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以下宝宝完全不必学外语

现在中国孩子学外语的年龄越来越小,大中城市里各类幼儿园如果不打出个“双语”的招牌,差不多就没法出来招生了。许多父母们往往有没有客观、独立地思考过孩子早早地开始学外语到底有什么好处,就开始一味地追随幼龄外语教育了。小到三岁以下的孩子就开始学外语,到底期望得到什么样的收益呢?既然是语言学习,我们就从语言学的角度来做一个探讨。

语言是人类进化的特殊产物,是人类和其他物种区别的本质特征,可偏偏也是人类目前还不能完全解开的一个谜。说到外语学习就要看清它不同于母语学习的地方,其中最大的关键是每个人的母语最终都可以达到相差不大的水平,而外语则不一样,受个体内因和外部语言环境的影响,最终的学习结果千差万别,有人可以达到很高水平,有人则永远停留在一个很低的阶段。至于是什么因素决定了这样的发展差异,应用语言学界做了大量的分析和研究,但是目前还不能得出终极的科学解释。

可以明确的研究结果是,外语学习开始时间的早晚、学习年头的长短都不对外语发展的最终水平构成太大的影响。看看周围一些早早进入“双语学校”、“双语班”的孩子的情况就不难发现,随着孩子们年龄的增大,早期提前多学的那一点外语的优势就越来越不明显,到了初中,基本上就和其他学生差不多了。没有一个具有“双语水平”的孩子是通过早期的学校学习学出来的,再早也不可能。

一般说来人类大脑有一个语言关键期,在2-12岁,错过了这个时期,母语学习就要有障碍,那些语言再也发展不起来的“狼孩”就是很好的证据。可是在第二语言学习里,就看不出一个明确的结论了,大量成年以后的学习者可以学成出色的外语就证明了这个“关键期”并没有多关键。而这个目前被国内早教机构渲染得近乎神奇的关键期,恰恰是孩子母语发展的最关键阶段。

前面一篇讨论0-3岁宝宝语言发展的文章提到几个重要的里程碑:宝宝大致到了四个月发出喉音、半岁发出辅音、一岁出现第一个词、二岁能把2-3个词汇串联成迷你句子、三岁说话能让陌生人基本听懂,这些进程在各个语言中间出现的顺序和时间基本上都是一致的。孩子的母语从二岁开始进入到一个比较迅速的发展期,到了这时发音开始变得逐渐清晰,说出来的话语从二岁时成人可以听懂50%-70%发展到三岁时基本可以完全听懂。接近三岁的孩子处在一个通过语言表达自己、通过语言学习世界和社会行为准则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加入人为的外语学习,必然要对孩子的母语和基于母语的认知能力的发展造成时间和精力上的分流。特别是在非自然语境的学校语境里学习外语,更需要孩子有相对成熟的心智、接受学校指令的能力和一定的学习技能及方法,让三岁以下刚刚开始发展这些关键能力的孩子分出时间和精力去学习第二语言,并不是一个明智和上算的选择。

对于一些望子成龙的中国父母们来说尤其需要清醒地认识到一点,中国孩子所处的语言环境和海外一些双语多语家庭的语言环境不同,完全是单一的汉语语境,千万不要认为学校教育或是父母自身给孩子输入的那一点点外语学习时间就是给孩子提供了一个双语语境。幼龄孩子从周围环境中“吸取”语言可以说是人类的一种本能,环境里任何一个看似不相干的语言现象都是孩子语言学习的输入内容。美国UCLA一对著名的人类学家夫妇曾在太平洋的萨摩亚群岛住了七年,拍摄了大量录像来研究一种人类幼儿特别的语言习得现象。在那个语言环境里,大人从来不跟婴儿说一句话(对比美国社会强调大人跟胎儿和新生儿都要保持正常对话),但是孩子的母亲把孩子们背在胸前,脸朝前方,母亲跟谁说话,孩子都可以看到听到。这些孩子似乎没有从母亲那里得到足够的语言输入,学语过程略显缓慢,到了二岁左右,孩子才会开口说话。但是他们一旦开口以后很快可以直接进入迷你句子的阶段,也就是说他们从周围的语境里得到了足够的语言输入,具有了相当的语言积淀从而得以厚积薄发。在中国学英语的幼童是不可能从语境中得到这样的积淀的,会是一个逆水行舟的吃力过程。

实际上,坚实的母语基础反而是日后外语能够走得更远的第一关键因素,这也是一条有明确科研结果支持的、外语学习不同于母语学习的一个关键特点。成人成熟的认知体系、思维能力、背景知识、社会阅历,特别是成熟的第一语言系统使得成人的外语学习效率远远高过儿童。如果以达到能够出国留学生活、或是胜任国内外企工作为最终目的的外语学习,晚几年开始,完全没有问题。

三岁之前的宝宝完全没有必要学外语,孩子的母语和心智还在发展的起步阶段,这时没有语言环境的外语学习不会让孩子在外语上走得更远。周围形形色色的外语早教宣传,很像上门来推销的保健品:宣传得天花乱坠,却未必有什么得到科学证明的效果,不当使用还可能造成副作用。完全可以用对付推销的态度来对待这些早教宣传:很感兴趣的说法听一听,确实觉得对自己孩子有用的试一试,其他所有杂七杂八的可以一律拒之门外!

(注:本文作者获美国洛杉矶加州大学(UCLA)“英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教学”(TESL)硕士学位、应用语言学博士学位。博士论文为跟踪三名英语为母语的学生在中国学汉语的过程,并论证其过程与中国人学英语的过程具有高度的一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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