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欧丽娟《大观红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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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欧丽娟《大观红楼》

文/张晓冰

今年8月,台湾大学教授欧丽娟女士在大陆出版了两本红学专著《大观红楼——欧丽娟讲红楼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8月第1版)。我在第一时间从网上买得开始阅读。9月北京大学出版社博雅大讲坛为配合图书的发行,请了欧女士过来在北京各个大学演讲。9月13号,我也去北京师范大学9教学楼502报告厅去蹭听一下午。一睹了欧女士的风采。

听了欧女士的演讲,又看了她的书,总有一些儿想法吧,写下来。

1.

在大陆看来,台湾乃弹丸之地。但是在文化思想方面,实事求是地说,还是比大陆的视野要开阔得多。欧女士研究祖国的文化遗产成果丰硕,尤其对《红楼梦》的研究独树一帜。我曾在喜玛拉雅上听过她150多节《红楼梦》公开课,就有一种别样天地的感觉。读了《红楼大观1》之后,感到大陆的红学领域,很少有像欧丽娟这样运用古今中外文学哲学理论旁征博引地诠释《红楼梦》。这无异是红学研究的一大亮点。中国红楼梦学会应该吸收欧丽娟为理事。

2.

我虽然成为红迷的时间很晚,是最近几年的事。但是我还是很“努力”补课的,把我国红学界最主要的著作,或者说主要人物的代表性作品基本上也读了,比如胡适啊,俞平伯啊,周汝昌啊,但是,除了周汝昌的《红楼梦新证》之外,我尚未读到像欧丽娟这么系统宏大地研究《红楼梦》的专著。大多数红学家的著作都是一篇一篇的小文章,形成著作的也基本上都是文集。即便是有专题成集的,也只是一篇一篇的零碎产品,深度显然不够。

3.

改革开放以来,大陆红学界好像担心对过去阶级斗争的阴影挥之不去,在研究中故意回避“阶级斗争”的字眼,回避《红楼梦》中反映阶级意识和阶级等级的问题。但是欧丽娟却没有这样的顾虑或者说是束缚,该怎么想就怎么说,毫不掩饰,她非常明确地提出:《红楼梦》就是清代贵族世家的“阶级”反映。任何一个时代,社会的“阶级”是存在的。我们国家现阶段的阶级分化已经非常明显,为什么就要回避“阶级”两个字眼呢,自欺欺人,连研究《红楼梦》都不说阶级?所以看欧丽娟的这本书就觉得自然实在。

4.

欧丽娟的观点和我们传统的观点有很多不同。比如,她说《红楼梦》的主旨不是反封建,贾宝玉林黛玉也没有反封建,相反而是赞同封建礼教的。她说作品的主旨是对逝去岁月的“追忆与忏悔”,是一部青春生命的挽歌,一部贵族家庭的挽歌,一部尘世人生的挽歌。她说,没有地方表明曹雪芹是反传统、反封建的,有的只是忏悔与惋惜。欧丽娟的观点显然是受了二十年前大陆学者梅新林出版的一本书《红楼梦哲学精神》的影响。梅新林认为,《红楼梦》的主题,是由贵族家族的挽歌、尘世人生的挽歌、生命之美的挽歌三重内容构成。

5.

关于“石头”的争论,即石头、贾宝玉、神瑛侍者究竟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抑或是一个人。大陆红学家蔡义江先生说,“不能把被夹带的石头与带着它入世的神瑛侍者混为一谈。”神瑛侍者不等于贾宝玉,石头只是贾宝玉身上的一名“随行记者”(《追踪石头——蔡义江论红楼梦》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年第1版)。周汝昌先生则认为,石头等于宝玉等于神瑛侍者。但这块石头是“假”的,真的“玉”是甄宝玉(周汝昌《红缕夺目红》译林出版社2011年4月第1版)。欧丽娟认为:“若把宝玉与玉石、神瑛区分为三,或个别两两相等(如宝玉等于玉石而不等于神瑛,宝玉等于神瑛而不等于玉石),而非三者合一,却是万万不可,因为从整体叙事结构而言,它们必须是统一的。”这是很有见地的观点。

6.

欧丽娟还有不少新的发现,比如:后来贾宝玉与薛宝钗结婚的问题。我曾经有过瞎想,贾宝玉是对爱情如此专一之人,怎么在林黛玉去世后没有立即出家做和尚,而却娶了宝钗成了家?(按:通行本后四十回写宝玉失玉而糊里糊涂娶宝钗,同时黛玉焚稿断诗魂是程高违背曹雪芹意愿的改写)。看到欧丽娟的表达之后,我立即释然。曹雪芹写了“藕官烧纸”:藕官和药官在生时如同夫妻,药官死后藕官“至今不忘”,所以每节必烧纸钱。后来补了蕊官,见他一般地仍然温柔体贴,也曾问他得新弃旧。他说“这又有个大道理。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须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曹雪芹的这一段记叙其实是为贾宝玉后来接纳宝钗打下的铺垫。欧丽娟说:藕官的“专情”与“续弦”,兼容并蓄,“新人”与“旧人”共存无碍的婚姻观——自我伦理兼美圆满,开启了贾宝玉面对爱情婚姻背离之现实处境崭新的应对之道 。

欧丽娟一本书洋洋近40万言,以我这样的水平,很难读懂,慢慢消化吧。

作家风采:张晓冰,北京华樾教育研究院特聘专家,著有《乡村笔记》《做一个理性的教育者》等,爱读《红楼梦》,近年有读书随笔在有关刊物和微信公号上发表。

山东红迷学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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