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母亲

梁东方

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

当然记得

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

早已经无法述说

生下我的时候

你只有二十岁

离开我的时候

也不过四十九岁多

一年年所有的生日，

你不在的在

都如同在时一样

温煦、亲密、暖意融和

让人觉着世界并不严酷冷峻、倥偬蹉跎

只是

只是在这你都没有经历过的年龄上

我一回首

却看见了

你跟不上脚步的

苦涩

不，你的笑很通透

你一定是愿意

愿意在以后你没有经验的这些生日里

你可能无法参与的这些生日里

一次次地看见我

我也会

看见你

不管

多大岁数的生日

不管

是不是生日

不管日月

如何转折

生日要吃蛋糕，要点蜡烛许愿，要唱生日歌。即使不过这样西式的生日，传统生日这一天，也总是要格外吃上一碗长寿面。

用吃来庆祝生日，让生日成为又一次人间聚会和宴饮的由头，是生日这一天的仪式感的最便捷的约定俗成。这已经习惯成自然，很有些按部就班的意思了；做寿的人在一片和和乐乐的气氛里，欣喜乃至狂欢，都理由充分。

而生日其实是最应该有哲学感的一天：多少年前的这一天，你由你的母亲引领着来到人间；生日这一天母亲使你成为人，这一天对你来说就是宇宙的起点，就是一切意义形成的根源。你即使不由此思索一下人生，也一定应该由此想象一下母亲的不易了。

在人类的所有非病的自然行为里，生育据说是伴随着顶级疼痛的唯一一种。更不用说十月怀胎挺着大肚子的诸多不便以及相濡以沫养育成人的万分艰辛了。所以，生日这一天，最应该成为自己的母亲节。

在自己的母亲节里，最应该被祝福的应该是母亲。不管母亲在与不在，你都要送上自己的祝福；如果不能陪伴，也一定要在自己走到旷野里去遥想的时候回顾一下母亲的点滴记忆；去一边毫无目的地远行，一边将思绪带到比大地的远方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