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斜红》三百五十六、六花奇

刘晔一行三人就此跟在了老僧身后继续往托林山上而去。刘晔始终在奇这老僧究竟是会将他们带至哪处“洞天”、那处可会是有刘赫在等.......那两个晟王府的府军则是在疑殿下与自己们可还会有命得回--虽则自己说是为“擒”人而来,本是“兵抓贼”理直气壮,可而今深陷这深山野岭之中、又是跟着一个古怪得紧的阿尚不知要去向何处......他请的茶可是要到阴曹地府才能吃得?

“殿下,这老阿尚走路怎生扭扭娆娆的,倒像是个小娘子......”那俩府军中名叫阿冲的说罢又觉甚是不妥,“罪过罪过!定是在攀山的缘故才瞧着怪异 ,奴才不该妄说!”

“你这一说我再打眼一看......确是有些........那个.......!”另一名叫阿乐的斯艾着,“许是阿尚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人又是瘦弱,才会是让人看着.......怪吧!”

刘晔像是不曾听见那两人的低声议论,只是不住地拿眼光在那老僧的背脊及双脚上来回扫视--其实何止是阿冲、阿乐平地生疑--早在那老僧回那一声“哦”时,刘晔就已察有恙!

忽然山势又一个急转,一面峭壁陡然现于足下让人俯望生畏。那本来尚是宽敞的石阶在此处居然也变得只容一人缩紧着落脚,甚是凶险可危!

“好一处‘万夫莫开’之地!”刘晔却不禁赞叹,“托林山果然是人间异境!纵是不论山腹内别有天地,就是这一路来所见的‘天堑’,亦已足够别致稀奇!”

“太是难得耀焱会有机缘占了此地,也难怪他会与父王母妃道:退无可退之时、此处可当安身立命之处!但不知多少年前兴建此地之人究竟是何等样的人中龙凤、堪堪绘就了如此宏大的一笔!”

“吃茶的地方到了!”忽然那老僧一句雀跃之语打断了刘晔的沉吟。抬首只见前路豁然开朗--石阶尽处竟有一处平台较之方才佛塔处的还纵还宽。若要细看了平台上杂乱错乱的房舍佛殿,就不难知此处当年应是一舍一院,清雅非常!

“待客自是要到寮房处才是适宜!听闻当年此刹繁盛之时,此处寮房庭院中可是栽满了六花!”老僧自顾自说、自顾自走地到了一所半零不落的房舍之前站定、沾沾自喜道,“甚好!”

两个府军面面相觑:这破家败业的地方竟能吃茶?先不论别个,这茶、这水、茶盏倒要从那里而来?难不成要摘些叶子、捡些瓦片来充盏做壶?

那阿尚像是看穿了两人的心思,窃窃然抿嘴一笑,夺手就推开了吱嘎作响的大门,“请罢!既请你们来,茶自是有得吃的!”

“有劳了!”刘晔说着客套之话却把双手背在了身后,又把他那两个随从看得一惊!

“殿下是通文达礼之人,若在往日哪怕是对着即刻就要厮杀之人,他也是有礼有节并不会怠慢一点。怎的此时对这个老阿尚却是这样轻慢,竟连他是佛门中人也不顾忌?!”

显然!那老阿尚也是看见了刘晔特意负起的双手,只见他狠狠地横了刘晔一眼又再轻嗤了一声,骤然猛跨一步就抢在了刘晔身前,“诸位初到这陌生地方,未免迷路走失的,还是贫道走前头的好!”

刘晔哑然失笑,这房舍之中可见的拢共就只有一厅二房,这走失之说是从何说起?然......尚不可说之事那便且不计较罢!

可那老僧虽然是抢了先却依旧是气咧咧的模样,进去了屋子便随意往四处一指,十分敷衍“诸位坐着罢!贫道去烹了茶来!”

阿冲见老阿尚怒冲冲地出了门,待等再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才伸出手去撸了撸地席、推了推案几,吁出一口浊气,“幸好还是可坐可用的、并不会倒!殿下且歇歇罢!”

过了一歇忍不住又向方才落座的刘晔道,“可这阿尚确是古怪得紧,奴才免不得总要生疑!”

“孤也疑!此处本就遍地是疑!”刘晔毫不掩饰,“也正是因为有太多可疑之处,孤才不曾领军直入佛塔,而是只带你们二人先行探察。”

“奴才知道不当问也不当说!可奴才虽是亲眼亲耳见了听了殿下歃血为誓,可还是不信殿下是会当真会捉了二公子回去或是........就地枭首!”

可阿乐问了却又后悔、扑通就跪在了刘晔案前,“殿下恕奴才最嘴多事之罪!原本殿下就是为了保得王爷、王妃、小王妃、众公子、郡主平安,才应的这损事!世间无人能说三道四!”

“无妨!”刘晔此刻的温容暖笑像极了刘赫,“孤对天歃血为誓!那衅鼓之血也必当要来自于奸佞之人。因此孤并不曾打了诳语也不敢假意起誓.......各人各得各解罢了!”

“奴才省得!奴才也知道殿下必定是另有谋划才要先撇开了山下那些人的!”

阿冲觉着自己谋算出了殿下的心思、因此此刻十分自足,“那群人,说是效忠了殿下,可毕竟都是些今日不知明日之人,轻信不得!”

“谁知道这些个人里是不是混着期门监的人又或是羽林监的人!?因此一路上我们府里的这些人平日里说话都是避着他们,他们说话我们倒要多生一只耳朵仔细听着!”

“实则我们而今也是与他们一样,都是要以功换命的人!并没有天地之分!”阿乐倏然恨恨地道,

“二公子,不、是耀王,咳!随他怎么称呼,终归二公子那二娘是个痴傻疯癫之人!好端端地卖了二公子、诬了我们府与大将军府不说,自己也不曾享着什么荣华富贵,还不是一样被下了大狱!也不知是不是会被那府里其他几个娘们儿给活活掐死!”

”阿弥陀佛!佛门之地,又是娘们儿又是掐死的。贫道可听不得!”

忽然那老僧去而复返,进来时一手托着一个茶盘、一手提着一个硕大的陶壶,“贫道说了请诸位吃茶的就必定会给诸位吃茶,可也是不曾打了诳语!”

阿冲与阿乐又一次膛目结舌!然他们此次错愕并不是为了这老僧似是偷听去了殿下的话,而是他茶盘中正散出袅袅茶烟太让二人觉得诡异!

“他去了多久?有无一炷香久?往常烧一壶热水或都不止这些时候,他居然已是烹好了茶?”

“此处可是连引下的山溪水都不曾见到,若是有水或还能想他是去别的屋子里弄的这些........”

“贫道劝两位小哥一句,这想不透的呢,就勿要乱想乱猜!纯粹就是庸人自扰!”

那老僧似已无有了去时的气性,慢条斯理地放稳了陶壶,又再用双手把茶盘托放到了刘晔胸前,“请吃茶罢!”

刘晔拾起了茶盘中的一盏,等看见这魏玉杯上偏偏就被描金画红,好端端的高洁之物只能作了一派乌烟瘴气之时,不由得又要滴笑皆非--这人到底是何等样的心性才会爱好这等样的胡闹之物?

“并不会有毒的!不必如此不托胆,连口茶都不敢吃!”

那老僧见刘晔兀自盯着茶盏发呆,只以为他在疑心自己原是不怀好意,因此嗤笑道,“不如相换了杯盏,可就能不疑了?”

“若阿尚本就将毒下在而今自有那杯中呢?”刘晔起了玩心,笑道。

“那也容易,贫道先喝一口再给了你不就罢了?”老僧说着当真就着自己的杯盏喝了一口, 再换了他的回来,“如此可好?”

“若是此杯是毒?那杯解呢?”刘晔分别指了指两个杯盏,“或者是定要两杯同饮才能无恙,独饮一杯必死无疑?”

“那泼了再烹过如何?不过此处并无有茶炉,我提来的水续茶尚可,新烹可就差了火候,一会儿茶不好吃,且别说原是我怠慢了!”

“若是阿尚提来的水中原也是有毒呢?”

“你!”老僧勃然大怒!一时间就想要摔了手中的杯盏解气.......可他忽然又是硬生生地拗回了手腕、一副‘劫后余生’之态,“为无趣之人白白折损了这好杯好盏的也是不值!好不易才寻来又是自己画就的宝贝!”

“我好心请你们吃茶,终了却要被你说我下毒害你?”那老僧“安抚”好了茶盏就劈头盖脸地斥起刘晔,“果然是一脉相承,虽不是亲的却也差不了多少!这疑心的病当真就要好生去治......”

突然刘晔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老僧,“这位小娘子,可否再说大声些,孤耳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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