等能为我反杀张颢徐温，则皆为刺史。”众人大悦，唯有纪祥不从，于是缢杀杨渥，年仅二十三岁。

杨行密前半生忙于征战，疏于对杨渥的管教，使大好局面，葬送在杨渥手里。让杨吴征服淮河以南的军事行动戛然而止，从杨行密的对外作战转变为徐温的对内统治。

徐温是如何取得政权的？又是如何对内统治的？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