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亮:谁是宅子的主人?

现在正是种蚕豆的季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家上点年纪的人都有爱在河坡地头地脑的零地种蚕豆的习惯。自然村庄里没有房屋建筑的老宅基地,也是理想的地块之一:宅子是村庄里的闲地,住过人老多少辈子人,“烟火味”浓,一般“碱”性都比较大;再加上村庄里栽的树比较多树高影地,所以,根本就不适合种麦豆等传统庄稼。但是,种上午季前就收的蚕豆,是可以的。

我家现有八九分地的老宅子,为了不荒凉闲置,我和妻子每年秋天就在上面点上一些蚕豆。虽然来年收获并不多,但宅子上有绿色,一片生机,比光秃着的裸地好看;更重要的,有绿色弥漫着,能增加别人对宅子主人是“过日子人家”的印象。

我家的这些老宅子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共包括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我四爷爷的。四爷爷家后继无人,当年,四爷爷四奶奶过世时,是当侄子的父亲,为他们办的后事(即“摔老盆”,领棺下地),所以,四爷爷四奶奶的家业(实际就是两间破茅草房坐落的宅子),就由“当孝子”的父亲继承下来了。

第二部分是我大爷爷家的,因为大爷爷的儿孙辈都在外地某城市生活,所以,他们老家的宅子只是理论上存在而已,宅子上多年没有房屋,更没有人住。

第三部分,就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传给我父亲,父亲现在不在了,又传给了我。

我虽然是一位非农业人口的“工作人员”,但工作单位就在家门口,从来没离开过“地”。所以,多年来,我经常与老宅子打交道。

现在,我的子女都在外地工作生活,家只是每年过节或家庭有重大事情,他们才回来。回来,也只是短住,然后仓促返回。儿女们每次回来只是直奔我们夫妻及母亲现在共同居住的“家”,至于老宅子,他们只知道有那块地而已。这样,我家老宅子继续保留的实际意义已不大。

闲来无事,我总有一种预感:在我的有生之年或之后不久,我祖上传下来的这份“家产”,早晚肯定要“易主”或“丢失”。

秋风萧瑟,落叶缤纷。周末没事,我来到老宅子转转,眼看上辈人留下的“家产”,总难免产生一种荒凉感失落感和亲切感:老宅子像一位渐渐离我而去的老人,弯着腰,背着我,我只能看到她远去的背影无限惋惜,而挽留不住。

其实,我有点多想了:兴亡天下事,花草只一秋。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自远古以来,土地历经风吹日晒,饱经岁月沧桑,虽容颜千疮百孔,被水淹,被火烤,“宅子”或“江山”的主人今天姓张,明天姓李,转过来,滚过去,但土地一分也没少,本质一点也没变:该种粮种粮,该长草长草,寒门与华厦并存;时代变迁,“房倒屋塌”或“草房”变“楼房”之后,“走了穿红的,又来戴绿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少的和变的只是如草木一样逢春荣逢秋枯的一代代“宅子”或“江山”的主人。

李鸿章身贵到清朝的丞相,内个总理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生前“宅子”遍布京城和合肥芜湖肥东等各地,家产及“宅子”丰盈,多得不计其数。但死后,有一分钱和一分地属于李鸿章了吗?不仅如此,而且“文革”期间,其席地之卧的棺材及尸骨也没保住,被扒撒了。国内外的众多子女,谁还在他原来制的“宅子”里住?谁来替他收“干尸”了?

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都把“事业”闹到北京了,眼看整个清朝的“宅子”都是他的了,但转眼之间命丧湖北九宫山,山野的一个无名坟头成了他定格人生的“宅子”。

现在国家已进入“大开发”快速发展经济的繁荣时期,“新农村建设”日新月异。原来“兔子不拉屎”的偏僻村寨,说不定一夜之间:高铁高速公路就从此穿过,高楼大厦就迅速崛起代替了原来的村落。“原著”居民,恋恋不舍无可奈何地被“圈”到“城里”,住进了“鸟笼子”,村民离开得慢点,就怕连一把原汁原味的老墙土都抓不着,哪还有时间恋什么“祖上撇的”老宅子,老房子?

什么是你的?地球是你的!抱怀里滚着玩去吧!

“宅子”究竟是谁的?跟流动的钱一样:今天在你手上,你花,就是你的;明流转到别人手里,你眼“瞎”了,跟你还有屁关系?


曹永亮, 男,1966年11月出生,1986年7月中师毕业参加工作。现本科文凭,中学高级教师。工作单位: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苗安中学。三十一年来先后担任教师.团委.教导主任.校长等工作,业余爱好篮球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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