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母亲卖豆芽的日子里的那顿馅饼
本文作者:杨俊峰
那是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为了我和我哥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我们家从乡下搬到中旗(科布尔镇)。进城了,处处都透着新鲜,可随之而来的是生活的拮据。当时,生活来源主要是依靠父亲做兽医工作的微薄收入,可当时正赶上国家提倡农业现代化,牲口日益减少,得病的牲口也就屈指可数了,父亲的收入入不敷出了。
母亲是一个标准的农村妇女,虽然只上过一年的学,可是在文化人父亲的熏陶下,家庭管理、待人接物、处理事情等方面却远远超出一般农村妇女,所以在村里的时候,在同龄人当中声望很高,口碑甚好,大事小情都离不开我母亲的参与。但是来到这个小城镇之后,却如同鱼出湖海,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我们一家仅靠着父亲可怜的收入艰难地生活着。
人在困境中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出路。眼看着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紧,母亲从农贸市场得到一个信息,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国营食堂的倒闭,个体饭店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镇里开了大大小小百十来家饭店,但是一些常用的菜类却很短缺,这其中就有豆芽。母亲在农村过年时,准会生一缸豆芽,以备正月不时之需,所以就有一手生豆芽的好本事。
因此,母亲决定生豆芽,然后卖到各个饭店,任何事情想起来挺简单,做起来却又困难重重。购置缸、簸萁、桶等等,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大量生豆芽和生一缸那是天壤之别,这其中有很多技术因素。起初,不是豆子发得过火了,就是温度高了,一缸一缸生坏的豆芽就统统倒掉了。母亲眼睛里泛着泪花,心疼死了,我虽然小,但是看到母亲那般难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阳光总在风雨后,经过数次的实验摸索,终于成功了,看着生出来的豆芽颗颗那般壮实,母亲的脸上也开始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豆芽生出来之后,还得去饭店挨家挨户卖。初来乍到难免受人白眼,可是还得去一家一家的推销,我和母亲用自行车驮着豆芽走在大街小巷,看着人们异样的目光,头都不敢抬,生怕遇着熟人和我自己的同学。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豆芽卖得一天比一天好,而我们也抬起了头,感受到了勤劳致富的骄傲,虽然日子才刚刚好过起来。
那是一天的中午,我和母亲去卖豆芽,进了一家仅存的国营食堂。豆芽称好后我们等待结账,旁边正好有一桌两个人准备吃饭,服务员端着一大盘子馅饼从我眼前走过,馅饼飘过来的香味把我馋得口水直流。正赶上中午,肚子饿得早就和我闹腾开了,馅饼又是那么诱人。我心想,要是能吃上馅饼该多好啊,可也只是一念,豆芽钱还得做别的用途呢,忍忍吧。母亲估计是看出来我的想法了,问我:“想吃吗?”我摇摇头,但是眼睛出卖了自己,我还在直勾勾盯着馅饼。母亲便和服务员说:“给我们孩子来两张馅饼。”服务员的眼睛睁得那么老大,嘴巴张得溜圆,又问我母亲,“你是和我说吗?来两张馅饼?”我母亲点点头,服务员不可思议地捂着嘴笑了笑进了厨房,我猜她心里想这母子俩疯了不成,卖个豆芽还能吃得起馅饼啊,一张馅饼可就是一桶豆芽的利润,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是奢侈。一会儿,馅饼端上来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馅饼放进嘴里的,太好吃了,我边吃边让母亲和我一起吃。母亲直说,她不饿,我抬起头看看母亲,只见她眼里噙着泪水,开心地看着我。
童年的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但是卖豆芽吃馅饼却一直在我心里留存,再过若干年还会历历在目,母亲虽然离去了,但是她对我的爱永远在我心中!
左一为作者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该文作者1976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为人民教师,现居呼和浩特市。
【本期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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