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余人建国神话浅谈

扶余人说夫余系列

“扶余人说夫余”，这里的扶余人指的是当今生活在松花江、拉林河环绕着的这片富饶土地上的人们；这里的夫余，指的是约公元前200年—公元494年我国东北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政权及其主体民族。为什么扶余人要说夫余呢？扶余这片土地是传说中东明王涉水而来，夫余国肇基之地，见证了夫余国近700年的风风雨雨。同样是这里，随着族人渡江北徙豆莫娄，夫余落幕，成就了一段民族峥嵘的传说，在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烙上了一个鲜明的印记。这里是夫余的起点，这里也是夫余的终点，扶余铭刻着这一历史的轮回。山河不语，故老相传，时光流逝，松嫩依然。扶余人有理由缅怀夫余的岁月年轮、有责任传唱夫余的沧桑史话，有义务让夫余从汉魏时代尘封的史书中走出来。说好夫余故事，因为这里是扶余——我们是扶余人！

夫余人建国神话浅谈

一、史载传说

（一）夫余建国—东明称始祖

原文摘录自《后汉书》东夷列传第七十五（南朝·宋  范晔 著）

原文：夫余国，在玄菟北千里。南与高句骊，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地方二千里，本濊地也。

今译：夫余国，都城在玄菟郡北边大约千里的地方。夫余国南界是高句骊（初在浑江、富尔江流域，即今辽宁桓仁县一带），东与挹娄族（肃慎族之后，女真、满族的先人）、西与鲜卑族相连接，北边有弱水（东流松花江及黑龙江）。范围大约方圆二千里，那里本来是濊人的世居地。

原文：初，北夷索离国王出行，其侍儿于后妊身。

今译：一开始，北夷索离国王出行，服侍他的侍女在那之后有了身孕。

原文：王还，欲杀之，侍儿曰：“前见天上有气，大如鸡子，来降我，因以有身。”王囚之，后遂生男。

今译：索离王回到王宫，便想要把这个侍妾杀掉。侍妾说：“前一段时间我看见天上有气团，像鸡蛋那么大，降临到了我的身上，所以我才有了孕。”索离王就把她囚禁了起来，之后这个侍女生了个男孩。

原文：王令置于豕牢，豕以口气嘘之，不死。复徙于马栏，马亦如之。

今译：索离王下令把这个男孩放到猪圈里去，但是那些猪都向小孩嘘口气，使这个小孩不死。索离王得知此种情况后又令人把他放进马棚里去，那些马也不伤害这个小孩。

原文：王以为神，乃听母收养，名曰东明。东明长而善射，王忌其猛，复欲杀之。

今译：索离王觉得这事挺神异的，于是就任由小孩的母亲收养起来，取个名字叫做东明。东明长大以后尤其擅长射箭，索离王忌惮他的勇猛，又起了杀掉他的心思。

原文：东明奔走，南至掩褫（原文偏旁为“氵”）水，以弓击水，鱼鳖聚浮水上，东明乘之得度，因至夫余而王之焉。

今译：东明得知索离王想杀他之后就逃走了，逃到南边一条叫做掩褫水的水边，用他的弓敲击水面，水中的鱼鳖都浮上水面聚在一起，东明乘着聚浮水面上的的鱼鳖渡过了掩褫水，所以才踏上了他后来建立夫余国的地界，成为了夫余国的王。

（二）高句丽建国—夫余族裔

原文摘录自（《三国史记》高句骊本纪第一（高丽王朝  金富轼著）

原文：始祖“东明圣王”，姓高氏，讳“朱蒙”。

今译：高句丽国的始祖号称“东明圣王”，姓高，叫朱蒙。

原文：先是，扶余王解夫娄老无子，祭山川求嗣。其所御马至鲲渊，见大石，相对流泪。王怪之，使人转其石，有小儿，金色蛙形。王喜曰："此乃天赉我令胤乎!"乃收而养之，名曰金蛙。及其长，立为太子。

今译：以前，扶余王解夫娄年老还没有儿子继承他的王位，他就祭嗣山川，以求得子。当他来到鲲渊这个地方的时候，看见一块大石，对着他好似流眼泪的样子。解夫数感觉很奇怪，就命人把这块大石搬转过来，发现石后有一个小男孩躺在那里，阳光照耀下，他舞动着四肢，有如是金色蛙的形状。解夫娄大喜，心里想道：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儿子呀。于是就将这个小男孩收养了起来，取名就叫作金蛙。这个小孩长大后被立为了太子。

原文：后，其相阿兰弗曰："日者，天降我曰：'将使吾子孙立国于此，汝其避之。东海之滨有地，号曰迦叶原。土壤膏腴，宜五谷，可都也。'"阿兰弗遂劝王移都于彼，国号东扶余。其旧都有人，不知所从来，自称天帝子解慕漱，来都焉。

今译：后来，解夫娄的丞相阿兰弗对他说：前日，上天降谕于我说上天的子孙要在咱们这里立国，让咱们回避。在东海的边上有一块地方，叫作迦叶原。那里土壤肥沃，适合五谷生长，可以避去那里建都城立国。于是在阿兰弗的劝说下解夫娄把国都迁到了迦叶原，另立国号称为东扶余。这时原来的都城出现了外来人，不知是来自哪里，自称是天帝的儿子叫解慕漱，来这时定都称王。

原文：及解夫娄薨，金蛙嗣位。于是时，得女子于太白山南优渤水，问之，曰："我是河伯之女，名柳花。与诸弟出遊，时有一男子，自言天帝子解慕漱，诱我于熊心山下鸭渌边室中，私之，即往不返。父母责我无媒而从人，遂谪居优渤水。"

今译：东扶余解夫娄死后，太子金蛙继位。在当时，太白山南的优渤水处发现一个女子，问她，她便说她是河伯的女儿名叫柳花，在与同伴出遊的时候，遇到一个男子，那人自称是天帝之子叫解慕漱，他把柳花引诱到了熊心山下鸭绿江边的小屋里，有了私情，之后一去再不复返。河伯夫妻斥责柳花无媒与人苟合，于是就把她贬到优渤水居住。

原文：金蛙异之，幽闭于室中。为日所照，引身避之，日影又逐而照之。因而有孕，生一卵，大如五升许。王弃之与犬豕，皆不食，又弃之路中，牛马避之，后弃之野，鸟覆翼之。王欲剖之，不能破，遂还其母。其母以物裹之，置于暖处，有一男儿破壳而出，骨表英奇。年甫七岁，嶷（音腻）然异常，自作弓矢，射之百发百中。扶余俗语善射为朱蒙，故以名云。

今译：金蛙王得知此事感觉很怪异，就命人把柳花禁闭在屋中不得外出。在室内的柳花见外面阳光要照到自己，就闪身躲避，那阳光就追随着照她。日影照射使柳花有了身孕，后来她生下一个有五升那么大的一个蛋。金蛙王命人把这个大蛋仍给猪狗，猪狗不吃，又仍到路上，过往牛马都绕着走，又把它仍到荒郊野外，就有天上的飞鸟落下用羽翼把它盖上保护它。金蛙王想把这个大蛋切开，又破不开它的壳，于是就把它还给了柳花。柳花把这个蛋包裹好放在了温暖的地方，不久后一个男孩破壳而出，长得非常英俊结实。小男孩七岁的时候，就长得魁伟异常，自己能制做弓箭，射箭也是百发百中。扶余地方风俗把擅长射箭的人称为朱蒙，所以这个孩子就叫做了朱蒙。

原文：金蛙有七子，常与朱蒙游戏，其伎能皆不及朱蒙。其长子带素言于王曰："朱蒙非人所生，其为人也勇，若不早图，恐有后患，请除之。"王不听，使之养马。朱蒙知其骏者，而减食令瘦，驽者，善养令肥。王以肥者自乘，瘦者给朱蒙。后猎于野，以朱蒙善射，与其矢少，而朱蒙殪（音义）兽甚多。王子及诸臣又谋杀之。朱蒙母阴知之，告曰："国人将害汝。以汝才略，何往而不可?与其迟留而受辱，不若远适以有为。"朱蒙乃与乌伊、摩离、陜父等三人为友，行至淹褫水（一名<盖斯水），欲渡无梁，恐为追兵所迫。告水曰："我是天帝子，河伯外孙。今日逃走，追者垂及，如何?"于是，鱼鳖浮出成桥，朱蒙得渡，鱼鳖乃解，追骑不得渡。

今译：金蛙王有七个儿子，他们经常与朱蒙玩游戏，但是他们各方面本领都不如朱蒙。金蛙王的长子叫带素，他对金蛙王说：朱蒙不是平常人所生的，他非常勇猛，咱们要不早点防着他，一定会留下后患，还是得把他除掉才好。金蛙王没有听信带素的话，而是让朱蒙去养马。朱蒙在养马时候，对神骏优良的马减少喂食量，让它们消瘦下来，而把那些低劣一般的马细加调养，使它们变得肥壮。金蛙王留下肥壮的马自己骑乘，把瘦马给了朱蒙。后来在野外围猎时，因为朱蒙擅长射箭，给他很少的箭支，可是朱蒙射杀的猎物还是非最多。金蛙王的几个儿子就和一些大臣在一起策划打算谋杀朱蒙。这事被朱蒙的母亲暗中知道了，于是就告诉朱蒙，朝中有人要加害于你，以你的才能谋略，去往哪里不行？与其还在这里忍受着屈辱，还不如远走他方也能有所作为。听了母亲的话，朱蒙就和乌伊、摩离、陕父三个朋友一起离开东扶余。他们来到一处叫作盖斯水的河边，想要过河却没有桥梁，又害怕带素等人的追兵迫近。朱蒙对着河水说：我是天帝的子孙、河伯的外孙，今天想逃出东扶余，如果因为河水所阻，我被追兵赶上，能怎样？话落，河里的鱼鳖从水中浮上来连接成桥，朱蒙等人过了河，鱼鳖才各自散开，后边的追兵到来却没有办法渡河。

原文：朱蒙行至毛屯谷，遇三人：其一人着麻衣，一人着衲衣，一人着水藻衣。朱蒙问曰："子等何许人也，何姓何名乎?"麻衣者曰："名再思"，衲衣者曰："名武骨"，水藻衣者曰："名默居"，而不言姓。朱蒙赐再思姓克氏；武骨仲室氏；默居少室氏。乃告于众曰："我方承景命，欲启元基，而适遇此三贤，岂非天赐乎?"遂揆其能，各任以事，与之俱至卒本川。观其土壤肥美，山河险固，遂欲都焉。而未遑作宫室，但结庐于沸流水上，居之。国号高句丽，因以高为氏。时朱蒙年二十二岁，是汉孝元帝建昭二年，新罗始祖赫居世二十一年甲申岁也。

今译：朱蒙走到毛屯谷这个地方，遇见了三人：一个人穿着粗麻衣服、一个人穿着带着补丁的旧衣服，一个人穿着水藻衣服。朱蒙问他们：你们是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穿麻衣的人说我叫再思，穿衲衣的人说我叫武骨，穿水藻衣的人说我叫默居，都不说自己姓什么。朱蒙就赐再思姓克，赐武骨姓仲室，赐默居姓少室。朱蒙向大家宣告说：“我秉承上天之命，要开国奠基，正好遇到三位贤人，这不就是上天的安排吗”？于是朱蒙就按照他们所擅长的能力，分别任用事务，和他们一起来到了卒本川。看见卒本川这个地方土壤肥沃，山水险要，他们就想要在这里定都建国，此时尚来不及建造宫殿，暂时搭建简易的草庐在沸流水边上住了下来。朱蒙新建立的这个国家名叫高句丽，因而以高为国姓。当时他年纪是二十二岁，这时在中原王朝正是西汉孝元帝建昭二年，也是新罗国始祖赫居世第二十一年甲申岁。

原文：四方闻之，来附者众。其地连靺鞨部落，恐侵盗为害，遂攘斥之，靺鞨畏服，不敢犯焉。王见沸流水中，有菜叶逐流下，知有人在上流者。因以猎往寻，至沸流国。其国王松让出见曰："寡人僻在海隅，未尝得见君子，今日邂逅相遇，不亦幸乎!然不识吾子自何而来。"答曰："我是天帝子，来都于某所。"松让曰："我累世为王，地小不足容两主，君立都日浅，为我附庸，可乎?"王忿其言，因与之斗辩，亦相射以校艺，松让不能抗。二年夏六月，松让以国来降，以其地为多勿都，封松让为主。丽语谓复旧土为'多勿'，故以名焉。

今译：高句丽国甫一建立，周边人们就都听说了，加入高句丽国的人也多起来。高句丽国与靺鞨部落相邻，为了防止他们入侵盗抢，于是高句丽王对他们进行驱赶和斥责。从此靺鞨人臣服于高句丽国，不敢再行侵犯之事。朱蒙发现沸流水中有菜叶顺水流下，便知道在上游有人居住。便向上游猎寻，来到了沸流国。沸流国王松让出来面见朱蒙说：我在偏僻的海角，从未曾见过您，今天偶然想遇，真是非常高兴，然而我却不知道你是从何而来。朱蒙回答说：我是天帝的子孙，来你这里建都立国。松让说：我家世代在此称王，这块地方太小，容不下两个王，你建国时间很短，成为我的附属国可以吗？朱蒙听了松让的话很是气忿，两个人轮翻争辩，也互相比试射箭，松让都无法与朱蒙对抗。第二年夏季六月份，松让举国降于朱蒙高句丽。把松让原来的地方改为多勿都，封松让为那里的主人。高句丽称还复旧土为“多勿”，所以以多勿都为名。

（三）百济建国——族源夫余

原文摘录自（《三国史记》百济本纪第一（高丽王朝  金富轼著）

原文：百济始祖温祚王，其父邹牟，或云朱蒙。自北扶余逃难至卒本扶余。扶余王无子，只有三女子，见朱蒙，知非常人，以第二女妻之。未几，扶余王薨，朱蒙嗣位。生二子，长曰沸流，次曰温祚。

今译：百济国的始祖是温祚王，他的父亲是邹牟，也称为朱蒙。是从北边的扶余国逃难到卒本扶余的。卒本扶余这的王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王见到朱蒙，知道他不是平凡的人，就把第二个女儿嫁给了朱蒙为妻。不久，扶余王去逝，朱蒙继位为新王。朱蒙有两个儿子，长子叫沸流，次子叫温祚。

原文：及朱蒙在北扶余所生子来为太子。沸流、温祚恐为太子所不容，遂与乌干、马黎等十臣南行，百姓从之者多。

今译：朱蒙在北边扶余时所生的儿子来到卒本扶余成为了太子。沸流、温祚害怕太子容不下他们，于是就和乌干、马黎等十名臣属向南方而去，百姓跟随他们走的很多。

原文：遂至汉山，登负儿岳，望可居之地，沸流欲居于海滨。十臣谏曰："惟此河南之地，北带汉水，东据高岳，南望沃泽，西阻大海。其天险地利，难得之势，作都于斯，不亦宜乎?"沸流不听，分其民，归弥邹忽以居之。

今译：一行人来到汉山，登上高峰，看见可以定居的地方，沸流想要定居在海滨，十位属臣向他进谏说：只有前面这条河南边的地方，北有汉水、东有高山、南向一望都是肥沃大泽、西边有大海，这里得天险、得地利，具有难得的地势，把国都定在这里不是也很合适吗？沸流不听大臣的谏言，带领一部分人归去海滨弥邹忽居住。

原文：温祚都河南慰礼城，以十臣为辅翼，国号十济，是前汉成帝鸿嘉三年也。沸流以弥邹土湿水咸，不得安居，归见慰礼，都邑鼎定，人民安泰，遂惭悔而死，其臣民皆归于<慰礼>。后以来时百姓乐从，改号百济。

今译：温祚把河南边的慰礼城定为国都，以十位属臣为辅助，国号称为十济，这是前汉成帝鸿嘉三年时的事。沸流因为弥邹那里土地湿洼水含盐碱，不能安居，又回到慰礼城看见一派人民安泰的兴盛景象，于是惭愧而死。沸流的臣民全部归属了慰礼城，由于来此地是百姓们乐于随从，所以就把国号十济改为了百济。

原文：其世系与高句丽，同出扶余，故以扶余为氏。元年，夏五月，立东明王庙。

今译：百济王世系与高句丽一样，都是出自扶余，所以以扶余为姓氏。百济建国当年，夏季五月，设立了东明王庙。

二、夫余、高句丽、百济始祖神话之间人物故事关系

夫余建国的主要人物关系。主要人物：索离王、侍女、东明。事件概要：索离王的侍女受天降气团而孕有一子名叫东明，东明长大因恐受索离王之害而出走建立北扶余国。人物关系：在这个传说中东明是没有父亲的，他是上秉天意而生，可称为天之子。

高句丽建国的主要人物关系。主要人物：解夫娄、金蛙、解慕漱、柳花、带素。事件概要：夫余国王解夫娄无亲子，收一养子名叫金蛙，因天帝的儿子要占据夫余国，所以迁都到海滨建立东夫余，此间解慕漱与河伯之女柳花有了私情。解夫娄养子金蛙王在位时发现了被贬于优渤水的柳花而另辟居室安之。柳花生一子名叫朱蒙为金蛙王收养，朱蒙长大因恐受金蛙王亲子带素之害，逃至卒本川建立高句丽国。人物关系：在这个传说中，解夫娄的养子是金蛙，金蛙王的亲子是带素，金蛙的养子是朱蒙。朱蒙是天帝子解慕漱和河伯女柳花的亲子，可称为神之子。

百济建国的主要人物关系。主要人物：孺贸（类利）、沸流、温祚。事件概要：朱蒙留在东夫余的儿子孺留（类利）回返高句丽国被立为太子，朱蒙在高句丽所生的两个儿子沸流和温祚恐受其害而向南逃走，温祚于慰礼城建十济国，沸流去往海滨。沸流带人在海滨无法生活回归慰礼城，沸流死后族人悉归温祚，十济国改称百济国。人物关系：孺留（类利）为朱蒙在东扶余国的亲子，沸流和温祚是朱蒙在高句丽国的亲子，沸流和温祚同父同母，而与孺留（类利）为同父异母。

综上：东明与解慕漱同为天之子，东明是天与人的结合，而解慕漱则为天帝子，他们之间无直接关系。金蛙王与朱蒙是收养关系，朱蒙的三个儿子是同父异母兄弟。可见，神话中夫余与高句丽、百济王室的关系一是解慕漱占据北扶余，解夫娄和金蛙东迁建立东扶余，二是解慕漱之子朱蒙被东扶余王金蛙收养，后来朱蒙建立高句丽国，三是百济国始祖是高句丽王朱蒙的儿子。从建国始祖来看夫余国其他两国的王室没有血脉上的直接联系，但是从参与建国的族群来看则是朱蒙带领夫余人（乌伊、摩离、陜父等）建立了高句丽国，温祚和沸流带领高句丽人（乌干、马黎及众多百姓等）建立了百济国，所以高句丽、百济的族源之一都是夫余族。

夫余、高句丽、百济建国神话传说人物关系图

三、试析夫余高句丽百济建国神话传说

（一）析读史料可取可舍弃

1.关于夫余国的神话传说，较早的记述有南朝·宋国左卫将军、太子詹事范晔所修的《后汉书》，以及三国时期曹魏郎中鱼豢所撰的《魏略》。之所以采用了南朝·宋  范晔所著的《后汉书》东夷列传第七十五《夫余传》所载，因为一是《后汉书》记载的是东汉光武帝建武元年（25年）至献帝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正值夫余国兴盛之际，共195年的史事，而《魏略》则记述的是汉末（约189年）三国至曹魏元帝（302年）夫余国逐渐没落影响力日渐衰弱，近113年史事，叙史时期则《魏略》在后。二是《后汉书》为官修正史，而《魏略》则为私撰。三是《魏略》记述三国争雄及曹魏史事颇为详细，而对偏远少数民族地方的记述则过于简略，《后汉书》对夷蛮羌氐的记述则相对详细些。四是《魏略》早已亡佚难知其全貌，现存皆为他书引用之言，而《后汉书》则一直存续下来。

2.关于高句丽、百济的建国传说则采用朝鲜半岛高丽王朝金富轼所著《三国史记》中的记载，《三国史记》所载的传说颇详，并且《三国史记》在内容上也多参考中国史籍。另《三国遗事》为高丽王朝（南宋时期）僧人一然所著，其中内容多夹杂佛经言语，神异虚幻居多，作史书不如《三国史记》。

（二）索离国的“是”与“非”

1.“索离国”未必是“国”。《后汉书》中所称的索离国的位址目前尚无定论，仅只于文献所载在东明肇基之地的北方，而夫余建国后再无索离国现于史籍。中原王朝所称的国应有两种含义：其一是已经了解到其确为一国，有君主、有臣子、有军队、有平民，有宫室、庭狱法令等，这样无论是藩属还是平等都以国相称，进行邦交。其二是对方地处偏远，不易或不能对其具体情况进行更多了解，之所以称其为国则是对那里的泛称。如《山海经》大荒北经：“大荒之中，有山名不咸，有肃慎氏之国。蜚蛭，四翼。有虫，兽身蛇首。”《后汉书》东夷列传：“挹娄，古肃慎之国也。此两处的“肃慎氏之国”和”“古肃慎之国也”则并非指肃慎族的政权国家，而是指肃慎这一族或部落及其生存之地，从史籍可查知在渤海国建立之前，肃慎族系未建立任何国家政权。由此可推见，“索离国”也未必是一个真正的国家政权，而更可能是一个生活在北方不为中原所了解的部族或部落联盟组织，国王之称也即是对其首领的一个泛称而已。

2.“索离国”的位置。在东流松花江上游一带，有着两处比较知名的古文化遗址。一处是黑龙江省肇源县的白金宝遗址，另一处为黑龙江省宾县的庆华古山寨遗址，就近年而言，如论索离国之归属则系于白金宝遗址和庆华古山寨遗址二者之间。

黑龙江省肇源县白金宝遗址推测为索离国的理由是：①从文化类型及历史顺序来看：白金宝文化下层相当于商代末期，上层相当于西周末年。白金宝文化地层之上是汉书二期文化类型地层。而汉书二期文化其年代相当于战国至西汉时期。白金宝遗址的历史顺序为商末—西周—战国—西汉，当发展到西汉时期时则正是与夫余国建国和夫余族快速发展时期相衔接。②从地望而言，又有东明自北向南逃离，曾渡过一大水之说，自北向南过一大水而至秽貊人平原地带，历史时期又有夫余及夫余之前文化类型的，肇源县白金宝遗址则可以推测为索离国，所过之大水亦即东流松花江上游。

黑龙江省宾县的庆华古山寨遗址位于东流松花江南岸，为战国至汉时期，是一处古城寨址。①就历史时期而言与夫余建国时期同样可以衔接，向南同样有一大水“拉林河”。②此城寨址作为推测为索离国王城的最为显著的证据是在城内发现的云纹陶片（云纹纹饰是两千多年前商周至战国两汉时期贵族使用的典型纹饰）。

城寨址和云纹陶片使庆华古山寨遗址更接近于索离国的推测。黑龙江省考古研究所已故考古专家张泰湘、辽宁著名学者王绵厚、黑龙江流域博物馆研究员、市社科院特邀研究邓树平均认为庆华古山寨遗址为索离国王城。索离国的位置虽尚无明确定论，但也不排除在“夫余国”之前白金宝与庆华皆是同一“索离”部落或部落联盟活动范围，毕竟同在松花江畔，同属平原地带相距且近，年代都与夫余初期相接。

（三）东明王之“神”与“人”

“东明王”一词在史籍中首次出现是在夫余国建国的神话传说之中。“东明”一词再次出现在建国传说中则为高句丽国始祖朱蒙号称“东明圣王”，第三次出现在建国神话传说中则为百济建国“立东明王庙”。

1.在夫余国建国神话传说中，东明是上天与人交感——鸡子大小的气团降临女子身而有孕，生子取名为“东明”，这么看东明则是半人半神，上承天意而降，所以才能猪不食、牛马不侵，才能使鱼鳖等水族以身为浮桥渡其而过。东明之前史书上或传说中无夫余国，东明称王之后又没有直接继任的王见诸史籍或传说，所以东明的出现应是为了使夫余国的来历有个因由，这样来看神化的“东明”是不存在的。那么夫余国是谁建立的呢？除神话传说之外史籍再无记载。如果“东明”真的是一个建立了夫余国的人（或者一个群体）的话，那么在他之后必然会有继任者留名或留事录于史册，哪怕这个继任者是一个非常平庸的王，为了延续第一代王的辉煌其继任者也不会如此突兀的了无痕迹。所以“东明”作为神话是存在的，作为人是不可能存在的，这只是后人用模糊的传说赋予夫余国的一个来由，借以替代那段一直缺乏记载的夫余国初期真实的历史。

2.高句丽国的始祖姓高，名为朱蒙，号“东明圣王”，传说中是上天之子与河伯之女所生，从高句丽建国神话传说中可以看出，“东明”是一个尊称、象征，而不是人的名字了。虽然高朱蒙已传说为天帝孙、河伯外孙，但仍号称为“东明圣王”，“圣王”之前冠以“东明”，则尊续夫余国建国神话传说尤为明显。如果说东明的降生代表了天与人合一，是受汉文化影响所致，那么朱蒙的降生代表天与神合一，同样是受到了汉文化的影响，继号“东明圣王”，这是在汉文化与夫余文化双重影下，进一步丰富了高句丽自身的精神内涵，所以“东明”成为了文化层面上的尊称和象征。

3.百济国“立东明王庙”仅只是为了揭示一种以夫余王族正统自居的观念而已。如果东明王、东明圣王都为神的话，那么百济王族也流淌着神的血液，因为“其世系与高句丽，同出扶余”。

总的来说，东明所代表的是一种与众不同，是一种道德至高点，是神化了的人，是具有人格的神，是夫余、高句丽、百济的精神象征，所以“东明”只存在于神话之中。

（四）众多扶（夫）余本一个

在中外史籍如《后汉书》、《魏书》、《梁书》、《北史》、《三国史记》、《三国遗事》等，碑刻墓志如《好太王碑》、《冉牟墓墨书》等，出现过夫余、旧夫余、北夫余、东夫余的词句，那么这么多的“夫余”是一个夫余还是有多处夫余呢？关于北夫余、东夫余即为夫余的问题李健才先生已先后三次撰文论述，颇得学界认同。

1. 北扶余、北夫余、扶余、夫余。李健才先生：“所谓北扶余(北夫余)是指在高句丽之北，而不是在扶余之北面说的。(《三国史记》卷13载:高句丽琉璃王二十九年夏六月:“黑，北方之色，北扶余破天之征也。”同书卷14，琉璃王三十二年冬十一月，“扶余.....军大败”。大武神王四年冬十二月，“大王北伐扶余”。大武神王五年(公元22年),“王进军于扶余国南”，扶余王带素被杀。从“北扶余破灭之征也”和“扶余军大败”扶余王带素被杀，可以证实这里所说的北扶余即在高句丽北部的夫余，这和《三国志﹒魏书﹒东夷传》所载夫余：“南与高句丽”接，高句丽“北与夫余接”的记载相符。这都证实，北夫余即夫余，是在高句丽之北，而不是在夫余之北还有一个北扶余。”

2. 旧北扶余、旧夫余。李健才先生：“所谓旧北扶余或旧夫余，是因北夫余即夫余已经灭亡，故云旧北扶余或旧夫余。”

3. 东夫（扶）余。李健才先生：“所谓的在东海之滨的迦叶原地方或北沃沮之地，建立东夫余的根据：一是来自神话传说；一是来自后人对原记载的片面理解，并无可靠的根据。因此，在东海之滨或北沃沮一带，找不到东夫余在这里建国的记载，这里并不存在所谓的东夫余。”另外李健才先生还认为东夫余之名的出现，是与夫余王城西迁有关。公元346年，夫余“西徙近燕”，王城从今吉林市龙潭山一带迁至今农安。此后，夫余东部前期王城一带被称为东夫余，相对的后期王城一带则称为夫余。

4. 卒本扶余。在史籍中也有出现卒本扶余的称谓，如《三国史记·百济本纪》：“百济始祖温祚王，其父邹牟，或云朱蒙。自北扶余逃难至卒本扶余。”这里的卒本扶余是指的卒本川（即今辽宁桓仁县），夫余人朱蒙在此建立了高句丽国。如《三国史记·高句丽本纪》：“遂揆其能，各任以事，与之俱至卒本川。观其土壤肥美，山河险固，遂欲都焉。而未遑作宫室，但结庐于沸流水上，居之。国号高句丽，因以高为氏。”可以认为是扶余人朱蒙来到卒本川，在明确国号为高句丽国之前，则称此准国家为卒本扶余。

（五）神话析源出华夏

1.情节借用。《史记·殷本纪第三》：殷商始祖契，他的母亲叫简狄，是有娀氏部落中的美女，是帝喾的次妃。一次，在与宗族女共同沐浴时，见一黑色燕子飞过时掉落一颗鸟蛋，简狄就捡过来吞吃掉了，之后就有孕而生了契。西汉刘向著《列女传·卷一》：周始祖弃的母亲叫做姜嫄，是邰侯的女儿。在尧帝之时，有一天，姜嫄来到野外，看见了巨人的大脚印，感觉奇怪又有趣，就上前踩踏那巨人的脚印，之后在家居住时有了身孕，胎儿越来越大，她心里感到厌恶，又是卜卦又是祭告，祈望不要生此胎儿，终究还是生了一个男孩。她觉得这是很不好的事，就把这个孩子扔进了小巷子里，有路过的马和牛，都躲开那个孩子不去踩踏；之后又把这个孩子扔进了树林之中，当时山林中有劳做的人给小孩覆盖衣物保护好；之后又改抛弃到水渠的冰面上，这时有飞鸟过来用双翅把小孩盖上保护起来。姜嫄觉得这事很神异，就把这个小孩收养了起来，因为当初想要把这个小孩抛弃掉，所以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弃。此弃即为周之始祖，又称后稷，姓姬氏。

东明与朱蒙的神异故事情节与中原“简狄生商”、“姜嫄生周”相似度极大，《史记》约成书于公元前90年，《后汉书》、《三国志》等成书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时间上在《史记》成书300余年之后，《三国史记》约成书于1145年，与《史记》前后相差1230余年，《三国史记》在著述中更是参考了中国的历史典籍并与之印证，可以说后来的东明与朱蒙的神话传说几乎完全来自于“简狄”与“姜嫄”的故事架构。

2.图腾同拜。一是对太阳的图腾崇拜。“东明”从汉字意义上来理解即有东方、光明，也即是日出的景象。据《尚书·尧典》记载，羲和浴日的汤谷（旸谷）在一个叫做嵎夷的地方。“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孔安国注云:“东夷之地称嵎夷。”以此而言，东夷之地是日出之地，东方是光明的源头。受中原太阳崇拜影响而产生夫余国王“东明”之名，示以照耀东方与日同光亦是应有之意。二是对卵生神的崇拜。无论是吞鸟蛋而孕还是生一“肉蛋”表达的都是神异的思想，比如盘古开天地、哪叱降生等神话都是如此，奇人降世必有异象，进而增强了神秘色彩，令人敬畏加以传颂。

3.思想沿袭。这里主要体现的是君权神授思想。古代，人们普遍的存在着对日月星辰、山川江河的崇拜，这些崇拜对象中最高层次的自然是煌煌上天，所以三皇五帝历朝君王无不秉承天命，无不祈求天佑而居正统。当世间出现瑞象则为天赐之福泽，视为当世出贤明君王而举国欢庆，盛世之时则把君主神化崇奉。出现灾秧则为天降之怒，君王须罪己自省甚至另立天选之明主，尤其乱世则成为了各种政权动荡翻覆新旧更替的催化剂。在中原这种浓厚的君权神受的思想影响下，为巩固统治者和统治阶级的社会地位，为夫余王室造就一位亦人亦神的君王，以使被统治者顶礼膜拜、服从统治，更是夫余族从意识上对汉文化思想的主动接纳和运用。

4.传播承续。无论是神话故事的借用，还是崇拜图腾的源流，亦或是统治思想的跳跃式进步都不是东北地区部落民族能够完全自发的形成的，落后的社会形态必然是受到中原先进的生产方式、先进的文化、先进思想的强烈冲击才能推动其全面提升，进而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印上了深深的汉文化的痕迹。中原王朝对东北地区大规模的社会冲击，在汉武帝设四郡之前共有三次：商末周初（约公元前1120年）时的箕子自辽东入朝鲜半岛北部；战国时期（约公元前300年）燕将秦开却胡千里；西汉初年（公元前194年）原燕国人卫满在朝鲜半岛产部建立卫氏朝鲜；使中原王朝的人才、生产方式、经济模式、社会制度等大规模的向东北方向输出。在箕子入朝鲜时带去了五千人（《朝鲜史略·箕子》），诗书礼乐及百工之具皆备。《后汉书》：“昔武王封箕子于朝鲜，箕子教以礼义田蚕，又制八条之教。”朝鲜半岛北部的箕子朝鲜的建立，对其北部各民族的接受汉文化推动社会进步具有启蒙式的意义。约820年后燕国将军秦开却胡千里，自妫水（今北京延庆境内）击败东胡并追击到西辽河上游，后来，燕国在广袤的新领土上陆续设立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用以防御胡人的侵略（《史记》、《汉书》）。燕五郡的设立从此使汉文化向东北地区传播产生了不间断的深刻影响。又是100余年，西汉建立之初，据《史记·朝鲜列传第五十五》记载：汉高祖刘邦时，燕王卢绾背叛汉朝，前往投靠匈奴。卢绾部属卫满怕受牵连也即出逃，伙同卫满的有千余人，都打扮成东北少数民族人的样子逃往塞外，投奔了箕准朝鲜。之后卫满杀箕准自立，史称卫满朝鲜。这一次逃亡及自立朝鲜的过程也同样是传播汉文化的历程，为东北地区的民族发展进程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从以上可知，无论是夫余建国还是高句丽、百济建国，都深受中原汉文化影响，其传播路径即为中原王朝北进东扩和中原移民向东、北的迁徙和开拓。

附录：古代夫余神话故事叙说

古代夫余神话故事叙说

中原传说上古三皇五帝，朝鲜半岛曾出檀君圣人；商周时期箕子入朝鲜，朝鲜半岛檀君回避为山神；战国末期中原大秦一统，朝鲜半岛秦人兴于辰韩；汉魏夫余国边陲耀目，朝鲜半岛史载四扶余（北扶余、东扶余、卒本扶余、南扶余<百济>）——中国五千年悠久历史引领东方文明万国瞩目，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历史中记述着神话传说，神话传说中隐藏着历史的蛛丝马迹，讲夫余故事，读神话传说。

缘起：东明称王立夫余

西汉时期的中原王朝称北方的诸多少数民族为北夷。史传北夷有个索离部落国，有一次国王外出巡察领地，发现他的侍女有了身孕，于是在巡行归来后想把这个侍女杀掉。这个侍女对他说：“随侍大王之时有一日我看见天上有气团，跟鸡蛋大小一样，迎面向我扑来，所以我才有的身孕。”索离王半信半疑，命人把这个侍女囚禁了起来。这个侍女在被囚禁期间，生了一个男孩。索离王对此难以释怀，命人把这个小孩扔进猪舍，之后管理猪舍的下人报告说那些猪都向小孩哈气，给小孩取暖，保护小孩的生命。索离王又命人把这个小孩投入到马栏之中，下人报告说那些马也绕着小孩走，不去踩踏那个小孩。索离王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天降神人啊！所以就让小孩的母亲，他的那个侍女抚养起这个孩子，并且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字，叫做东明。

东明逐渐长大，身材魁梧善于骑射，在族人中威望越来越高。索离王害怕东明因其勇武越来越受族人拥戴，动摇他的统治地位，又想把东明杀死。东明得知这个信息，勿忙向南逃跑，不料途中一条大江拦住去路，在后有追兵的紧迫情况下，他摘下自己的强弓，用弓拍打水面，在东明神力和天意感召下，水中的鱼、鳖等水族都浮上水面排列在一起，东明以此为桥渡江到对岸，刚一上岸水族即刻散去，后边到来的追兵只好望江兴叹。

逃过追杀的东明，在松嫩平原也即如今扶余的广袤大地上传播治世理念、带领地方人们利用肥沃的土壤种植五谷，养殖畜禽，继而向东溯江而上扩大活动区域，捕飞禽、猎走兽、渔江河、采山货、集果蔬，力争让族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在衣食都有了着落，生活逐渐向好的情况下，东明王带领族人建立了都城、宫室、仓库、牢狱，设置了各级官员、明确了法令制度，于是东北最早的国家政权就此建立了起来，东明成为了第一位夫余王。

——《后汉书》

异事：夫余驿使药仙人

瑕丘仲是宁这个地方的人，在这里卖药已以一百多年了，人们都说他是个长寿之人。有一日，宁这个地方发生了地震，房屋都被震坏了，瑕丘仲和邻居们有数十家屋中都进了水，房屋坍塌，瑕丘仲死在了屋子里面。当地百姓中有人把他的尸体抛入了水中，拿走他的药去卖。那人前脚走，身后则有瑕丘仲披着毛皮的衣物跟在后面，那人卖药时瑕丘仲就转到那人身前取回药。那个人见到死而复生的瑕丘仲吓得要死，荒忙叩头求饶，瑕丘仲对他说：“我只是恨你让别人知道了我长寿不死的真象而已，我要离开这里了。”后来，瑕丘仲成为了北方夫余国王的驿传使者，再来到宁这个地方时，北方人都称他为谪仙人。瑕丘仲通晓玄黄之道，在世间从不显露神异之处，大灾来时别人死了，那么他也同样就死了，泛尸水中也没会么可惜的。他有遨游天地察观造化的神异之能，怎么可能去作夫余国王区区的驿传使者呢。如果不是洞悉他的本来面目，谁又知他是位谪仙人呢！

——《列仙传》

上古：檀君有子王扶余

在上古九夷之始时，天帝桓因有个儿子叫做桓雄，在天上俯视人间，发现太白山是一个为世人谋福的福地，于是持天帝所授的风、雨、云三个天符印去下界治理。

桓雄率领兵将三千，降落到太白山上，在太白山顶的神檀树下驻留，桓雄自称为天王，下设风伯、雨师、云师主管天象，其他众天人主管五谷、命运、疾病、刑罚、善恶等人间各种事项。桓雄在世间治理教化之时，有一头雄和一只虎在一个洞里居住，向桓雄祈祷愿意转化为人。桓雄给了它们灵乐东海的艾草一柱、琼丘的大蒜二十枚，对它们说：“把这些东西吃掉，一百天内不得见日光，就可以化做人形了。”熊和虎把艾草和蒜分而食之，虎忍耐不住，见了日光，没有化为人形，而熊二十一天没有见日光，只能化为了女身。化做女身的熊无处婚配，于是经常在檀树之下祈祷，希望能够怀孕。于是桓雄便也化形与熊女野合，熊女因而怀孕产下一子，这个孩子长大后就是檀君——朝鲜半岛的首位圣人，檀君是他的称号，本姓桓，叫王俭，时称檀君王俭。

当时太白山以南没有君王治理，百姓蒙昧，遍地飞禽野兽成群，一派蛮荒景象。檀君就此教化百姓，这里才有了君臣男女的分别、饮食居处的讲究。因为太白山以南的这个地方是太阳初出地表之处，每天早晨太阳从这里升起光芒四射，所以檀君在这里立国，国名称为朝鲜。立国后檀君迎娶了非西岬河河伯的女儿，生了个儿子叫做夫娄，这个夫娄后来成为了北扶余王。

——《东史纲目﹒怪说辩正》《修山集》《记言》

迁徙：扶余王避让天帝子

解夫娄，是古朝鲜首位圣人檀君王俭与河伯女之子，为北扶余王。

早年间，北扶余王解夫娄年老还没有儿子继承他的王位，于是他就想要祭嗣山川，以求得子。当他来到鲲渊这个地方的时候，看见一块大石，对着他流出了眼泪。解夫数感觉这大石头很奇怪，就命人把这块大石转了过来，发现石后有一个小男孩躺在那里，阳光照着他，他不着片缕地舞动四肢，有如是金色蛙状。解夫娄大喜，心里想道：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儿子呀。于是就将这个小男孩收养了起来，取名就叫作金蛙。这个小孩长大后被立为了太子。

后来，解夫娄的丞相阿兰弗对他说：“前些时日，上天降谕于我说上天的子孙要在咱们这里立国，让咱们回避。另外在东海的边上有一块地方，叫作迦叶原。那里土壤肥沃，适合五谷生长，可以避去那里建都城。”于是在阿兰弗劝说下解夫娄把国都迁到了迦叶原，国号称为东扶余。

这时北扶余都城出现了陌生人，不知是来自哪里来，自称是天帝的儿子叫解慕漱，把北扶余当成了他的治地。

——《三国史记﹒高句丽本纪》

忘情：帝子临凡戏柳花

海东有个叫解慕漱的，他是天帝的儿子。一日，他乘着五龙拉的车，追随者有百余人，都衣着华丽，骑乘着鸿雁，在清悦的音乐声中伴着天上的彩云旖旎而落。自古受命治世的君王都是上天赐下界的，解慕漱白天里从天而降落北扶余来称王是这里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早晨在人间理事，晚上则返回天宫，古人说天宫和地面相距二亿万八千七百八十里，云梯没办法搭，有翅膀也飞不到，可是解慕漱却可以随意往来。

在北扶余都城北有一条青河，河伯有三个美丽的女儿，长女叫做柳花，次女叫做萱花，三女叫做苇花。河伯的这三个女儿有一天从青河出游熊心渊上，恰巧遇到出来打猎的扶余王解慕漱，他一下就被她们的美貌所吸引，就想把她们纳为王妃。三位美女也看见了解慕漱，急忙潜入水中躲避。见到三人躲了起来，王左右的随从就献策说：大王为什么不做一个宫室，你先躲在里面等待那三人进入呢？于是王就用马鞭在地上作画，不一会就变成了一座漂亮的宫室。果然不同所料，那三个女人见有座宫室却没有人迹，就都走了进去，在宫室中饮宴到大醉，这时王从躲藏处走了出来，三女见了大惊慌忙逃走，而柳花却被解慕漱截留了下来。

萱花和苇花跑回去把此事告诉了河伯，河伯大怒，派人责问解慕漱：你是什么人？胆敢截留我的女儿？王让其回报：我是天帝的儿子，想要与你的女儿成婚。河伯又派人责问：你如果真是天帝的儿子，想要向我求娶我的女儿，应当有堂堂正正请媒下聘，如今你私自扣留我的女儿，这不是太无礼了吗？王听后感觉十分惭愧，就想要亲自去面见河伯，在他的宫室外想要放还柳花，这时柳花已经衷情于扶余王，不肯离开。于是就劝扶余王说：大王如果有龙车我们可一起去河伯那里。于是扶余王指天祷告，不一会有五龙车从天而降，王与柳花一同乘车攸忽间就到了河伯的宫殿。河伯以礼相迎，进宫内坐定河伯又责斥解王失礼，并且问他是否真是天帝的儿子，王说可变化为证。于是在河中河伯化作锦鲤，王就变为水獭，立即捕捉锦鲤。河伯两胁生出翅膀化为野鸡，王就变成为神鹰，迅猛扑击。河伯又就为鹿在前面跑，王就化为豺狼在后急追。处处受制，河伯才知道此北扶余王真是天帝之子。于是大摆宴席，相对畅饮，王大醉。河伯乘着王正值酒醉昏睡，把他和柳花都送到车上用皮革将车封住，并嘱咐柳花从此和天帝之子双宿双飞不得离弃。五龙车还未行出水面，王酒醒了过来，看见车室被封柳花在侧大惊失色，拔出柳花的黄金钗刺破封车皮革，从孔洞中飞出直奔天宫而去，再也没有返回。

柳花没能上得了天宫，河伯大怒责斥：你不听我训告，如今使我门庭无光。下令左右绞缠她的嘴，使她的嘴伸长三尺，又把她贬到优渤水去，只给她女婢仆从二个来侍候并看管她。

——朝鲜半岛：《东国李相国集》

出世：柳花东扶余生子

且说因为天帝之子解慕漱即将入主北扶余，北扶余王解夫娄为回避天帝之子率臣民向东千徙于海滨，自此称为东扶余。解夫娄死后，养子金蛙太子继位。金蛙王时期，有渔民下海捕鱼，经常发现捕获的鱼无故丢失，不知是被什么海兽偷去。于是金蛙王就下令让渔民撒网捕捉，一开始是网被此兽撞破逃走，金蛙王就下令制造铁网捕抓。抓住后见是一名女子，嘴巴有三尺长，不能说话，将其嘴唇截去三截她才能够说话。经过询问才知道此女是解慕漱的王妃柳花，于是金蛙王就把她安置在其他宫室之内。

在宫室内柳花一直躲避着阳光，那阳光总是追随着照射她。因日照而使柳花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一个有五升那么大的一个蛋。金蛙王感到怪异：人生鸟蛋，这是不祥之兆。就命人把这个大蛋仍到马栏里，那些马都不去踩踏，又扔进深山，则有百兽为其护卫。阴天的时候，大蛋上还一直散发出光芒。于是就把这个蛋还给了柳花，柳花把这个蛋包裹好放在了温暖的地方，不久后一个男孩破壳而出，长得非常英俊结实。不到一个月，这个小孩就说话了。他对他的母亲说：总有些苍蝇在我眼前飞来飞去，我睡不好觉，您给我做把弓箭吧。柳花用身边竹蒌上的竹条给他做了把小弓箭，他用这个小弓箭射纺车上的苍蝇，每射必中。扶余人习惯把擅于射箭的人称做朱蒙，所以这个小孩就取名为朱蒙。朱蒙渐渐长大，才能兼备。

金蛙王有七个儿子，他们总是与朱蒙在一起游猎。有一次去山里猎鹿，太子带素及随从四十多人，一天才捕获一只鹿，而朱蒙却射到了好几只。太子非常嫉妒，命人把朱蒙捆在树上，并抢了他的鹿回去了。而朱蒙把树拔起也回到了家，太子知道后越发的感觉害怕，从此在心里忌恨上了朱蒙。

——《三国史记﹒高句丽本》《东国李相国集》

宏愿：朱蒙用计图大业

朱蒙善身勇猛无匹，太子深恐威胁到他的地位，经常在金蛙王面前进言欲杀朱蒙。金蛙王命令朱蒙去放马，想要试探他是否有野心。朱蒙心中暗想：我是天帝的孙子，给人放马实在是一件受辱之极的事，生不如死啊。就向他母亲说想要往南方去，开疆立国，只因为母亲在这里，不敢离开。柳花听到儿子这番话潸然落泪：你不要以我为念，我也为你在这里不得志感到痛心。我听说要想长途跋涉，必得有好马，王令你放马，你正好乘此为自己挑选好马。于是朱蒙便听金蛙王之命前去放马。放马的时候，他用长鞭乱打，马群吃惊乱跑，其中有匹马跳过了二丈高的围栏。朱蒙知道这是一匹难得的好马，他就暗中用钢针刺入这匹马的舌根，马舌头痛则不进水草，日渐瘦弱。金蛙王巡看放马情况时，见到大群的马都膘肥体壮，非常高兴，就把那匹瘦弱的马赐给了朱蒙。

朱蒙得了这匹好马，于是就拔去舌根的钢针，细心饲喂。当朱蒙的马也膘肥体壮时，他就暗中与乌伊、摩离、陕父这三位有智慧的人一起向南方逃去。他们来到了淹滞水，想要过去却没有舟船可渡。害怕追兵赶来，朱蒙以鞭指天，长叹道：我是天帝了孙子、河伯的外孙，逃难到得此处有大水拦路，我本孤苦可怜，天地怎么忍心把我抛弃？叹毕，拿出他的弓拍打河水，水中鱼鳖浮出道尾相连成为一座浮桥让他们流过了河。不一会追兵到了，有一些上了桥，这鱼鳖浮桥突然散去，上桥的追兵落入水中淹死了。朱蒙等人来到了南方山川险胜的地方，准备在此建设国都，于是和诸人排定君臣次序，以朱蒙为君王，国称卒本扶余。

——《东国李相国集》

谋国：圣王治世伏松让

在沸流河边的沸流国王松让出来打猎，遇到朱蒙王，便和他开始论辩。松让说：“我居地偏僻，从没有见过你，今天能够遇见实在是幸运，请问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朱蒙王说：“本王乃是天帝之孙、一国之王。敢问你是谁的后人呢？”松让说：“我是仙人之后，在这里世代为王。这块地方很小，不能有两个王。你来的时间短，归顺我吧。”朱蒙王说：“我继承的是天意，而你已不是神的贵胄了，强自为王，你若是不归顺于我必遭天谴。”松让觉得朱蒙自称为天帝的孙子有些可疑，于是提出比试射箭。在百步之内放一鹿，松让没有身中鹿脐。而朱蒙命人在百步之外挂上一只玉指环，一箭射中，松让大惊。朱蒙王的属下从沸流国取来鼓角以振威仪，松让来察看鼓角，那鼓角早已变得深暗如同使用多年变旧一样，松让不敢与朱蒙争夺鼓角归属。松让想以立国都先后来定谁归附于谁，朱蒙王用朽木为柱建造宫室，松让来观看宫室，发现柱子古旧如同上千年一样，于是不敢以立国都先后来与朱蒙王争归附之事。

朱蒙王在西边狩猎时，偶然捉住一只雪白色的麂，把它倒挂在蟹原诅咒道：“天如果不下雨淹没沸流国王都，我就不把你放掉，要免于死难，就看你能不能得到上天的怜悯吧。”白麂哀鸣震天，大雨下了七天，把松让的王都淹没了。沸流河大水，沿流漂浮乱苇，百姓纷纷前来捞取以排水涝，朱蒙王见状用马鞭向水中一指，大水随即落去。最终松让归降了朱蒙王。

忽一日，乌云笼罩着鹘岭，再也看不见山岭迤逦模样，只听见像是有数千人砍木头的声音。朱蒙王说：“这是上天在那里为我修筑王城呢。”语毕，忽然云开雾散，只见得鹘岭上宫阙巍峨、华丽非凡。众人无不拜服，自此改国名高句丽，朱蒙号东明圣王……

——《东国李相国集》

归国：太子寻父高句丽

朱蒙在扶余时娶礼氏女育有一子名为类利（孺留），类利年少时就卓而不群，小时候经常用弹丸打山雀。有一天他看见一个妇人头顶着水盆走路，他便用弹丸打她头上的盆，把水盆打破了个洞，盆内水流淌出来浇湿了顶盆的妇人。那个妇人怒骂类利：“你个没爹的小儿打破了我的盆。”类利羞愧难当，立即又弹射弹丸塞住了妇人盆上的洞阻住流水。回到家后，类利问他的母亲：“我的爸爸是谁？”母亲看类利的样子很可爱，便开玩笑地对他说：“你没有一定的父亲。”类利大哭：“我没有一定的父亲，这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啊！”于是就想自杀。他的母亲大惊失色，急忙上前阻止，并且告诉类利：“刚才是一句玩笑的话，你的父亲是天帝的孙子，是河伯的外孙，因在扶余怕受迫害而逃往南方，在那边建立了国家。你想去见他吗？”类利说：“我父亲在南边作君王，而我这个当儿子的却在别的国家，我虽微不足道，却没能为父分忧，也是心中有愧呀。”母亲说：“你父亲离开时留话说有信物在七岭七谷石上之松，拿到这件信物的就是他的儿子。”类利开始了寻物之旅，他整天的出没于山中，但还是没有找到。一日，他回到家时偶然听见堂屋的柱子似有呜呜的悲鸣之声，那柱子立在础石上还有七个棱。类利自己惴度：“七岭七谷就是七个棱，石上松就是松木柱子。”于是来到柱子跟前，见到柱子上有个孔洞，里面有一片断剑。类利大喜，拿着这片断剑直奔高句丽国。来到高句丽见到了东明圣王朱蒙，他就把这片断剑交给朱蒙，朱蒙也拿出了一片断剑，两片断剑一合就成为了一把完整的剑。朱蒙对类利说：“你确实是我的儿子，你有什么特异的本领呢？”类利听朱蒙此问，就腾空而起，许久不曾落地。朱蒙见此大喜，随即立类利为高句丽国太子。

——《三国史记》《三国遗事》《东国李相国集》

事嗣：东明王庙庇百济

百济国的始祖是温祚王，他的父亲是邹牟，或者称为朱蒙。是从北边的扶余国逃难到卒本扶余的。卒本扶余这的王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王见到朱蒙，知道他不是平凡的人，就把第二个女儿嫁给了朱蒙为妻。王死之后，朱蒙继位为新王建立高句丽国。朱蒙在高句丽国育有两个儿子，长子叫沸流，次子叫温祚，朱蒙在北边扶余时还有一个儿子叫做类利。高句丽建国后，类利从北扶余来高句丽投奔他的父亲朱蒙，朱蒙见到这个儿子相貌奇伟，勇武过人，心中十分喜爱，就立类利为高句丽国的太子。

沸流、温祚见类利成为了太子，害怕太子容不下他们，于是他们就和乌干、马黎等十名臣属向南方而去，百姓跟随他们走的很多。温祚一行人来到负儿山，登上高峰，看见山南面竟是一望平原河流。十位属臣向他们进谏说：前面这条河南边的地方，北是汉水、东有高山、南向一望都是肥沃大泽、西边有大海，这里得天险、得地利，具有难得的地势，把国都定在这里是最相宜的。而沸流想要定居在海滨，他不听大臣的谏言，带领一部分人去了海滨弥邹忽居住。

温祚在河的南边这块土地上建国都慰礼城，以十位属臣为辅助，国号称为十济，这是汉成帝鸿嘉三年时的事。沸流因为弥邹土地湿洼盐碱、不能安居，又回到慰礼城看见一派兴盛景象，人民安泰，于是感觉非常惭愧，后来便死了。沸流当初带走的臣民全部归属了慰礼城。由于来此地是百姓们自愿随从，海滨的民众也回归了这里，所以就把国号十济改为了百济。

百济王世系与高句丽一样，都是出自扶余，所以以扶余为姓氏，亦称南扶余。百济建国当年，夏季五月，设立东明王庙。

——《三国史记》《三国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