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在恢复高考的日子里|散文
文/ 苏音
【作者简介】苏音,本名张跃飞,会计师、中国残疾人作家联谊会会员、汕头社会心理学会会员、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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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翻出一张老照片,不由勾起了一段回忆,照片的拍摄时间是1977年的深秋,正是我们国家恢复高考之际。当时几位下乡插队的同学回来城里,我们相约到中山公园游览,小憩时还不忘讨论起复习的习题,一旁的同学在我们不知不觉中按下了快门,留下了十分难得的纪实写真。看见照片不禁又想起了我们曾经的岁月,因为这对于我、我们这代人有着不同一般的影响,我们中的许多人因此而改变了人生路。
我们读高中的时候,正是声讨“现在的考试方法是用对待敌人的办法”的年代,书是读得轻松、悠闲,却没劲;记得数学的毕业考试竟是用平板仪测量一条水渠。那时没有憧憬;没有梦想,前路更觉惘然。毕了业,一上(山)二下(乡)三待(业),虽有大学,却不得其门而入,当时实行的是“推荐有实践经验的工农兵上大学”机制,这与刚出校门的我们,无疑还有些遥远。
几个要好的同学都去了广阔天地农村,我因身体原因留在城里,无所事事,日子过得寂寞乏味,更无聊空虚。一天,中学时的一位科任老师见到我,知道我的情况后他说,“你还是多看点书吧,知识总是有用的”。他从学校借来了《牛虻》、《烈火金刚》等小说,还有旧版的数理化课本带给我。为打发时光,也朦胧中为着将来,我把读书做习题当作每天的生活内容。当时,儿时朋友龙明也没去下乡,他时而在市郊建筑工地当小工,时而又到那一个学习班为大厨当下手,混着日子。有一次他来我家玩,见着了那些书,也借了一本物理书去,说是闲时解解闷。后来每次休息来我家,他就接二连三将好些课本都拿去学。又两位下乡的同学,休假回城来家玩,见我们在互相竞解习题,或许最初是不服气也想露两手,就加入其中,随后也许是互相影响吧,交往的几个同学均先后投入到程度不等的自习功课来。如今想来,当时有一个大氛围是,社会正迎来一个新时代,崇尚科学知识、奋发向上开始成为那一代青少年的积极追求。
到了1977年的夏秋之交,有消息说可能要恢复全国统一的高考招生,这宛如平静的湖水投入一块巨石,涟漪激荡。原先盲目学习,动机充其量是为了少些虚耗的光阴。如今便有了确定的目标,大家热情高涨。到了十月下旬,正式公布了招生计划,同学朋友更有不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因报考条件等制约难以报考,其时的一些规定不比现在更注重以人为本。可在同学们的鼓励下,心有不甘的我并没有放弃准备,也常和同学交流学习,直到考前辅导班开课,才不得不放弃参加。那年的高考是全国唯一一次在冬季举行的,日期是12月10日开始。
那是一次空前的考试,全国考生达570多万,虽然与现在的大学扩招后每年近千万人的规模不可同日而语,但当年常态招生一年不过十多万,中断了10余年的高考考生,都一齐来赴考了,录取率却不到5%,即20个考生中才有不到一个幸运儿。年龄的跨度更是一绝,从30来岁的“老三届”到15、6岁的在校生。我有一位朋友,其时正读高二,参加考试成绩优异,为中山大学录取,后在大二17岁时就以一篇《红楼梦》论文引起学界注目。
目送着熟悉的同学、朋友走进考场,心里的滋味实在不知如何言表,在当年及随后的两年高考中,我的几位同学朋友先后考上了各类大中专学校(那时,大中专是统一考试),少了同伴,生活尤觉孤寂。于是,我一遍遍地“炒”着课本消磨时光,也在潜意识中等待着。后来进了工厂,又见几位师兄弟也先后考取大中专带薪读书去了,实在让人羡慕。到了1985年,高教自学考试正式开考,这对已要养家糊口的我,就成了另一条向学的蹊径。几年中一次复一次地踏入那自考考场,先后取得了两个专业的毕业证书。当年的自学考,曾以考风纯正而骄傲。因为我们决不仅仅是奔着文凭而去,年龄参差不齐的考友们,多是为着弥补没上全日制大学的遗憾,为了真正学到知识而来。学习热情高涨,积极性甚高,应考不怕真刀实枪,而那时的氛围尤其纯净,几年的自考中从没听说有谁作弊。完成了自考,我又马不停蹄地参加专业技术资格的全国统考,在当时及格率仅百分之几的严格关卡中,顺利通过获取了中级职称。后来,又再参加执业资格的考试……虽然我参加过多种规格的国家考试,却没有进过高考试室,这也是一种遗憾吧。然而,可以自慰的是在准备高考的日子里,我也没有蹉跎岁月,毕竟在自学中填补了在校时的知识空白,学会了自学,为以后的人生路铺垫了起点,更充实了生命。
当年高考后,有些同学从大中专毕业后分配在外地,渐渐没了联系,回来本地的几个也都成了各自所在行业中的中坚,有的还担负了相当级别的职务,只是世事忙碌,难得相聚。也有的却在人生成熟时节,英年早逝了。岁月如流,随着社会的发展,三十多年前恢复的那次首届高考,在人生旅程中,早就已是过眼烟云,可它乃是我们极难忘的一个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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