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有菊正怒放

文/王志明

不知何时，屋前一片金黄映入视野。好一丛菊，野生的，正在怒放。

霜降似秋季的号角，那些散布在田地间的菊蕾，闻声四起，陡然举起千万面金黄的旗帜，热烈而执着。一扫百花凋零后的萧索和寂寥。

屋门前的菊花似乎也被号角唤醒。花朵只有半个拳头大小，颜色却纯正如金，清冽的芳香溢满了小院上空。每到晨昏之际，总会让人想把盏品茗、吟诵词句。免不得生出几许雅兴，牵惹出缕缕诗情。正所谓“ 掬水月在手，弄香花满衣” 了。

我是个懒人，本不善侍弄花草。也许是附庸文雅的缘故，家里也养了些文竹、兰草之类。但因伺侯不周，抑或培植不当，看着株株小生命变得瘦弱而萎蔫了。心情便变得很糟，眼眶发热，只觉得自己辜负了这些花草。

今年雨水不盛，院外野生的菊花，却执拗般地疯长着。我为自己的“无为而治”而窃喜，也许是缘于野菊那倔强且旺盛的生命力。

枝头密密匝匝的缀满的花蕾，霜降过后，终于激情迸发。灿烂的金黄，火焰般的燃烧着。正午时分，蜂蝶飞舞，竟引来人们不少惊羡的目光。

为了一次烂漫的绽放，菊花积蓄了一生的精气和时光。

菊花像一位刚烈的女子。 当万物开始走向枯竭的时候，她竟然活跃起来，因为她生长在秋天，注定是秋的孕物，只管无所顾忌地盛开着。冬天的脚步循声而来，秋色渐暮之时，她倒心花怒放了！

房前屋后说不出的旮旯地域，都成了她疯长的世界。她探着脑袋朵儿，张开了双臂，呼啦啦的开着，拥拥挤挤、丛丛簇簇，充盈着人们欣喜的视觉。

微风拂过，淡淡的菊香就浸入了人们的心脾。让人在万物凋谢、寂寥空旷的时节里心旷神怡。那股清香味总是充斥在粉黄相间的颜色中，像一酌被人精心调制的陈酿，精致典雅、艳丽脱俗。

不忍打扰你的宁静，曾经繁花盛开的妖娆已成调零。满满的菊花丛里，我已解开了你的风情。你把整个秋天点缀，如细朵细朵的小精灵，挨着连着，略带羞涩与纯真的妖艳，跳动着，摇曳着，恍若舞者的丰姿。

不忍打扰你的圣洁，一个个的花瓣儿紧密地簇在一根花枝上，真担心那细小的枝干能否承受起花蕾的重量。真担心路人的语调快要压断枝头的花骨朵儿。那黄色的典雅，白色的庄重，紫色的富贵，色彩缤纷，如圣女般惊艳了整个世界。

秋风再起，你便展露出羞色，舒展起长袖，悬挑着花蕾，用最单纯的仪式在风霜雪雨中守护心中的那份宁静。或许就是你不孤不傲的神情和坚韧向上的毅力才使我念念不忘，珍藏心中。

深爱的秋季最终会在光阴中落幕，菊花再艳也终将凋零。但她毕竟不同于一般的花束，即使枯萎，也会紧紧的依偎枝头，就像一场生离死别，仍然不离不弃地相守簇拥。当秋真正散尽之后，终能给人留下灿烂纷披和色彩斑澜的恋想。

古来备受推崇的咏菊诗词，必定是把握了菊花的性征，对菊花品质的歌颂，用了充满张力和感染的语言色调，来撞击着人们的心灵。

清张潮的《 幽梦影》，把陶渊明列为菊的知已，真的恰如其份。陶渊明是爱菊、咏菊的集大成者，一提到他的名字，人们自然会想到“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的千古绝唱。

其实最能体现陶渊明爱菊的真性情，倒是有这样隽永的短章：“尝九月九日，出宅边，菊丛中坐。久之，满手把菊，忽值弘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后归”。

耐寒草木之中，说到底，菊花算是一个。严霜风寒里绽放的菊花，便是独留世间，芬芳四溢下坚韧不拔的生命。

秋色正浓，菊花怒放。就像画者用手中饱满的墨笔勾勒出的丹青。

有菊作陪的日子，满目金黄，终究让人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