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界握手言和,我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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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永远是自己的主角,不要总在别人的戏剧里充当着配角。

——林语堂《人生不过如此》

1/

我不知道依赖数字化的地图会不会让自己越来越迟钝,会不会离开手机就举足无措,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等待家人的寻找或路人的帮助。可是,我又无法不承认,在这个人性散乱单薄的人世,你遇到一个诚实热心的问路人并不容易。何况,很多人并不熟悉他居住的城市。

我愿意与世界握手言和,温柔的向世界妥协。或许是目睹了生死才让能恍然大悟,自己有多么想要遇见一个人,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原则没那么重要,底线也没那么死板,妥协也不代表软弱。让自己松弛下来,才能从沉重的过往中解脱自己。

再读莎拉·雷纳《一晨一刻》中这段话,我知道自己终归是软弱的。任凭自己伪装了多么坚硬的外壳,心还是禁不住任何碰触。看到窗口那个孤单的孩子,看到路边叫不上名字的野花,看到滨江路边长长的护栏,看到一座名字关联一个人的江上大桥……看到这些场景,我知道我也愿意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可是,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在世界眼里,作为个体的我如此卑微。这个时候,我会假想一个自己眼力所及的空间就是整个世界,那会让我多少有一些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安慰。尽管事后,我发现自己的卑微因此更加纯粹。

此刻,坐在陌生的候车室内,我并没有感觉到陌生。一个史上出了“三苏”的城市,老车站显得小而简单,这或多或少给了我安稳的感觉。与北京、西安、徐州、广州、深圳、成都、济南……的车站相比,眉山,显得有些纯朴天然。这符合一个远行者的内心。

2/

朝阳穿越大朵大朵白云,铺天盖地的辐射下来,列车穿过隧道那一刻,真切感受到光彩夺目。车窗外,不知名字的山,被满眼的绿覆盖,不知名字的村落,偶有一所两所房子上空,依然有炊烟飘起……我们这些活在人世的人,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一条成昆线,仿佛让你走过了世上所有的隧道,隧道与隧道之间,多得是两峰深涧,中间江水沉静。两岸花早已谢过的油菜,碧绿一片,间或有泛着金黄的稻田(我并不却准)……所有的景致确实都在路上。

隧道,隧道,无休止的隧道,这些洞穿大山身体的伤口,会不会让每一座山疼痛终生,以至麻木?这些方便了远行的隧道,让我感觉到人性被文明掩盖起来的恶,为了一己之私,开山掘水无所不用其极,而最终,人类会不会毁在毫无节制的欲望的手里?

3/

无数次旅程,印象最深的都不是某座城市的建筑,只是某个路口,往往让人一见如故,很清晰的记在来与去的时光里。无数个站台,都承载不了与一夕而过相伴的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的落寞。都市的繁华,乡村的静雅,缺一不可。

有时候站在深夜的路口,会突然随心所欲的走下去,不管这个路口通向哪里。没有了白天的繁华和喧闹,才看清这些路口真实的样子。

就像混迹在庞大的人群,常常会产生错觉,以为每一个人都那么善良,都那么善解人意,都那么与你心心相印。其实,你只是你自己,你的喜怒哀乐并没有人关注和在意,你的欢乐和痛苦,也并没有人愿意跟你分享。

在深夜的陌生路口走一走,你会发现自己的影子才是最真心的跟随,唯有它对你不离不弃。即便,你踢它,踩它,企图远远的甩掉它……它的心依然不会改变。

4/

多年前我曾经感慨过尼采说过的一句话:

男人骨子里坏,女人骨子里贱。

——尼采?

尼采的很多话堪称经典,不知道这句话算不算。但在我看来,尼采未必太自以为是了。不论男人的坏还是女人的贱,都至少有一个前提:坏得贱得值不值得。为了不值得的事情和人去坏或贱,这本身就是低能的体现。假如值得,坏到极致也许成为美谈;假如值得,贱到极致也许成为佳话。

现在回头再看,我知道我当时犯了盲目轻信的错误。这句话不会是尼采说的,应该是一个偏激的男人无聊的激愤,假尼采之口抒发自己的浅薄。

奇怪的是,这种现象现在特别多。网络上流行的很多精彩句子、名言,都是一些人假借他人之口。想想,怪没意思的。

5/

其实,很多路只能自己去走。

路过的很多风景会让你温暖;路过的很多村落或城市会让你温暖;路过的很多风雨和灯火会让你温暖;路过的很多陌生人会让你温暖;路过的很多石头和树木会让你温暖;路过的很多突发事件会让你温暖;路过的很多毫无征兆的雷雨和闪电会让你温暖;路过的很多坎坷和死里逃生的经历都会让你温暖......

唯独,出发前形同陌路、形同虚设的感觉会让你心生寒意,冷得彻底。

形同陌路,远比平行线更让人绝望。平行线,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互不干扰,互不影响,永不相交。多么和谐,多么理想的存在状态。平行线,无休止的延伸下去,如同绝美的创意,让人无限的想象下去。如果愿意,你可以想象上整个一生。

形同陌路,是一种人生常态,只是很多人不愿甚至根本不敢承认罢了,所以形同虚设才有了更多展示世态人情的空间。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每一条陌路都是真实的。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每一种虚设都是真实的。只是,我们甘愿自戕双眼,给自己留一份注定落空的期待。

一生,就这样默默过去。行尸走肉,所以才繁衍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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