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薇嬍║夏天安安静静的来了(散文)
那天,在阳台上停留,看见外面满树满枝沉甸甸的绿时,我才惊觉:当深沉幽冷的绿和太阳对峙、抗衡和交映的时候,就是夏天了。
夏天安安静静的来了,阳光白花花的,刺眼,炫晕,从枝杈间投下斑驳的阴影,像剪影,像皮影戏,迷离,虚幻。一条沥青马路给这些影像做了底板,煤炭的色,显得庄重,古朴。
太阳不屈不挠的透过枝杈间的缝隙照在马路上,沥青经受不住炽热,变得松软起来,整条路不再硬实,从路上走过时,会觉得鞋底被粘着,一下一下的,有那么一段路上,甚至留下了浅浅的鞋底印,这样,这条路会记得谁来过,谁把足迹印在了这里。在这个善忘的年代,沥青路保留着一份记忆。
在我儿时,我看到过这条沥青马路的始作俑者,那是一个黄色的大车,前面装有一个大而重的滚轮,它滚压过去,路面就变得平平整整的,我给这种平整带来过不少破坏,在夏天路面松软时,我会用小刀或者小铲子,剜出一小块沥青,把它放在手上,揉成一个大的圆弹子,或者捏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形状,沥青就是我小时候的橡皮泥。
多年后,我是夏天热烈的爱恋者。在春天打扫过的沥青马路,即使小步轻履片刻,也有一股清爽之气直抵丹田,每个毛孔也张开了秀口。在卸去肿胀的衣物之后,简洁、轻快、单纯、自然和爽朗的生活就再度莅临。即使在空气质量极度糟糕的都市、校园和工厂,夏天使一切都透明和洁净起来。
抓一把白花花的时间,就团成了高高在上的太阳。它是真正的性灵之王,阳刚和坚卓是它的秉性气质。它尖锐地注视着万物在它面前袒露胸怀,达至纯粹和真实。它直接赋予大地以万物以生命,又毫不客气地让它们领教它的刚直不阿和接近残酷的呵护。它占据了整个天宇,用它无所不及无所不能的高光,驱散了云霾、瘴气、埃尘、恶疾,连雨和水都被它悉数吞没,但它又那么慷慨地制作了蔚蓝和露珠,向所有生灵赐福。它使城市感受到群居的酷烈、拥挤、焦灼和排挤,而把离群索居的宁静给予村庄和没有名字的河流。
当暴风雨来临,众生也有了恐惧:思想被闪电撕裂,情绪被惊雷炸毁,梦被狂风席卷而去,歌谣和灵感被暴雨冲刷。但这些恐惧不是心中有鬼的恐惧,此时的“恐惧”是如此一种呈现:我们扑满尘灰的灵魂得救了!我们胸中的块垒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销毁!我们世俗的头脑获得了最高的洗礼!我们劳顿的肌群被震撼被惊醒!我们无数次的追问终于有了惊天动地的回声!我们在无边的长夜里有了一场惊世骇俗的聆听!我们不甘心旧的东西失去,更期待新事物的诞生。
我坐在客厅里,就是大静大止在夏天的神韵里。一切成为自然对自然的皈依,成了“一”,也成了“我”;而“我”又远离了我,我身在这里,包括时间和房屋,可瞬间我又不知身在何处,辗转在何时。
夏天是孤独的,这孤独来自于它的光、热、冷的绿和遐思无限的乐趣。这孤独是我,“我的我”!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孤独在单纯中呈现完美,在冷清中成为精萃。领受了独立的精神,就步入了生命意志的神髓。
夏天,我即使清瘦一生也要苦苦迷恋的夏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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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薇嬍,广东省梅州市人,现居广东省广州市,文学爱好者。喜欢小说、散文、诗歌等。
编辑:林诗晴;校对:陈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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