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随笔】黄小军《虎啸是长距离的》
文/黄小军
【作者简介】黄小军，中学高级教师，先后在《中国青年报》《中国商报》《光明日报》《中国文学》等中央及省部级报刊,刊发各类文学作品超过四十万字。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东方有虎而西方不扰，说明虎啸是长距离的，但却不能贯穿岁月，没有谁在今天过景阳岗的时候，还会去害怕北宋的那只大虎。北宋的那只大虎早已死翘翘了。如今过景阳岗的人，景阳大酒店的酒桌上，也早已不管是三碗还是十八碗了，或浅酌，或大醉，尽可以由着性子。当年的阳谷县衙，张贴在大松树上“三碗不过岗”的告示，早失效了。
如今到景阳岗的，过景阳岗的，甚是扎堆。开着大奔的，哧地一下就过去了，只要不酒驾就行。开不起大奔的，或坐公交而来，至多在阳谷的紫石街，从前的西门大药房附近，转个车就是。还有骑电瓶车的，还有县长接访日找县长牢骚的，牢骚之后，顺道拐个弯，打个的就溜过来了。
如今旅游开发，从前武都头打虎扬名的地方，早有座仿古的大酒楼雄踞于此，赫然还有块据说某朝某皇上老儿钦题的匾，真的假的呀，管它呢。当然更少不了有篇当今父母官亲笔撰写的关于重建的跋之类。旁边再弄三两座小亭，一条长廊，一弯曲水，某一拐角处，最好再为中国婚外恋运动的先驱，我们的潘金莲女士修座墓，岂不更是一个热闹的好去处。
虽说这样当然还有点麻烦，譬如金莲女士的籍贯问题，也不知当年大宋的户籍档案保存下来了没有，邻近的清河，死活都要认定金莲为清河县人氏，并且居然找到了金莲所谓故居。还譬如西门的后人，偏要说西门的形象都是电视剧给搞臭的，说是还涉嫌侵犯隐私权，等等。也罢，反正大虫没有了，都头这个行当也已经改名为人民公安了。虽然西门这样的坏人偶或还有，但正经人家的武大，却是炊饼早买成品牌了。
人民群众的日子是如此好过，一般般的小妇女也都有了金莲那样的姿色，而且还都可以大大方方地活着，没事逛逛商场，玩玩手机，偶或想要热闹了，三五个姐妹一伙，K歌去，跳舞去。只是有一点啊，如今都钢门钢窗了，都大玻璃窗了，撑窗的竹竿没有了，于是有一个不甚知名的当代诗人酸溜溜写了首诗：如果有一根撑窗的竹竿，扭着桃花腰儿，从千年前的天空施施然而下，打着你的脸了吗？
可也不知怎地，饭饱之余，瞅着满街的美色养眼之余，我这颗从古代扛过来的大脑袋呀，偏偏总还是有些东西想不明白，譬如说我真的喜欢虎，喜欢虎舍我其谁的霸气，喜欢虎堂堂的美貌。射虎的李广，挡住了南下的匈奴吗，打死了景阳岗老虎的武松，奈何得了景阳宫里的皇上吗，皇上老儿虎嘴里的桃花，照旧滴着千秋的血。如此看来，史上所谓打虎英雄，浪得虚名的多矣。
如今横行于道，怕的是车，守的是规矩，斜剌里窜出只吃人的老虎，可能性已经为零了。可内心总还惴惴，读消息总在惶恐，因为的确动不动总还有老虎吃人的消息传出，而又尤其是在动物园里。还有，当下中华大地，一派打虎之声浪，此虎非彼虎，衣冠锦带，居然还有大印握于虎爪，贪蠹之虎也。凛凛然，难道也是从大宋的景阳岗上下来的。
如此看来，杀嫂的武松不好，打虎的武松还是要得的。别说虎踪远去，贪蠹之虎也早晚囚于牢笼，可古怪的虎，虎文化，譬如我们文化印迹里的虎皮之说，不仅江湖盛传有虎皮交椅这么个东西，甚至也是可以拿来就当大旗的。还有虎骨酒啦，龙马精神的虎鞭汤啦。虽死犹生的虎，不会还以某种方式，存在于我们这芳菲人间吧，抑或此刻，正趴在我们的阳台窃笑，也未可知。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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