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才是把“呵呵”用得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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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仁见智的文字,只能是那些经久流传的文字。近代,鲁迅的文字无疑是经典的,因此常读常新。——关于标题
1/
路过一家书店,顺脚进去转了转,发现薄薄的一本《野草》,不足100页,找空闲的椅子坐下来,重读了一遍,然后就有了接下来这些读后的感慨。
鲁迅的洞察力和预见力,至今也没有几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他的很多洞见至今仍然振聋发聩,遗憾的是,大多数人的听力和判断力都退化了。
这样的现实,让我忍不住悲观的想,当年鲁迅呐喊中要“救救的孩子”并没有几个生存下来,即便生存下来的,也都是是惨遭“毒手”之后的残次品。
这足以影响后代。
2/
1924年9月15日,夜晚,鲁迅抬头看他后园的天空,他这样感慨:
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而高的天空。
——《秋夜》
回顾一下,这几乎是我见过最好的描写天空的句子,远比我自己翻来覆去单调的“蓝天白云”,要简洁,精致,有无法言说的味道。
我知道,某一刻的人以及他的文字必将沾染有某一刻的特定气息,就像一个人离不开环境而生存,文字表达更离不开表达者彼时彼刻的心情。
鲁迅是深刻而富有远见的大师,但他的文章还是没有复杂到被用以党同伐异之后所人为神化的地步。他的文字沦为匕首和投枪,我想,那也未必是他的本意。特定时代,每个人都要选择他倾向的路,他的文字和命运往往别人做主。
近百年过去,这种情况并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演愈烈。有时候,你的人都不属于你,要么当一条走狗,要么,甘心做一个奴隶。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3/
一个孩子向我求乞,也穿着夹衣,也不见得悲戚,而拦着磕头,追着哀呼。
我厌恶他的声调,态度。我憎恶他并不悲哀,近于儿戏;我烦厌他这追着哀呼。
我走路。另外有几个人各自走路。微风起来,四面都是灰土。
一个孩子向我求乞,也穿着夹衣,也不见得悲戚,但是哑的,摊开手,装着手势。
我就憎恶他这手势。而且,他或者并不哑,这不过是一种求乞的法子。
我不布施,我无布施心,我但居布施者之上,给与烦腻,疑心,憎恶。
——《求乞者》
近百年前,鲁迅面对这样的场景,并没有轻易布施。不是鲁迅冷漠,而是鲁迅看得清楚而透彻。
抛开鲁迅的隐喻与象征不谈。
如今,这种诈骗已经形成产业化,让人早已司空见惯。表面上看,“善良”人好像多了起来,时不时有人拿出一元的纸币投进诈骗者的储钱容器。有的甚至怂恿孩子也献一份爱心,美其名曰培养孩子的善意与优良品质。
盲目的“善意”,往往助纣为虐,用这种浅薄无知的见识教育孩子向善,最终会让孩子善恶不辨,美丑不分。这当然不是孩子的错,只是这样的父母涉嫌教条,甚至未免愚蠢。
我曾经写过《读读鲁迅,这个夏天就很凉爽》,并不是我对现实多么失望,我的用意更多的是企图借此善意提醒,在我们轻易习惯了安逸生活的空隙,我们还要保持明辨是非的能力。
4/
我梦见自己正在小学校的讲堂上预备作文,向老师请教立论的方法。
“难!”老师从眼镜圈外斜射出眼光来,看着我,说。“我告诉你一件事——
“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合家高兴透顶了。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客人看,大概自然是想得一点好兆头。
“一个说:‘这孩子将来要发财的。’他于是得到一番感谢。
“一个说:这孩子将来要做官的。他于是收回几句恭维。
“一个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一顿大家合力的痛打。
“说要死的必然,说富贵的许谎。但说谎的得好报,说必然的遭打。你……”
“我愿意既不说谎,也不遭打。那么,老师,我得怎么说呢?”
“那么,你得说:‘啊呀!这孩子呵!您瞧!多么……。阿唷!哈哈!Hehe!He,hehehehe!’”
——《立论》
这篇短文写于一九二五年七月八日,那时候不用说网络,连计算机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直到20年后理论上真正的电子计算机才问世。
如今,已经是所谓的互联网时代,很多寓意简单的汉语都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就连“呵呵”这种无足轻重的语气词,都因为互联网而具备了有些复杂甚至诡异的信息量。
说白了,在一些重度网络脑残症患者眼中,你跟TA聊天时候如果一不小心用了“呵呵”,TA会大发雷霆,甚至狗急跳墙,受伤程度上一点也不次于你用经典“国骂”问候TA。
实际上,比起鲁迅当年对“呵呵”的使用,如今互联网环境下对“呵呵”的变态用法显得肤浅而可笑。当然,这是与使用者自身的素养分不开的,你还指望这些脑残症患者会使出什么高深的用意吗?
对这种过分在意“呵呵”用法的人,你要么让自己也成为脑残,与TA同流;要么你毫不犹豫的将TA删除。
据说,在现今的“呵呵”用法中,有时候内含了极强的“不屑”和“鄙视”成分,岂不知“不屑”和“鄙视”都是需要资本的。
轻易“呵呵”的人,往往是别人连“呵呵”都不屑于跟TA“呵呵”的人。
5/
天地有如此静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天地即不如此静穆,我或者也将不能。我以这一丛野草,在明与暗,生与死,过去与未来之际,献于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之前作证。
为我自己,为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我希望这野草的死亡和朽腐,火速到来。要不然,我先就未曾生存,这实在比死亡与朽腐更其不幸。
——《野草题辞》
鲁迅,在那个时代,他同样借助这些汉字抒发他内心的苦闷、彷徨,甚至还有人微言轻的乏力感。
作为一个思想超越时空的伟大思考者,他们都有相同的共性,他们考虑的得失往往是整个人类的得失,这才是他们之所以伟大的根源。
也只有站在这样的高度,他们的文字才会相对流传的久远,而不是转瞬即逝。
令人惋惜的是,鲁迅渴望火速死亡与朽腐的野草,并没有如其所愿,它们一直潜滋暗长,而我们早已经习惯了视而不见。
鲁迅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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