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子

小果子

■刘水芹

“小果子,自己炸的小果子,又香又脆,快来买啊!”街上行走,常常听到小喇叭里的叫卖声。

小果子,有许多故事。

小果子与桃酥、大果子、饼干并列,属于茶食类,殷实小康人家有福的老头老太,床头柜子里收藏着这些,这是晚年幸福的标志之一。

小果子属于年货。八十年代,经济逐渐活络,各家各户在过年时会买一点年货,各家凭票在村里代销点买糕果糖:两条糕,二斤小果子,红糖白糖各一斤,两瓶洋河普曲。

小果子是干粮,保存时间长。八十年代扒大河工集体伙食已经可以了,还有经济补助,有的人就带几斤小果子,用于晚上宵夜。

记得读书时晚自习下课,有的同学在睡觉前嚼小果子。只是必须分享,因为“咯吱咯吱”声音,哪个都能听见。

小果子是礼品。以前走亲戚,或者定亲、走新亲,糕果糖是必须有的,寓意高升、开花结果、甜甜蜜蜜。

那年腊月二十四,父亲从街上买回一包小果子,牛皮纸包着,挂在自行车车把上,我们兄妹三人特别想吃,围着小果子转,眼睛不离父亲买回的小果子上。母亲告诉我们,这是要留过年吃的。把我们馋虫勾出来,又吃不到。母亲看着我们眼巴巴的样子,拿下纸包,解开纸绳,抓一小把分给我们。我们把小果子装在口袋里,舍不得吃,隔一会才拿出一个慢慢品尝,然后跑出门,有意到小伙伴那里炫耀,夸张地咀嚼,享受他们羡慕的眼光,无法用言语表达当时的心情,人生仿佛达到了高潮。

一九八五年暑假,我去大舅家,大表姐神秘的拿出小果子给我吃,我很是开心,问她哪来这么多的小果子?表姐告诉我:她大姨家在北刘集街上,大姨跟着别人学习炸小果子,舅妈跟大姨学的,回家自己炸的。虽然没有卖的小果子好吃,但可以解解馋虫了。

回家和母亲说起炸小果子,母亲很高兴,也想试着炸小果子给我们吃。

记得第一次妈妈做的小果子,不甜不脆,感觉牙被咯得难受,像小石子似的。再次去大舅家,大舅妈告诉我们糯米面也可以炸小果子吃,松脆可口,并从碗橱里拿出给我吃。我们再一次问大舅妈炸小果子的方法。

大舅妈告诉我:要用活面做,所谓活面就是发酵的面,需要糟头,等面发酵好要像做饼那样放入碱水,同时把白糖和在面里,团好面,擀成一大块,切成如短面条形状,等待下锅。锅里放入足够的油,油烧热把准备好的“小面条”放入锅中炸,待“小面条”发硬直至发亮就可以出锅,还可以撒点芝麻在上面,这样更好吃。

母亲再炸小果子,我一起参与烧锅,切“小面条”,果然好吃。虽然大舅妈告诉我,糯米面也可以做糯米果子,但是糯米面精贵,农村一般过年前才会机糯米面,主要用于大年初一包汤圆。

九十年代,结婚成家,孩子几岁之后,做手擀面之余,用剩余的“小面条”,我也经常炸点小果子给她吃。一是卫生,二是可以炫耀一下自己的手艺。多数时候是用“死面”炸的,所谓的“死面”就是把面和好不发酵,面里打几个鸡蛋,炸出的果子也还比较好吃。
二爷家堂哥,一直在上海一家面筋厂里做事,熟悉面食。年底放假,自己在老家炸小果子到街上卖,整包面粉和面,大锅油炸。农历二四七九逢集,生意火爆,兄弟姊妹都来帮忙看摊收钱。农村各家经济条件都好起来了,很多人家过年都采购一大包,三斤五斤,作为大人孩子的零食,与瓜子花生一道,年前年后用于招待串门人,经济实惠,价廉物美。

中国经济像一列疾驰的高铁,飞速发展,各式各样的美食让我们眼花缭乱,小果子似乎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现在的孩子已不稀罕它们了。只有我们这些人还爱着她,每次看到路边摊点有卖小果子,总会买一点回家吃,咀嚼过去的岁月。

一位同事带一包小果子到办公室,各人笑眯眯的争着吃,眼前又浮现出舅妈、妈妈、我自己炸小果子的情形。

“小果子,自己炸的小果子,又香又脆,快来买啊!”小喇叭又叫了!

刘水芹,女,1973年生,江苏省泗阳县人。喜欢每一片绿叶,耕耘在黑土地的园丁,爱与儿童在一起,喜欢读书,文章散见各类报刊。散文《车来车往》暗合2017江苏省高考作文题,后被拍摄成视频散文,腾讯视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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