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村道好亮堂 / 唐胜一
夜行村道好亮堂
文/唐胜一
好不容易回趟乡下的山寨老家,且留下来住上一宿,还在亮堂堂的村道上转悠了几个来回,感慨万千。
好久没回老家了。我不是嫌弃老家山寨的偏僻贫困,而是缘于父母先后病故让老家10余间房屋空荡荡的令人伤感才不愿回去落泪。掐指算来,已是五六年没回了,至少10年没在老家住宿过夜。
老家是寨子里的单户独院,没有丁点的热闹。晚上静得出奇,只有门前河水汨汨流动的“叮咚”声,以及田野山林夜虫“吱吱嘎嘎” 的和鸣吟唱,偶尔几声“嘎——嘎——”“哇——哇——”的大鸟鸣叫倒是划破了山谷的寂静。我依稀地记得,晚饭后,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到其他屋场院落去找人家闲聊、找人家玩耍。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摸黑走山路,父母总会反复地说:“小心点,这路窄,又坑坑洼洼的,得好好走,莫摔跤喽。”
尽管小心又小心,还是免不了的有失脚的时候。那晚天黑得伸手见不到五指,我从寨口的大屋场与小伙伴玩够后,一身汗淋淋地摸黑往回走,在一处山坡边,一脚踩空,跌倒下去连翻10多个滚子,摔进了田埂边一个淤凼里。虽然伤得不够重,却是整个人满身淤泥臭烘烘的,叫一家人哭笑不得。爹提来清水帮我冲洗,边洗边数落着我:“要你好好走路你不听,这下好了,弄得臭不可闻啦。”
没料想,不多久爹也没有幸免,而且危险得差点出大事。在我们当地,有冬季吃狗肉为大补的说法。因而到了冬季,各家各户养的狗就遭殃了,一些人会设法弄到别人家所养的家狗吃。那时最有效的办法是自制土炸弹,再用食物包裹着,丢放到路边,让狗张嘴咬着吃时,“怦” 的一声炸开了狗的嘴巴,埋伏的人员再上去把狗捡走就得。那晚的天黑漆漆的,我爹从生产队里记完工分开完会摸黑回家,走到距家不足半里路程的山道上,一脚踩着了炸狗的土炸弹,“怦” 的一声响,我爹倒下地去。爹痛得大喊大叫,惊醒了全家人,急急忙忙赶去将爹抬进屋里。煤油灯下细看,幸好是脚指头踩着了土炸弹,只伤着几根脚指,并无大碍。不然,至少得一只脚成残疾。
也许有人会说:咋不打火把走夜路?俗话讲得好,取得有,取不得无哪。没得,拿啥子做火把?老家山寨,那时几乎是光秃秃的山,连做饭的柴火都困难,稻草成了柴火。我记得那时夜晚读书写作业所点的煤油灯,其用油都好紧张呢,爹娘要经常去没有孩子上学读书的乡亲家里借煤油,才让我能夜夜点着油灯读书学习。可想而知,行走夜路的乡亲,除了老天帮忙洒下星星和月亮的光照外,哪还有什么光亮可以拿去照亮黑夜行走的山路?所以,乡亲们摸黑走山路,不时地有人受伤,而且不仅仅的是摔伤,还有热天黑夜碰着毒蛇被咬伤的。
不走夜路行不?不行!孩子们受好玩的天性驱使,总喜欢到大屋场孩子成堆的地方去玩耍。父辈大人们,那时是出集体工吃“大锅饭”, 几乎每个夜晚,不是聚拢记工分,就是开会或学习或议事。夜路走多了本该熟悉,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走,但确定不了意外吧?比如毒蛇什么时候爬在哪条路上的哪个点上,是无人能够算计得到的。你黑咕隆咚熟路能行,却没法避开始料不及的毒蛇吧。还如,山道上随时都有可能堆着滚落的石块以及掉下的树枝棍棒等障碍物。你再熟也会被绊倒摔跟头。我10岁那年,读小学三年级,被选去县城参加学习比赛,第二天下午才步行回家(那时不通车路),40多里路程够走几个小时,进入山寨,天是乌黑乌黑的,根本就看不到路。我自以为每天来来往往走熟了这条路,便主动走到老师的前头,反倒给老师带路了。走着走着,突然被根棍棒绊了一脚,接着“扑通”掉进河里。吓得老师边喊边跳到河里把我紧紧地拽住……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变成了历史。现今的村道宽敞,晚上被路灯映照着好明亮。乡亲们告诉说:“近些年,党和政府实施的扶贫帮困、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几大战略,真的给农民、农业、农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变化和好处,比如村村通工程,连我们这山沟沟都是每个屋场通了水泥路,还安装了路灯照明,嘿,还真有了城镇的模样!”
夜行于明亮的村道上,见满垄的稻菽翻金浪,听风吹树枝竹林沙沙响,我从内心愈发喜欢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小地方。脑海里浮现出白天众乡亲跟我闲聊交流的言谈举止和音容笑貌,我顿时觉得他们也变了许多,各人的内心犹如这夜间的村道,已然亮堂起来。
作者简介:唐胜一,男,汉族,湖南省衡阳县人,大专文化,中共党员,国有企业员工,业余爱好文学,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其作品分别被《飞天》《鸭绿江》《奔流》《参花》《幽默与笑话》《金山》《小小说大世界》《小小说家》《精短小说》《华文小小说》,以及《中华日报》《国际日报》《明州时报》《中国建设报》《中国供水节水》报、《羊城晚报》《湖南日报》和《湖南科技报》《长沙晚报》《衡阳日报》《衡阳晚报》等中、外报刊杂志发表,且有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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