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古墓故事】王建平《神笛驱魔》(下)

【阅读悦读丨古墓故事】王建平《神笛驱魔》(中)

文/王建平

【作者简介】王建平,四川省作协会员。多年间断创作,有作品散见《四川文学》《青年作家》《小说林》等报刊,有多篇作品参赛获奖并入选集,出版小说集《那一盏灯》和《甜月亮》。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五,笛声浩浩荡郪江

头顶是瓦蓝色的天空,温馨和煦的阳光落洒在寨主脸上,她推过一杯茶,说:“这是我们山上的,你能猜出它的名吗?”

我只顾观赏浸泡在阳光里的那张脸:“这……”

她喷出一个笑,树枝上的一只鸟逃走。她说:“叫‘青山绿水’,这个都猜不出来,我奖你两个字。你猜,哪两字?”

“笨蛋!”我脱口而出。

“哈哈哈……”她狂笑惊走一树鸟。有时女人情绪容易调动,就像我那位师妹,只要你有装疯卖傻的勇气。

突然,她收藏起笑神经对我说:“我们该去办正事了。”

“正事?”

“是呀,你可能只会吹笛,不知活人偷死人这档子事。花城黑道上有一个外号‘许疯子’的盗墓贼,他的手下‘只一刀’杀死了杨大槐,抢走了那古墓图,而杨不然与凼九娃联手灭了‘许疯子’手下保管古墓图的人,得到了图,但他们忘记一句俗话‘姜是老的辣’,所以到手的是一张赝品,图上的地名全是假的,踏遍全中国的土地你也找不到那地方。”

“我的天!”我一声叹息。

“但,许疯子是智者千虑也有一失了,他只将‘郪江’的‘郪’改为成‘七’,可悲呀,我们的郪江郪山注定要被两路人马践踏,祖上安息之处不得安宁了。”

“我们祖上的安息之地不是完好无损吗?”

“那是曾经,得力于我们祖上汪子辄与白二娘和无数郪江人。今天不同了。”寨主说完站了起来。“走吧,去一个我们必须要去的地方。在那里,你会看到螳螂捕蝉的现实版,兄弟,我们去当一次在后的黄雀,最终灭了那些螳螂吧!”

我呆在原地不动,看着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

“呆人,”寨主说:“你小看我可以,但我的祖先白二娘巧舌如簧,能掐会算,通巫术,她曾将天上乌鸦与地上的蟾蜍配成对。一天,郪江镇外高滩子一位李姓姑娘去城隍庙进香,当她抬头时见菩萨对她十分友善地笑了又笑,七日后,李姑娘无疾而终。白二娘当即召会镇上的大户与李家亲邻,明示要按上天的旨意将李姑娘与菩萨婚配嘞……祖先白二娘在梦中教会了我不少的本事。”

我梦一般地被寨主紧搂着腰在天上飘浮起来,我的眼睛睁不开,隐隐约约穿过云层,也不知道飞越了多少座山,多少条河,最后降落在一个山顶上。我们并肩坐在一块石头上,她说:“这儿好,正好全景观看眼前两队人马搏杀,这里,也是我们前沿指挥部。”

寨主说:“呆人­——暖暖场呀,我点啥——你吹啥。吹——大雁的叫声。”

我吹:“嘎——嘎——”

寨主说:“夜莺。”

我吹:“啾——啾——啾——”

寨主说:“火鸟。”

我吹:“咯——咯——”

寨主说:“猫头鹰。”

我吹:“咕——咕咕——咕”

寨主说:“野兔子。”

我吹:“嗷——嗷——嗷——”

寨主说:“鬼叫。”

我说:“鬼叫?鬼叫,我是谁?不是鬼吧。”

寨主说:“你这个浑蛋?你现在不是汪然了,你是汪子辄的化身,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我掐指一算知道有人来盗墓。”

我问:“有人?怎样区别他们呢?”

“红色马甲的是‘许疯子’的队伍,白马甲是杨不然与凼九娃一伙的。他们在上演地盘争夺战。你看,白马甲,人多势众,但最多只有常用的枪支,手榴弹什么的,红马甲就不同了,他们不仅有机关枪,还有火烟喷射器。”

黄昏来临,我吹出的鸟类叫声响彻山坳,红马甲的人马停止了动作,伸出头向天空中搜寻。他们一定在想,我的娘呃,这有鬼地方就是不同,啥鸟都有,闻声不见影儿,够吓人的。叮叮当当,呀呀哇哇,开始,双方使用工兵铲、钢钎、砍刀、弹弓之类的家什,时而有啊哟哎哟声音响起,叫声过后有人倒地。后来,红马甲率先动用手中的军火,先发制人的效果很明显,白马甲接连有人倒地……

一个时辰过去,天暗下来,红马甲的人放起了烟火,欢呼雀跃。透过烟火的光亮,看见地上有数不清的白衣人倒在地上。

有人说:“许大哥,请发号令!”

“好——向墓群二十九个爆破点填装炸药,二十分钟后实施引爆……”‘许疯子’说完手一挥。

这时,我被什么东西击了一掌,是一支鸭子的翅膀,转眼飞走了,空中的鸭子回头对我大喊一声:“悖时鬼,还不吹起来,豆芽菜快凉了——”听了这一声吼叫,我才明白眼前的一切。我晕!我慌忙抽出笛子,吹起来。

数十支白鸭在《黄莺亮翅》笛声中翩翩起舞,这些鸭子的翅膀时而变成人的手,爪子变成驼鸟的脚,在地上行走。白鸭看似温顺,但冷不妨地将盗墓人的腿猛抓猛扯,但倒在下地的人摔不烂似的又爬起来与白鸭戏耍。寨主又飞回来了,她会心一笑,说这才开始呢,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转眼,寨主的鸭子,变换了装束,手没了,白白的双翅齐刷刷地展开,向这些铁人俯冲,尖尖的嘴巴在那些人的脸上头上猛啄,白鸭队伍随时变化,一时让红马甲人找不着北。情况突变,红马甲抽出了长剑在空中乱砍,这一招让不少白鸭丧命。突然,白鸭傩戏般在笛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我吹响了《佛上殿》,僵尸大队从山坳四周围攻过来。

这些僵尸有一个特点——粘死你,僵尸粘上人,僵尸张着血盆大口,与附体人耳语,亲吻附体人的脸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次吸走你一口血。看来僵尸的胃太小了,吸上三口血必须吐出一大口。红马甲见到喷涌而来的鲜血,腿脚软了,喊爹叫娘。调戏差不多了,僵尸自动脱身,丢下附体,退到了一个宽阔地带列队,在一个口令下表演折断树干,石击头顶的表演,石击开花,僵尸哈哈大笑,最后两人一对,用手相互划开对方的肚皮,提出内脏开怀大笑……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红色马甲这时从中间向四周发射了火烟筒,在“呼呼”的风啸声中,火烟直射僵尸队伍,一具具僵尸在烈火中倒地。

第三轮纸人妖登场。我吹响笛曲《入夜轻拥》。人妖如同真人,会飞,会跳舞,会抛眉眼,露胸挑逗,风情万种。扑哧哧地笑,浪声浪语:“心肝哟,宝贝哟,我们来了!”红马甲哪见过这样的人,于是四处逃散,没想到今天是真正遇到了鬼蜮。纸人会飞会逃,你抓不住,打下上,变化多端,突然间伸出一只只手,直接拖出红马甲命根,红马甲的鬼哭狼嚎声响彻山谷……

最后,天空中划过三道红色烟火线雾,是寨主发出号令。我终于吹响了那曲《龙虎斗》。激荡,清亮,漫空飘散。时光再次向前穿越,我们的先人们来了,他们身着的全是古装,汪子辄与白二娘走在队伍前面,郪江镇上的人们举着火把赶来了……

天旋地转,雷鸣电闪,风雪交加,冬去春来……晨曦,我与寨主睁开了双眼。寨主无力地靠在我的肩膀,她有气无力地说:“啊——我们胜利了!”

“寨主,此时,你最想听一曲什么调?”我移过头,嘴唇差不多就挨着她的额头问。寨主额头上的细汗闪着亮光,香!

“此时,我想起了一个人——汪子辄。”她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哽咽。

六,笛镇忘返追梦人

一天清晨,寨主身着一件黑色齐腰装,露出里面红色线衣,一袭短裙在里面,腿显得修长。她要我挽着她的手臂,我没敢拒绝。

我们行走在郪江古镇上。四周青山葱茏茂密。一条郪江,横穿郪江镇而去,吊脚楼,古戏楼,小街迤逦势态,也堂皇,也古朴,也精致,也粗放。

她问我:“你爱这里吗?”

“我爱这里的气息,”我说:“甜中带香。”

我真想说我闻到了她的体香。

“你没觉得这块土地上,有一种深处的张力,直抵你心底吗?”

“有啊!”我的手紧贴她的腕脉,与跳动的频率合成步阀,向前走……

黄昏了,炊烟袅袅与斜辉共舞,一个想象中酷似白二娘的老人拄着仗,站在阡陌闾巷,在等人。追逐嬉闹的稚声与寻人的呼唤声向四周恣意舒展,穿透一排排大榕树,在黝黑嶙峋中传向远方。

街灯光亮落在九龙桥下。她说:“这座九龙礅的石拱桥,有多长?你猜。”

我扫一眼:“58.8米”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那年,汪子辄的一支笛就是掉入此河吧?”

她说:“是呀,说明在你祖先身上发生过的事在你身上有感应。”

我真怕这女人借故事击中我的要害处,于是我将上午读过的《郪江谣》读出了声:“天台鼓楼镇双龙,二狮抬头望金钟,九龙逆水拜金阙,五庙风铃唱夜空。”

我们踏着谣歌里描绘的郪江残缺破败风貌回到了山寨。因为她说次日要带我去见一个人。

第二天,我们走进了郪江镇《中国汉代古墓群展览馆》,来到一幅石雕画前驻足了。她说:“你认识他吗?”

是一幅画——吹笛人,高50、宽31厘米。图中一人侧身,双腿着地,一腿弯曲向前,身体蹲坐在另一腿上。双手执长笛放于嘴边,呈吹奏状。

我盯着《吹笛人》点点头:“他一定是——汪子辄老人!”我心想,古代人真不伟岸!

她说:“汪子辄与白二娘的护墓行动持续到了第二天,这天是清明节,六十九位吹笛人在汪子辄老人的领吹下先后吹了《井泉水》、《闯天涯》、《问边关》、《赶牲灵》、《前世今生》与《晚秋》,用宏旷的笛声祭奠先人们,可能是他太劳累了,吹到《百鸟行》后半时他的笛声突然中断,说了半句话:“我要——”后来的“屙尿”二字还没说出来,就倒地气绝身亡,落气前,口吐鲜血,血里带有破裂肺的残渣……”

我眼前站着一位不高大的男人,他手持竖笛,背景: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又吹杨柳激繁音,千里春色伤人心。绮叠萦散,飘零流转。笛声飘然,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遐想与牵挂,缓缓地飞起,到达星辰与皎月与云丝曼妙轻舞,如同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道绚丽的彩虹。郪江的笛声是一幅有声的画卷,一曲曲清新而玄妙天簌之音,穿过苍茫岁月……我祈望我们的先祖们保佑我前程坦荡。天涯望月泪沾衣,同为天涯吹笛人……

寨主说:“汪子辄老人安息吧,他的魂魄一直在守护着我们的汉墓群。他时隐时现,你那天晚上能有那么好的功力同样是汪子辄老人在相助。”

“神啊!”我听了,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

回到住地,她为我试去眼角的一滴泪,说:“你也别太伤心了,我提议我们用有一种形式来纪念汪子辄老人,我们在小镇进行一次千人吹奏活动,让所有的吹笛人,人人能讲古镇笛声驱盗贼的故事。”

我听后高兴得抱起寨主在屋里转了三圈,放下她,我心想,明天我就离开这里,回到省城再寻找一批吹笛子的师哥师妹来。

寨主见我正在打点行装,过来夺过拉杆箱。说:“你在干吗?想逃跑了啊?”

“我……”

“没——有——门,这是机票,明天跟我去一趟美国。”

“美国?”

她温柔地说:“我查了不少资料,你的病属于精子瞬间兴奋症,精子头数偏多,但瞬息死亡,只需一个小手术,就可堵住某一根细小神经,再打开平衡生命力的那根神经,我就能……就……”

就能怎么样,她没说下去。我捧住那的脸,我急切地问:“就能怎么样?请回答我!”

她闪电般地跑开,脸伏倒在床上,我扑上去,搬过脸:“你就——”

“我——就能生出——一个又一个会吹笛子的——小——混——蛋!”她说。

我的姐,我真怕心脏骤停。今年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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