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去兮何时还
倏悲桂实,俄同蕣花。
---跋唐代女性墓志六种
在浩瀚的唐代墓志中,女性墓志无论从数量还是形制等各方面,都无法与男性墓志相提并论,且今人也多将女性墓志作为男性墓志的从属地位去研究。这固然有女性墓志本身客观的原因,即彼时的女性多早亡,生平事迹无多,故墓志形制,除皇族、命妇等特殊群体之外,率皆促狭,且文辞单一雷同,无非是撰者以社会期待的视野,遵照唐代社会对女性言行之规范,空泛而粗率地褒扬社会所普遍接受的女性之“嘉德懿行”,行文多如“在父母家有女仪贞顺之节,为君子室行妇德柔和之礼。”“阃闱有礼,进止可章。德敷内则,仪范是方。”等等之类。虽然她们的墓志内容较多程式化,但其肩负着的不仅仅是固有的“上敬下慈”的妻子、母亲的角色,更间接承担着不同家族间以“婚”来维系社会地位的使命,尤其是世家大族中的女子。故䌷绎她们的墓志,仍有颇多发微之处。仰澍斋藏唐女性墓志拓本五种及西京学院金石艺术研究所藏墨书墓志一种,此六志均出自长安,年代跨度,从初唐一直到晚唐,无论所涉史实还是书法,均有一定的价值,兹辑而录文,并做简要释证。
一、《曹氏墓志》
《曹氏墓志》,出土时地不详。志盖拓本纵26.7厘米,横27厘米,志题3行,盝顶篆书“大周唐故刘君曹氏铭”。志石拓本纵35厘米,横35厘米,自右至左共14行,满行17字,楷书,有界格,共计230字。曹氏之夫夔襄公刘弘基为唐初“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其人两《唐书》有传。《曹氏墓志》的出现,既可与传世文献史料互为印证,亦可补充刘弘基子嗣记载之不足。(图1-2)
图1《曹氏墓志》志盖拓本
图2《曹氏墓志》拓本
(一)墓志录文
大周唐故左卫率府郎将刘君妣曹氏墓誌
夫人姓曹,谯郡人也。父英,吕州别驾。随季版荡,盗贼锋起。随将宋老生据晋霍之险,唐神尧皇帝战雀鼠之谷,夔襄公手擒老生,吕州城陷,遂纳夫人。生三子,长仁智,左千牛尚舍直长。次仁行,左率府郎将。季仁素,定襄军子总管。夫人贞操植性,淑顺居心。襄公荣贵当时,诸子缨轩曜世。夫人知损之胜益,富不如贫。服浣濯之衣,无珠玉之玩。椒兰尚馥,霜霰忽零。以龙朔二年卒,春秋六十一。粤以久视元年闰七月六日葬于明堂县高平乡凤栖原,礼也。呜呼哀哉!乃为铭曰:
万物无准,百年有涯。倏悲桂实,俄同蕣花。轨仪犹近,泉扃已遐。陵谷傥徙,勿泯良家。
(二)释证
据志文,曹氏之父曹英,隋末为吕州别驾,吕州城陷落之后,曹氏被刘弘基纳为夫人。吕州,即义宁元年以霍邑、赵城、汾西、灵石所置的霍山郡,武德元年改曰吕州,治霍邑,故志文中吕州即指霍邑。志文所言“随将宋老生据晋霍之险,唐神尧皇帝战雀鼠之谷,夔襄公手擒老生。”史书中均有记载,《旧唐书·高祖本纪》云:大业十三年(617年)秋七月丙辰,高祖率兵“师次灵石县,营于贾胡堡。隋武牙郎将宋老生屯霍邑以拒义师。……八月辛巳,高祖引师趋霍邑,斩宋老生,平霍邑。丙戌,进下临汾郡及绛郡。”﹝1﹞《资治通鉴》载:“渊入雀鼠谷;壬戌,军贾胡堡,去霍邑五十余里。代王侑遣虎牙郎将宋老生帅精兵二万屯霍邑。”﹝2﹞《旧唐书·刘弘基传》云:“又从太宗攻下西河。义军次贾胡堡,与隋将宋老生战,破之,进攻霍邑。老生率众阵于城外,弘基从太宗击之,老生败走,弃马投堑,弘基下斩其首,拜右光禄大夫。”﹝3﹞值得一提的是,除《资治通鉴》外,两《唐书》中对于此次攻打霍邑之战,均未提雀鼠谷。志文中:“唐神尧皇帝战雀鼠之谷”,当是指《旧唐书·刘弘基传》中所载“义军次贾胡堡,与隋将宋老生战,破之。”即李渊率领唐军到达位于霍邑城北,雀鼠谷南口的贾胡堡时,宋老生率隋军所组织的拦截之战,﹝4﹞李渊于此大败宋老生,并进一步围攻霍邑城。
刘弘基的子嗣,据志文知有三人,武周久视元年(700年)之时,他们的职官分别是,长子刘仁智,任左千牛尚舍直长。次子刘仁行,任左率府郎将。季子刘仁素,任定襄军子总管。而《旧唐书》则载:“子仁实,袭官至左典戎卫郎将。从子仁景,神龙初,官至司农卿。”﹝5﹞《新唐书》只载“子仁实,袭封。”﹝6﹞《元和姓纂》刘氏京兆武功条载:“隋通州刺史刘猛,孙弘基,唐右骁卫大将军、太仆卿、夔襄公,生仁行、仁景。仁行生彦贞、彦方。彦贞,左金吾将军。彦方,邠王长史。仁景,左金吾将军、司农卿、沛公。”﹝7﹞参照志文,可知两《唐书》记载均误,两《唐书》中所载袭封的刘仁实应是刘弘基长子刘仁智,《旧唐书》《元和姓纂》中所载刘仁景应是刘仁素之误,或因“景”与“素”字形相近而致此传抄之讹。
值得一提的是,刘弘基第三子刘仁素,久视元年(700年)时,任定襄军子总管。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即此处子总管是指行军性质的临时行军子总管还是常备军驻扎性质的军镇子总管?行军制度,是北周至唐前期,军队的战时出征制度,即一旦遇有战事,朝廷设行军元帅、行军大总管或讨叛大使统军出征。行军制度,据孙继明先生考证,起端于北周天和年间,至宣政元年以后,已成为固定的战时出征制度,到了隋代臻于成熟完备,而唐前期则是其发展的顶峰时期。﹝8﹞行军制度下的职务,从上至下,有大总管、总管、子总管等。而一旦战事结束,很多行军又转化为镇军,由总管、子总管、押官等统领,成为地方常备的军事组织。《唐六典》卷五兵部郎中条:横海、高阳、唐兴、恒阳、北平五军军使由本州刺史担任,自注云:其兵各一万人,十月以后募,分为三番教习,五千人置总管一人,以折冲充;一千人置子将一人,以果毅充;五百人置押官一人,(以)别将及镇戍官充。《唐六典》诸军镇条:每五百人置押官一人,一千人置子总管一人,五千人置总管一人。自注云:副使、总管取折冲以上官充,子将已上取果毅以上充。进一步可知,镇军下的子总管又可称之为子将,领兵一千人。
检诸史料,入唐以后,从高祖武德七年(624年)一直到高宗永隆二年(681年),唐政府针对叛服无常的东突厥,发动了一系列战争。这些征战可分为前后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从武德七年到贞观四年(630年)。这一阶段的战争,以大规模的行军抵御与征讨为主,直至最终攻灭东突厥,擒获颉利可汗。这一时期的最高军事统帅,称之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如贞观三年(629年)十一月,“以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以击突厥。”﹝9﹞第二阶段,从贞观四年到永隆二年(681年)。这一阶段的战争,以平叛为主。这一时期的最高军事统帅,仍称之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定襄道大总管或讨叛大使。如调露元年(679年),单于大都护府突厥阿史德温傅、奉职二部反。“九月,有制夺礼,充(泉献诚)定襄军讨叛大使。”﹝10﹞十一月甲辰,以(裴)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讨突厥。﹝11﹞永隆二年,突厥阿史那伏念自立为可汗,与阿史德温傅连兵为寇。二月癸巳,以(裴)行俭为定襄道大总管,将兵讨之。﹝12﹞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平叛中,朝廷针对因横水战败的官兵有过一次赦免,且专门提到了定襄军。云:“冬十月乙丑,改永隆二年为开耀元年。曲赦定襄军及缘征突厥官吏兵募等。”﹝13﹞这说明,在裴行俭率领的讨叛大军中,定襄军已经成为驻扎当地的镇军。到了武周久视元年时,朝廷与突厥无战事,故彼时刘仁素所任定襄军子总管,应指定襄军镇军的子总管,而非行军性质的定襄军子总管。
志文云:“夫人贞操植性,淑顺居心。襄公荣贵当时,诸子缨轩曜世。夫人知损之胜益,富不如贫。服浣濯之衣,无珠玉之玩。”这段文字,恰与《新唐书·刘弘基传》的记载互为印证,可窥刘弘基家风之谨严。传云:“始,弘基病,给诸子奴婢各十五人,田五顷,谓所亲曰:‘使贤,固不藉多财;既不贤,守此可以脱饥冻。’余悉散之亲党。”关于刘弘基的葬地,据《旧唐书·刘弘基传》载:永徽元年“陪葬昭陵,仍为立碑,谥曰襄。”其具体位置依宋代游师雄《唐太宗昭陵图碑》知,位于皇城正南第五排,兰陵公主墓之东,郑国夫人墓之西。而其夫人曹氏则葬于明堂县高平乡凤栖原,或可推断刘弘基子嗣均葬于此处。
二、《阎氏墓志》
墓志拓本纵33.5cm、横34.8cm,行书,无界格,自右至左共13行,满行15字,共计171字。(图3)
图3《阎氏墓志》拓本
(一)墓志录文
唐故阎夫人墓志铭并序
夫人姓阎氏,长安人也。贞专秀丽,雅尚幽闲。善事舅姑,敬□郎叔。自作嫔君子,礼乐称贤。淑态奄于西□,令德光于史册。忽以善不可恃,命而有伤。呜呼盛年,独归长夜。夏风凋于院槿,炎吹落于庭梅。以上元二年五月十二日,葬于高阳原礼也。苍苍松柏,荫孤坟而寂寥;隐隐南山,映茔域而永固。男踊女僻,既而哀乎。官儭饭魂,乃为铭曰:
高阳之原兮近南山,万古沉沉兮不可攀。美人一去兮何时还,谁念孤魂兮埋其间。
(二)释证
该墓志于阎氏的家世,夫家情况,年龄以及居住地等均未提及,此种情形,在正常的唐志书写中颇引人生疑。出现这种情况或有两种可能,一是阎氏与宫廷或者王公贵族有关,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故去之后,草草埋葬,且出于避讳在墓志中亦不言其家世及身世。二是阎氏出身卑微,家世不显,故志文不言其家世相关。但从墓志的书法以及文辞来看,均属上乘之作,文辞典雅隽永,书法飘逸高迈,为其作文以及书志者,应非普通人,且志文中出现了“令德光于史册”这类似与普通人无关的用词,故猜测阎氏的离世或有较为特殊的原因。
阎氏以上元二年五月十二日,葬于高阳原。高阳原在唐长安城西南部,这里地势高亢轩敞,泉深土厚,自古以来,是关中地区重要的葬域,尤其到了隋唐时代,更成为都城内居民理想的身后之所。值得一提的是,隋唐时期的高阳原,虽然埋葬的大多是中下级官吏和平民,但也有皇族或与皇族有密切关系的人士亦葬于此。如高宗乳母周国夫人姬揔持,麟德二年葬于高阳原。﹝14﹞嗣赵王李思顺妃窦舜舜,开元十年葬于长安城南高阳原。﹝15﹞嗣赵王李思顺妃窦淑,开元十一年葬于高阳原。﹝16﹞颍王李璬第四女安乡县主,元和三年权窆于长安县高阳原等。﹝17﹞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特殊群体,即因政治原因败亡的皇族也多葬于此。最为著名当属葬于贞观二年(628年),在“玄武门之变”中被杀的“隐太子”李建成;﹝18﹞葬于贞观十七年(643年),因参与太子李承乾谋反而被杀的高祖第七子汉王李元昌;﹝19﹞葬于永徽四年(653年),被诬陷参与谋反而冤杀的太宗第二子吴王李恪;﹝20﹞葬于景云元年(710年),在“唐隆政变”中被杀的中宗之女安乐公主等等。﹝21﹞
上元这个年号,在唐代出现过两次,一是高宗时期,共两年。二是肃宗时期,也是两年。检诸史料,上元二年四、五月间与宫廷有关的变故。高宗上元二年(675年)四月己亥,“太子(李弘)薨于合璧宫,时人以为天后鸩之也。”﹝22﹞肃宗上元二年(761年),“术士长塞镇将朱融与左武卫将军窦如玢等谋奉嗣岐王珍作乱,金吾将军邢济告之。夏,四月乙卯朔,废珍为庶人,溱州安置,其党皆伏诛。”﹝23﹞其中关于太子李弘的死因,迄今仍有争议,有武后鸩杀说,有因病身故说。有学者依据《旧唐书·孝敬皇帝传》中制文所言:“自琰圭在手,沉瘵婴身。……因兹感结,旧疾增甚。”﹝24﹞认为李弘应该是因病而死。这两起历史事件均发生于上元二年五月之前,不知阎氏的亡故是否与其中之一起事件有关,此为蠡测,聊备一说。
引人注意的是,志文末尾有“官儭饭魂”之句,“儭”,布施、施舍之意。官儭者,即官府给寺院的布施。“饭”此处应为“飤”之意,“饭魂”即以食物饲魂、祭祀亡灵。如此“官儭饭魂”可理解为在寺院中为亡者举行追荐祭奠仪式,且祭祀的用品来源于官府。如果寺院中为阎氏祭祀所用的物品专门来源于官府,或可说明阎氏的身份的确较为特殊,如此则与上文的推测相契合。考虑到上元二年四月太子李弘在东都洛阳去世,阎氏会不会是李弘的另一位妃嫔,在李弘过世之后,于长安的一处寺庙中出家,不久便郁郁而终,且进一步推测,阎氏或为阎庄之女。据《阎庄墓志》:“显庆初,加上骑都尉,改授相州司马。......微入,为太子右典戎勋府郎将。乾封元年,加定远将军,迁左典戎亲府中郎将。......总章元年,驾幸万年宫,敕君东宫宫城副留守,寻迁太子左司御卫副率。咸亨初,驾幸东都,又敕君东宫宫城正留守。一在宫禁,十有余年。......迁拜太子家令,加轻车都尉。上元二年,从幸东都,其年九月廿一日遘疾,终于河南县宣风里第。......粤以上元三年岁次景子十一月乙丑朔八日壬寅合葬于雍州乾封县福阳原里高阳原,礼也。”﹝25﹞可见,从显庆年间开始一直到上元二年九月去世,阎庄一直都在担任太子东宫的属官,且备受重用,而其最终的葬地也在高阳原上。故以阎庄的身份,将其女嫁给太子李弘,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三、《杨氏墓志》
墓志拓本纵29cm、横29.3cm,楷书,有界格,自右至左共12行,满行12字,计136字。(图4)
图4《杨氏墓志》拓本
(一)墓志录文
唐苏君故夫人杨氏墓志
扶风苏洽妻岐山令弘农杨列之季女也,柔明淑顺,婉嫕矜妆。岂惟禀自闺风,抑亦受之天性,年十有七,言归苏氏,结䄜之好,曾未经时,启手之哀,旋惊没世,以开元廿六年正月四日,年十八遘疾终于京崇义里,即以七月七日瘗于延兴之东原,地久天长,于斯永毕,铭曰:
蕣有华兮兰有芳,奈何夭于春之阳,吾固知天命之靡常。
(二)释证
杨氏之夫苏洽及其父岐山县令杨列,史均不载。杨氏于开元廿六年(738年)正月四日,遘疾终于京崇义里。崇义里,即崇义坊,乃朱雀门街之东第一街街东自南向北之第二坊。《长安志》载:崇义坊“西南隅太子左庶子驸马都尉苏勖宅。”《注》:“后为英王(李显)园,其地湫下无人居。”沅按,勖尚高祖女南昌公主。﹝26﹞不知苏洽是否为苏勖之后。杨氏“以七月七日瘗于延兴之东原”,延兴之东原应指长安城延兴门东之龙首原。如开元十一年(723年)《大唐故□武将军行左骁卫翊府中郎将阿史那哲墓志并序》载:“葬于京延兴门外五里龙首之原”。﹝27﹞再如天宝十四载(755年)《唐故殿中省进马宋公(应)墓志铭并序》云:“以其月十一日权瘗于咸宁县延兴门外龙首乡之原。”﹝28﹞值得一提的是,延兴门外东南方向龙首原上还有马头空之原,隋唐墓志中也偶有所见。﹝29﹞
四、《樊氏墓志》
该墓志为砖质墨书,志盖及墓志本身均由唐方砖改制而成,纵35.5cm,横36cm,方砖背后有“六官东”戳印铭文。志盖只存界格线,没有铭文。墓志楷书,无界格,自右至左共25行。志文漫漶严重,左侧志文多难以释读。(图5)
图5《樊氏墓志》砖
《樊氏墓志》砖局部
(一)墓志录文
唐故南□郡□□县丞王府君夫人南阳樊氏墓志铭并序
嗣子奉议郎前行彭原郡司户参军徛文
夫志行高远者,必自贤明。真理契微者,岂从凡俗。若非宿种□□,□□□□,其孰能至此乎?先妣南阳樊氏,四代祖子盖,随民部尚书。曾祖文通,皇通事舍人。祖思孝,皇陈亳二州刺史,赠越州都督。父忱,皇司农卿,户部尚书。□叶传芳,簪缨继美。或功高隋室,或名重今朝。妣早适家尊,少遭孤寡,孀居将久,贞操不移。外祖拟逼改婚,别从异族。于是,乃密就佛所,虔诚烧指,炎膏沫涌,炽火洪然,仁我偕忘,身心不动。外祖因兹解鄣,霜炎□情,□□正□,切念出尘,务思弃俗,愍斯精懇,□度为尼。自入道辞家,归真处寂。财宝不以为重,儿女不以干怀。专在一叶,期处三界。无□无著,随缘随因。囊日,家舅□武西河,妣复远来□□,未盈数月,遘疾于兹,去开元廿三载八月四日,春秋五十八,崩背于舅之官舍。徛昔任雁门,阙为扶侍,洎乎闻丧奔之,寻以权殡于汾湄。属以家业艰辛,岁久靡还□迁厝,每思□叹,悬恨哀深。□虽历任彭原,禄俸并从酬债,班秩才满,钱帛迥无,志愿营归,难为克□□日。□寻亲故,今时扶侍得还,窘迫踈寮,凶仪仓促,幸赴窀穸,以天宝八载十月廿三日谨安厝于京兆府咸宁县凤栖原,礼也。□□志以叙□□□□□,辞□尽美,弥积哀号,乃为铭曰:
哀哀我亲,□□得谱。历代茂绪,□叶荣□。不以贵门,偏修善福。□
□□□,□金刚德。□理空□,真性莫测。靡见其行,那知宿□。□
□出□,无为从□。每厌尘□,□□□□。寂灭虽忻,□□□□。□
□□□,子恋□□。□□□报,□□罔极。惇惇□远,悠悠□□。
□□乡县,飘寓汾□。□□□□,□□匪前。近日兴事,今□□□。
□□□□,举动□□。□□□□,□茔迹□。□□□
□,□□□□。志乖泣血,□□□□。
嗣子奉议郎前彭原郡司户参军徛书
(二)释证
樊氏出身颇为显赫,其四代祖樊子盖,《隋书》有传。曾祖樊文通,祖樊思孝,父樊忱,皆仕于唐,且阶高位显,正如志文所言其父祖“或功高隋室,或名重今朝。”樊文通,不见史载,可补两《唐书》《元和姓纂》之阙遗。通事舍人,从六品上,掌朝见引纳及辞谢者,与殿廷通奏。樊思孝,据《新唐书·地理六》绵州巴西郡巴西县条下载:“南六里有广济陂,引渠溉田百余顷,垂拱四年,长史樊思孝、令夏侯奭因故渠开。”﹝30﹞知垂拱四年(688年)时,樊思孝为绵州长史,绵州属上州,长史秩从五品上。志文载其后任陈亳二州刺史,卒后被赠越州都督,《元和姓纂》中只载其亳州刺史一职。﹝31﹞樊忱,据《旧唐书·本纪第七》载:神龙元年(705年)正月“甲辰,命地官侍郎樊忱往京师告庙陵。”﹝32﹞地官侍郎即原户部侍郎,秩正四品下。又据《新唐书·地理一》华州华阴郡华阴县条下载:“西二十四里有敷水渠,开元二年,姜师度凿,以泄水害,五年,刺史樊忱复凿之,使通渭漕。”﹝33﹞知开元五年(717年)时,樊忱为华州刺史,华州属上辅,州刺史秩从三品,据《唐尚书省郎官石柱题名考》,樊忱曾历官司勋郎中。﹝34﹞司勋郎中,秩从五品上。据《樊氏墓志》可知,樊忱还曾任司农卿,户部尚书二职。司农寺卿,秩从三品。户部尚书,秩正三品。《元和姓纂》中只载其户部尚书一职。《册府元龟·卷一〇五》载:“神龙三年夏,山东河南二十余州大旱,饥馑疾疫,死者二千余人。命户部侍郎樊悦巡抚赈给。”严耕望先生注云:“按:神龙元年正月甲辰有樊忱在地侍任,见旧纪。忱悦必是一人。考姓纂四,庐江樊氏‘忱,户部尚书。’则似作‘忱’为正。岂后为户尚耶?抑侍郎之误欤?抑册府此条侍郎为尚书之误欤?待考。”﹝35﹞严耕望先生所疑史料中樊忱任户部尚书与户部侍郎二职的问题,今据《樊氏墓志》可知,樊忱曾任户部尚书无疑,《元和姓纂》记载亦无误。而樊忱于神龙元年、神龙三年任地官侍郎(户部侍郎)也应无疑问,樊忱任职户部尚书当在神龙三年户部侍郎之后。《元和姓纂》还载,樊思孝还有子樊㤾,曾任蜀州刺史。樊忱有一子樊禀,曾任万年丞。王绮在志文中言:“囊日家舅□武西河”,其家舅为樊忱之子,但不知是樊禀,还是另有其人,暂且存疑。
据上文,知樊忱的历官,依官品的高低,分别是司勋郎中、户部侍郎、司农寺卿、华州刺史、户部尚书。可见其大部分时间都在中央任职,在唐代可称得上是一名成功的高层文职官员,以其尊崇的社会地位和优渥的家庭环境,完全有条件也有可能为孀居既久的女儿重新选择一个好的夫婿,既如志文所言“外祖拟逼改婚,别从异族。”但樊氏却贞操不移,宁辞不受。甚至跑到佛寺,以燃指供佛之行,决然拒绝。志文言:“乃密就佛所,虔诚烧指,炎膏沫涌,炽火洪然,仁我偕忘,身心不动。”此段文字虽千载下,读之仍旧骇人心魄,可见樊氏个性之刚烈。最终樊忱让步,樊氏“入道辞家”,“□度为尼”。从此一心向佛,“财宝不以为重,儿女不以干怀。专在一叶,期处三界,无□无著,随缘随因。”樊忱有子当时在汾州西河郡任职,樊氏前往投靠,未盈数月,于开元廿三年(735年)八月四日,不幸遘疾而亡,并权葬于汾州。由于彼时王氏家业艰辛,其子王徛曾任从七品下的彭原郡司户参军,官品卑下,俸钱微薄,还要还债,了无积蓄,故一直无力将其母亲从汾州迁回长安营葬。志文云:“属以家业艰辛,岁久靡还□迁厝,每思……,徛历任彭原,禄俸并从酬债,班秩才满,钱帛迥无,志愿营归,难为克□”。直到14年后的天宝八载(749年),才最终扶侍得还,安厝于京兆府咸宁县凤栖原。值得一提的是,樊氏墓志材质简陋,只利用两块唐砖制作而成,与志文中“凶仪仓促”相印证,由此亦可想见当时王徛家境艰困之一斑。
在唐代,虽然女性的社会地位相对较高,婚嫁也较为自由,但是对于寡居守节的认同,还是有相当广泛的社会基础。很多女性丧夫之后,不再改醮,尤其是宦门士族女性多选择孀居。她们日常以抚养孤遗、敦睦孝亲为己任,同时多归信释氏,持斋诵经。﹝36﹞故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之下,樊氏被逼改嫁不成,而依然选择出家,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无独有偶,在《朝野佥载》上也记载有一则与樊氏类似的故事,云:“文昌左丞卢献女第二,先适郑氏,其夫早亡,誓不再醮。姿容端秀。言辞甚高。姊夫羽林将军李思冲,姊亡之后,奏请续亲,许之,兄弟并不敢白。思冲择日备礼,贽币甚盛。执贽就宅,卢氏拒关,抗声詈曰:‘老奴,我非汝匹也。’乃踰垣至所亲家截发。思冲奏之,敕不夺其志。后为尼,甚精进。”﹝37﹞
值得一提的是,樊氏墓志所用“六官东”铭文方砖,在长安多有出土。上世纪五十年代,唐兴庆宫遗址曾出了大量带铭文的砖瓦,其中就有带“六官东”者,关于“六官东”三字的含义,没有确切的解释。西京学院马国良先生认为,“六”即天宝六载,“官”即“官窑”,“东”则指官窑的方位,在京城东面。笔者认为此解释合理,一则,兴庆宫出土唐砖有带“城东官砖”铭文者,即表明唐长安城东有专门的砖瓦烧造地点。二则,正如龚国强先生所指出的:“到唐天宝初年,修建的建筑物,为了标明始建年月,多在砖瓦上模印纪年和窑名。”﹝38﹞大明宫含元殿遗址和兴庆宫遗址,出土玄宗时期的纪年砖,年号从开元廿九年一直到天宝八载,其中就有“天六”者。三则,樊夫人葬于天宝八载,故采用了造于天宝六载的方砖作为墓志,时间上也符合逻辑。
五、《王氏墓版文》
墓志拓本纵44.6cm、横43.6cm,行书,有界格,自右至左共14行,满行17字,志石右上角残损,可见部分共计198字。(图6)
图6《王氏墓版文》拓本
(一)墓志录文
□□□左千牛卫大将军王公第三女墓版文
从兄前太常寺协律郎叔骥撰并书
有唐故左千牛卫大将军王公杲之第三女卒于兴宁里之私第,以六年十月廿三日葬于龙首原,礼也。呜呼!贞姿玉立,惠淑荣茂。居循法度,动合规摹。将其贻庆他门,以分蕃祉,冀树鹊巢之德,以美桃夭之容。阅礼于三千,整仪乎九十。天与聪朗而寿不遐,纔及笄年,遽兹殂谢。故书日月,纪于贞珉。
娈彼女兮如玉,内柔明兮茂淑。丛兰晚秀兮霜萃止,馨香不留兮空已矣。櫳树修修兮生风,孤月娟娟兮雾中。重泉永闭兮不返,妆台寂寞兮尘空。
(二)释证
据志文,墓主为左千牛卫大将军王杲第三女。值得一提是,王杲与其父王遇的墓志也已出土,在两方志文中,关于王氏一族之世系,记载颇详。贞元三年(787年)刘斌撰、盛准书并篆盖《大唐故祕书监赠扬州大都督王府君(遇)墓志铭并序》云:“昭德皇后即公之贵女也。公讳遇,其先周人,灵王之后,其子晋封临沂王,因王以氏姓,自后冠盖不绝。祖怀玉,左金吾卫大将军。父骧,绵州司户参军。”﹝39﹞可知王遇为德宗王皇后之父。元和六年(811年)王叔骥撰并书《唐故检校工部尚书游击将军左千牛卫大将军太原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太原王府君(杲)墓志铭并序》云:“公讳杲,字耀卿,其先太原人也。曾祖怀玉,皇任滁州司户参军。祖骧,皇任绵州司户参军。……父遇,皇任秘书监,赠太子太保。”﹝40﹞王氏一族,因与皇室联姻而显贵一时。
据《王杲墓志》,其于“以元和五年七月八日暴疾,终于兴庆里之私第。”兴庆坊,乃朱雀门街之东第四街街东自北向南之第四坊。而王杲第三女卒于兴宁里之私第,兴宁坊,乃朱雀门街之东第四街街东自北向南之第二坊。知兴宁坊也有王杲的宅邸。此正与《王杲墓志》中“累赐庄宅各一所俾居,闲迁以遂游宴。甲第既邻于北阙,宠光恒及于闺门。”的记载相吻合。知王杲被赐一庄一宅位于兴庆坊和兴宁坊,二坊中间隔着永嘉坊。关于王杲的子女,据志文知有子六人,有女婿嘉王傅高弘本,可知其至少有女三人。
王杲之女的卒年志文未记,只言“以六年十月廿三日葬于龙首原”。志文云:“有唐故左千牛卫大将军王公杲之第三女”,可知书写王杲之女的墓志时,王杲已经过世。而王杲的下葬时间也是“六年十月廿三日葬于万年县龙首原”,再结合两方墓志中撰书人王叔骥均署“前太常寺协律郎”,可知王杲父女的下葬时间在同一天,即元和六年十月廿三日。据《王遇墓志》载:(王遇)“以贞元三年八月四日葬于龙首原。”由此可知王氏一族之葬地所在。
六、《崔河墓志》
墓志拓本纵33.5cm、横34.8cm,楷书,无界格,自右至左共18行,满行19字,计283字。(图7)
图7《崔河墓志》拓本
(一)墓志录文
唐河南府崔法曹在室亡妹墓志铭并叙
将仕郎守河南府文学卢庸撰
崔氏女讳河字润,其先出姜姓之后,世为望族。汉魏已降,益推显著。祖讳公信,皇蔡州刺史、兼御史中丞。父讳圃,皇不仕。崔氏女资性仁淑,生知孝敬,懿恭柔顺,光于闺门。兄法曹革,当宰开封,曰:“必冀荣配贤哲,以凝远大。”不幸遘疾,以咸通十年三月十日,奄至大病,享年十八,权窆于万年县界。兄法曹理县廉洁,乏貲贿,积岁营办,今果情礼。以乾符三年岁次丙申五月丁丑朔廿六日壬寅,归葬于万年县洪固乡杨村神禾原,祔先茔也。法曹悲妹短折,备叙其实,託庸纪录,词曰:
禀灵粹和,生于冠族。懿问金振,令名兰馥。宿知礼让,元性雍睦。合享永年,宜资介福。胡惟明悟,不跻荣禄。急景难留,迅湍嗟速。蕣英夕落,青梧早凋。神能茫昧,天道寂寥。已矣平原,恨何可销。
(二)释证
此墓志为乾符三年(876年)河南府法曹崔革讬河南府文学卢庸为其亡妹所撰,其父崔圃,隐居不仕,声名不显。而其祖崔公信,则是唐代诗人,《全唐诗》存其《和太原张相公山亭怀古》诗一首。《唐诗纪事》卷五十九载:“(崔)公信,登元和元年进士第。(张)弘靖帅太原,辟为掌记。后以(李)德裕代之,以公信为观察判官。”﹝41﹞李德裕元和十四年(819年)四月十一日《掌书记厅壁记》云:“丙申岁(元和十一年),丞相高平公(张弘靖)始自枢衡,以膺谋帅,以右拾遗杜君为主记,明主惜其忠规,复拜旧职,寻参内庭,视草之列,次用殿中侍御史崔君(公信),德裕获接崔君之后。”﹝42﹞据《崔河墓志》可知,崔公信后曾官至蔡州刺史。
该志于崔河家族之世系记载颇为简略,且于郡望、籍贯等内容更是只字未提,只知祖茔在万年县洪固乡杨村神禾原。从志文中对郡望、世系这些内容近似忽略的表述,亦可看出晚唐时期,中古时代世家大族部分房支的衰落。志文中不再言其出自博陵崔氏还是清河崔氏,只用几句套词如“其先出姜姓之后,世为望族。汉魏已降,益推显著。”便草草总结其家世。陈寅恪先生在《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一书中指出:“虽号为山东旧门,而门风废替,家学衰落。”﹝43﹞者即如是,类似的案例还有如同为崔姓的崔损,其为“博陵人,高祖行功已后名位卑替。”故可推测崔公信所在崔氏一支,虽有崔公信官至蔡州刺史,但其家世,在崔公信之前,或早已没落不彰。
值得一提的是,有唐一代,山东的“崔、卢、李、郑”等旧族之间,一直彼此保持着紧密的婚娅关系。诚如咸通七年(866年)《卢约与夫人崔氏合祔志》所云:“山东士族,例以修持门阀,比校姻媾为光大。”﹝44﹞据李国强《唐代范阳卢氏婚姻问题研究》一文基于《唐代墓志汇编》为主要材料来源的不完全统计,唐代范阳卢氏与清河崔氏通婚共34例,与博陵崔氏通婚共26例,﹝45﹞远高于除郑、李之外的其他姓氏,可以说崔卢两姓的婚姻层层叠叠,关系至为错综复杂。故卢庸为崔河撰写墓志,一来卢庸与其兄崔革为同僚,有崔革请讬故;二来他们两家或存在远亲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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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原文发表于《青少年书法·青年版》2020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