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l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第三十期

以上就短时期立论,主要是讨论在短时期以内,货币数量之改变对于物价之影响。在长时期中,关系是否要简单些呢?
这个问题,最好让历史下断语,不要用纯理论讨论。设在长时期中,活偏好状态相当有规则,则就悲观时期与乐观时期之平均值而论,在国民所得与货币数量之间,大致总有某种关系存在。例如,人们愿意以国民所得之几分之几用货币保持,这个比例数在长时期中也许相当稳定;故在长时期中,如果利率大于某种心理上的最低限度,人们便不会把超过此比例数以上的国民所得用货币形式保持,闲搁不用;故设除积极流动所需者以外,货币数量在国民所得中所占比例尚超过此比例数,则迟早总有一个趋势,使利率降低至此最低限度左右。利率降低,若其他情形不变,则有效需求增加;有效需求增加,则会达到一个或一个以上之半分界点,于是工资单位亦作不连续的上涨,物价亦因之受影响。若剩余货币数量在国民所得中所占比例数太低,则相反趋势发生。故在一段时期中,利率变动之净结果乃在确立一平均值,以适合于国民所得与货币数量之间之稳定比数;——此稳定比数既基于群众心理,故迟早总会规复。此种趋势为向上时,比之为向下时,所遇阻力大致较小。但设货币数量不足甚多,历时已久,则打开困难之法,普通总是改变货币本位或货币制度,以提高货币数量,而不是压低工资单位,以致增加债务负担。故就极长时期而论,物价总是向上:因为货币比较丰裕时,工资单位上涨,而货币比较稀少时“总有办法增加货币之有效数量。19 世纪以内,就每10 年之平均数字而论,人口之增加、发明之迭起、新区域之开发、公众之信任心、以及战事之频仍,这种种因素,再加上消费倾向,似乎已足建立一个资本之边际效率表,一方面使得就业之平均水准可以相当令人满意,他方面利率也高到一种程度,财富持有人在心理上认为可以接受。由记载中,我们知道大概有150 年这么长一段时间,各主要金融中心之典型长期利率,总在年息5 厘左右,金边债券(gilt-edged securities)之利率,亦在年息3 厘与3.5 厘之间;然而这种利率,在当时还不觉得太高,在此利率下之投资量,还能使平均就业量并不低得太不象样。有时工资单位调整,但是调整得更多的乃是货币本位或货币制度,其中尤以银行货币之运用最为显著。调整以后,货币数量(用工资单位计算)足够满足正常的灵活偏好,而利率又不太比上举标准利率低很多。工资单位之趋势,和平常一样,大体上是一直向上,但劳力之效率亦在增加。各种力量势均力敌,故物价相当稳定:——依据索贝克(Sauerbeck)物价指数,在1820 年至1914 年之间,若取5 年平均数,则最高者亦只比最低者大50%。这个决非偶然,论者归功于势均力敌,确是的论,盖在此时期中,各雇主集团之力量强大,故工资单位之上涨不太超过生产效率之增加速度;同时金融体系既很活泼,又很保守,其所提供之平均货币数量(用工资单位计算),使得平均利率水准恰等于财富持有人在其灵活偏好势力之下,所愿意接受的最低利率。当然,平均就业量要比充分就业低很多,但也没有低到今人不能忍受,以致引起革命。今日(未来大致亦复如此)情形则不同,资本之边际效率表,因为种种理由,要比19 世纪低许多。若平均利率低得可以使平均就业量相当合理,则又低得使财富持有人认为不能接受;因此我们不容易仅仅从操纵货币数量着手,使利率降至该水准。当代问题之尖锐性与特殊性,都由此而起。如果只要货币供给量(用工资单位计算)充分,20—30 年以内之平均就业量即可相当过得去,若问题只是如此,则19 世纪便可以找出一条出路;若这是现在仅有的问题,换句话说,假使我们所需要的,只是适度的通货贬值,则我们今日一定可以找出一条出路。
但在当代经济体系中,到现在为止(恐怕未来亦复如此).最稳定、最不容易变更的因素,乃是一般财富持有人所肯接受的最低利率。②如果要就业量还过得去,利率必须比19 世纪之平均利率低许多,则这种利率是否仅仅操纵货币数量,即可达到,颇成绝大疑问。资本之边际效率,乃潜款者可以预期取得之收益,但从此收益中,还须减去(1)拉拢借贷二方之费用,(2)所得税及附加税,及(3)补偿贷款者所负风险,减剩之数,才是净收益,才可作为财富持有人牺牲其周转灵活性之代价。假使平均就业量还过得去,但此净报酬则微小不足道,则由来已久的方法也许无效。回到我们眼前的题目:在长时期以内,国民所得与货币数量之关系定于灵活偏好;而物价之稳定与否,须看工资单位(或说得更精确些,成本单位)之上涨,比之生产效率之增加,其速度孰快孰慢而定。② 关于此方面之进一步讨论,参阅拙著《货币论》第四编。
第六编 通论引起的几篇短论
第二十二章
以上各章,旨在探索在任何一时决定就业量之种种因素,设此理论而不 谬,则应当可以解释商业循环现象。设以任何一商业循环实例详加考察,则必发现其异常复杂。欲完全解释之,则以上分析中之每个因素都有用处;其尤著者,当推消费倾向、灵活偏好状态、以及资本之边际效率。此三者之变动,在商业循环中各有作用。但我认为商业循环之所以可以称为循环,尤其是在时间先后上及期限长短上之所以有规则性,主要是从资本之边际效率之变动上产生的。虽然当资本之边际效率改变时,经济体系中之其他重要短期因素亦随之而变,因之情况更趋复杂,更趋严重,但我认为商业循环之主要原因,还是资本之边际效率之循环性变动。要阐述这个论点,须把事实详加考察,篇幅须占一书,决非一章所能胜任。以下短短几节,只在根据以前理论,指出一条研究路线而已。
所谓循环运动(cyclical movement)者,是指当经济体系向上前进时,使其向上前进之力初则逐渐扩大,相互加强,继则逐渐不支,到某一点时,向下力乃代之而起,后者也是初则逐渐扩大,互相加强,达到最高发展;然后逐渐衰退,最后也让位于相反力量(即向上力)。但是我们所谓循环运动,并不只指:向上或向下趋势一经开始以后,不会在同一方向一直继续下去,最后物极必反;我们还指:向上与向下运动在时间先后及期限长短二点,都有相当明显的规则性。
要充分解释商业循环,则还有一个特征,不容忽略——这就是恐慌(crisis)现象。换言之,我们要解释:为什么从向上趋势变为向下趋势时,转变得非常骤然,剧烈;但从向下趋势变为向上趋势时,却一般说来,并无尖锐转捩点。设投资量变动,而消费倾向不变,则就业量必起变动。但决定投资量之因素,异常复杂,故硬说投资本身之一切变动,或资本之边际效率之一切变动,都有循环性,亦太不近情。变动特例之一,即由农业变动所引起的商业循环,将于本章以下另一节中分开讨论。虽然如此,我还认为在19 世纪环境之中,就工业上典型的商业循环而论,我们的确有理由相信,资本之边际效率之变动确有循环性。理由本身并不生疏,也常被人用来解释商业循环。此处只是把这些理由和以上理论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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