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诗钞│毁麦喂牛为哪般？

青青谁家麦，刈来饲牛马。

云是东村人，特此待食者。

昨岁旱灾流，谷豆全未收。

稚子委街巷，老妻卧荒丘。

长男强存济，又犯贼锋死。

老翁害瘟疫，求食不得水。

一家尽零落，谁复来获此。

可怜种麦徒殷勤，今日麦成不见人。

——明·苏宇《青青麦》

明代末年，鄢陵诗人苏宇身处乱世，遭遇不偶，以其敏锐的观察力，记录了所见的光怪陆离，预判了一个时代的败亡。

《青青麦》，即其一也。

当今新闻，不时可见毁麦事件。不管是为了何种目的，不论通过何等手段，不论毁掉的麦子价值几何，都会备受舆论谴责。

究其原因，在于关于饥饿的苦难记忆，已经深入民族心底。

三百多年前的鄢陵乡村，苏宇看到这样一幕：即将抽穗的麦子，被人割去饲喂牲畜。惊异之余，他不免要问个究竟。

他听到的是一个悲剧。这户农家仅剩一个身染瘟疫，奄奄待斃的老人，眼前连个喂水送饭的人都没有。去年他家遭遇旱情，秋粮颗粒无收。以至儿童委弃街头，老妻饿死。家中长子外出谋生，又因匪患，死于非命。

青青麦苗等不来收获的人，只得任人割弃。

阎尔梅评论道：“此等正如东野（孟郊）诸家，笔锋剡剡。”语言平实浅易，却又如此锐利。

在严酷的现实面前，任何修饰都显得苍白，任何解读都显得多余。

苏宇曾前去京城求取前途，无果而返。一路见闻，尽显衰败，他得出这样的结论：“极目愁思发，升平兆几年！”

在他身后，大明王朝轰然倒塌。苏宇家人在战火中流离失所，凝结其一生心血的诗稿只字无存。

有赖苏家老仆，追忆了部分诗句，使我们得以窥见那个大时代里，一个村庄发生的小小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