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布洛克散文诗

迈克尔·布洛克(Michael Bullock, 1918-2008),20世纪加拿大著名超现实主义诗人,自1938年以来,他出版了30余卷诗集,主要有《野性的黑暗》、《黑林中的线条》、《雨之囚徒》、《暗水》、《带墙的花园》、《迷宫》、《黑暗的玫瑰》、《在花朵中喷发》等。另著有小说十余卷、寓言两卷、戏剧两卷;翻译法、德、意等国的文学、哲学名著150余种。他还曾经与人合译过我国唐代山水诗人王维等人的诗集《幽居的诗》和《毛泽东诗词三十七首》。
眼睛的森林

在眼睛的森林中,小径由如同鹅卵石一般小心翼翼地产下的蛋铺成。然而,谁敢沿着这些易脆的小径行走?谁敢当着无数目击者的面,去摧毁这么多长满羽毛的生命?

既然无人冒险去涉足它的路径,这片森林就空寂地处于寂静里——仅仅被悄然的水声所打破。这些眼睛无物可看,闭上,陷入沉睡,被河流的喃喃低语抚哄。
这些蛋孵化,幼鸟在眼睛中间虚弱地扑动翅膀。但这些眼睛闭得如此长久,因而再也不能睁开了,幼鸟盲目地飞来飞去。这些鸟儿缺乏对其生存的任何目击,坠到地面,陷入慢慢通向死亡的昏睡。
这片森林处于没有视域也没有生命的状态。但谁会在这片伫立在死去的绒毛小鸟的尸体上的森林中行走呢?
既然无人敢进入,这片森林就空寂地处于寂静里——仅仅被河水纷乱的喃喃声打破。既然无人去听见它所说的话语,河流就陷入沉寂。
降临在盲目的森林上的沉寂,浓烈得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栅栏,谁也不能朝里面推进,即使他渴望进入,也会无功而返。眼睛的森林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物——没有视域的沉寂,那些幼鸟的骨骸在里面发白,幽幽闪烁于黑土上,河流不舍然而无声地流动。

董继平 译

玫瑰园中的诗人

这是六月。透过敞开的窗户,玫瑰的芳香抵达诗人,他坐在放着一排排书籍的书房中,坐在皮革扶手椅上,阅读阿尔贝·萨曼的《公主的花园》。他感到那芳香就是一种呼唤,便放下书本,离开房子主楼,进入玫瑰园。

玫瑰园中,玫瑰的芳香强烈得势不可挡,并且与令人眩目的万紫千红的色彩结合,它让诗人陷入一种麻木的出神状态。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总是听见音乐,某个隐藏的笛手吹奏的熟悉的竹笛音符,那笛手永远安顿在诗人的大脑深处而生活,等待他的音乐被某种外部力量带走,比如玫瑰的芳香。
诗人在石头长椅上坐下,允许芳香和音乐在他上面流动,穿过他而流动,因此他变成一条通道,在通往某个其他存在的水平面之路上,芳香和声音穿其而过。
当芳香和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扩展,它们渐渐接管他的大脑,逐出人类意识,直到诗人的身份被降低为——或被抬高为他自己的玫瑰园中的一朵巨大玫瑰,在园中,他在将与所有别的玫瑰一起开放在适宜的季节,在那些玫瑰中,他仅仅凭借自己的尺寸和刺藜的长度而显得与众不同。

董继平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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