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河收复后金螺村的那个中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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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十一年(1861年)四月初一,广西天地会地方首领张华、光六、覃亚帅攻下并占据了十四都桂河一带,但很快被七堡(罗同堡、兴良堡、平台堡、万洞堡、石台堡、练社堡、桥亭堡)团练局乐羽阶会集地方练勇击散。

随后,广西天地会地方首领张华、光六、戴九、冯六、覃亚帅、莫石茂、莫天养、范十三、范十四等人,聚集了8000多名成员,于农历四五月间,接连攻陷了广西苍梧县属下的冠盖、吉阳、长行3个大乡共40多条村庄。他们在这些地方修筑起坚固的城墙,凶猛放肆,毫无顾忌,先后杀害村民3000多人,掳走村民1000多人,没有被杀害和抓走的村民,以投亲靠友的方式,纷纷逃避到西宁七堡的各村。

冠盖、吉阳、长行等乡被土匪攻陷后,3个乡的团练首领、监生李华邦,生员乐侣唐、钟振新等,一起来到七堡团练局,商议收复村庄的事宜。七堡表现出强烈的公而忘私的精神,愿意提供军饷帮助,雇请乡勇协助收复他们的家园。双方于是向梧州府请示,获得批准。当时广西布政使蒋益澧正带领湘勇驻扎在梧州,对广西苍梧、藤县、岑溪、容县、怀集各县的土匪进行最后的清剿工作。也随即带领湘勇起程前来,会同七堡和其他各乡团练,共同参与剿灭天地会战斗。经过1个多月的激战,终于在6月初十收复了冠盖、吉阳2个乡。这次战役,湘勇、团练死伤100多人,但杀死固守冠盖、吉阳的天地会成员200多人,活捉5人。七堡团练把活捉的5人押解到西宁城,交知县张源依法惩处。其余天地会成员则逃到长行乡的忽村、新墟、富观、调村、河口、月洞、广平、地黎、城坦等处盘踞,负隅顽抗。为了铲草除根,七堡再次援助军饷银800两,大米300多石,于6月13日,与蒋益澧的湘勇和团练一起,乘胜进攻长行乡,全歼天地会成员,被占据的村庄一个个被收复。

螺山下的金螺村

为报复西宁七堡团练的进攻,这一年九月初一,戴九、张华、光六、冯六、覃亚帅等联合广西广平、岑溪各地天地会,集中了几千人的队伍,再次攻陷并占据了十四都桂河。

攻陷桂河的第二天,戴九、张华、光六、冯六、覃亚帅等即率军去围攻西宁城。

知县张源和城内官员出逃,张源知县的小妾寿孺人因为裹足,无法逃跑,因此被俘。

张源知县在团练的保护下,驻扎在大榕,以图徐徐收复城池。戴九、张华、光六、冯六、覃亚帅闻说张源驻扎在大榕,于是决定由张华、光六率领3000人马前来围困。无奈大榕山多林密,3000人马根本无法围得住大榕。

张华、光六担心孤军深入,遭到歼灭,遂与城内的戴九、冯六、覃亚帅商量,不如放弃围困大榕,回来共守西宁城,以防止官军各个击破。

知县张源已年过七十,奔波加上惊吓,本来身体就有病的他,在大榕病重,于同治元年九月初十去世。

都城对面的德庆圆头沙

当时德庆州代理知州郝有金见西宁城被攻陷,立即率官军到都城对面的圆头沙设防,以扼守西江河道。

郝有金是甘肃皋兰人,吏员出身。以练习军务代理德庆州知州。同治元年农历六月,率领团练越境进剿封川、开建的天地会成员,取得胜利。知县张源去世后,朝廷决定让郝有金兼任西宁县知县。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农历十一月初十,郝有金带领大队人马进攻桂河,重创占据桂河的天地会。十六日,又带领梧州乡勇协同西宁各乡的团练大队,分路向县城发起总攻,盘踞在西宁城的天地会成员闻风胆怯,连夜逃跑,西宁县城随即被收复。

西宁县收复后,郝有金随即对城内残存的天地会成员进行清剿,出榜安民。收拾被土匪弄得乌烟瘴气的县衙,在最短时间内让西宁官府正常运作起来。然后再次出兵桂河,收复桂河,被击溃的天地会成员逃回广西广平、城坦等地。

桂河被攻陷后,刘氏宗族逃离金螺村。刘日楷《闰七月避乱山家感赋》(三首),记载他到山野人家避乱的情况:

其  一

笳鼓声喧远近惊,仓皇鹤唳起心兵。

几家骨肉怜漂泊,满地干戈寄死生。

拯溺有心天莫恤,弭灾无术世难平。

军符到处抽丁急,保甲连村尽出城。

其  二

锦帆出没据通津,黄犬书回暗怆神。

讨罪未伸《司马法》,望风竟靡属车尘。

野无青草催科急,菊有黄花入梦频。

料想故园秋色好,浊醪犹得过比邻。

其  三

松涛谡谡作秋声,疑入桃源画里行。

地僻别开新世界,山深犹似旧承平。

及时雨过秧添绿,荷笠人归鹊噪晴。

那得时清来买犊,鹿门偕隐负躬耕。

都城对面的德庆圆头沙

刘日菼则有《窜迹埇坡口过龙禅寺》诗,记载他逃难的情况:

不为红巾扰,何因到此间。

眼中干净土,门外是非关。

历尽多生劫,方知半日闲。

病僧香火冷,村酒也开颜。

桂河收复后不久的中秋节,刘日菼与年幼的弟弟刘日善陪着父亲刘慎之在金螺村家里的院子李赏月,写下了《中秋侍大人玩月寄怀锡棻兄客游广州,锡东弟、福儿读书尊经阁》诗:

翘首螺东望天脚,月上未上光芒作。

一年佳节盼今宵,三处行踪感离索。

老亲酒酣兴剧高,欢场珠海谈今昨。

素馨画舫弄珠毬,橘柚花灯耀城郭。

弦管沉沉万籁静,金粟纷纷九天落。

挥杯劝汝斫桂仙,客子此时乐复乐。

人生终是要读书,宁馨漫夸好头角。

掀髯回头抚阿九,何日从兄远游学。

此时望远复沉吟,书馆杯盘谁共酌?

应无尘梦扰清虚,定有新诗待商榷。

小儿说饼情依依,节物家园知大略。

嗟余仲夏养疴还,若被二竖相牵缚。

秋爽新生诗骨健,又值阿兄办行橐。

几回天际归舟数,重践楼中对床约。

一轮光罩千山低,书声响遏云中鹤。

民国二十六年《旧西宁县志》收录刘日菼

《中秋侍大人玩月寄怀锡棻兄客游广州,

锡东弟、福儿读书尊经阁》诗

原诗“掀髯回头抚阿九”后有文字:“元注:日善弟。”

诗中的“大人”无疑是指刘日菼父亲刘慎之。据《刘氏族谱》,锡棻是刘日楷的字,锡东是刘日华的字。福儿当是刘日菼的儿子刘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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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的大意思说:在螺溪村的东边抬头看,中秋的月亮还要从天边升起了,发出皎洁的光芒。一年到晚都盼望着今晚这个佳节,但我和父母亲在螺溪村,大哥日楷客游广州,弟弟锡东和儿子福金在西宁城的尊经阁读书,一家人分开在三个地方,颇有离散的感受。年老的父亲酒喝得尽兴,兴致特别高,哥哥日楷在广州珠江欢乐的场合里,正谈论他的过去和现在。在弥漫着素馨花香的珠江,装饰华丽的游船缓缓而行,像打毬一样,玩弄着水中明月的倒映,花灯像缀满树的橘柚,把整个广州城都照亮了。周围环境非常安静,乐器弹奏出来的乐声悠远隐约,月亮上如粟米般的桂花从天上纷纷落下,朋友们举着酒杯,勉励哥哥明年继续参加童试,考中秀才,在异乡的哥哥这时肯定非常高兴。人生终归是要读书的,这样才能充分显示自己的才华。父亲笑着启口张须,回头抚摸着弟弟日善,问他什么时候跟随哥哥到远处游学。这时,我登高眺望远处,沉思低吟,想到在县城尊经阁的书馆里,,弟弟锡东和儿子福金应摆设了杯盘,但与谁共饮呢?他们这时应该没有尘世的梦幻打扰,心境清静自适,一定有新近写的诗歌等待大家讨论,提出修改意见。而身旁的小儿子又吃又喝,他对应节的物品和家乡的情况也知道一些。可叹的是,我今年仲夏因为养病回家,被病魔折磨,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才病愈,经此一病,写出的诗歌,风骨更加刚健了,但就在这时候,哥哥日楷又收拾行李去广州了。我好几次看着天边的归舟,计算着哥哥回来的时间,希望兑现再次在楼上两人对床而卧的约定。这时,一轮明月升起,月光洒满了群山,显得比任何时候都低,突然,书声响起,云中飞翔的白鹤也被琅琅的书声惊住了,停止了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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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风雅,四代诗人,七本诗集”,清代金螺村的刘氏,桂河收复后不久的那个中秋之夜,被刘日菼用诗歌记录了下来 。100多年后的今天,读着刘日菼的诗,依然让山人为之神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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