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 李龙刚：五保户搬家

五保户搬家

文/李龙刚

早上起来不久，妻弟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姐，咱三舅今天搬家。”

“搬家？”妻子很疑惑“咱舅又没盖新房，搬什么家？往哪里搬啊？”

就是啊，他往哪里搬啊？我心里嘀咕着。

提起三舅，他的那些情况我还是了解的。三舅，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没了爹娘，弟兄三个就守了一间矮小的土房子，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后来老大过继给大爷顶了门。老二招工后，谈了个对象进了女方门。家里就剩下了三舅孤孤单单地独守着那间老旧的破土房，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牵无挂。至于田地里的活，他也是单干，独来独往。

我知道三舅是个闲不住的人，除了农忙，二三月九十月，他就做工挣个小工钱。冬月和腊月，进些小食品在家开个铺子，搞点小收入。有时也跟人上山挖药材，帮人栽树等等。虽说没人帮衬，一个人过日子，日子还过得去，没受过冻没挨过饿，亲戚也放心，旁人也佩服。

可是，岁月不饶人，三舅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头发白了，脸上的皱纹多了深了，皮肤粗糙的像树皮，背也驼了弯成了弓。他就像下坡的碌碡和落山的夕阳，一步步走向老年，体力一年不如一年了。若是将来真的动弹不了了，吃喝拉撒都成了麻达，谁来给他做饭端水来伺候他？侄儿侄女来？不可能，人家有自己的父母。外甥外甥女呢？也不可能，他们有他们的事干。旁人呢，更不要想。况且，他仅仅只有破土房一间，别的啥都没了，别人来继承他的什么？所以这些问题不容他不考虑，不能不叫他心焦。

他的担心忧虑，亲戚看到了，村干部也知道了，村主任和支书把他申请为村里的五保户，政府也批准了，每月给他发放一些生活补贴，过年送些面粉米油衣物之类的。村里还派人给他修缮屋子，帮他收庄稼。三舅逢人就夸干部好，政府好，社会好。

今日听说三舅要搬家，能搬到哪里去？凭他的经济实力哪能盖起房啊？

我和妻子疑心重重，妻子再次加重了语气询问妻弟:“三舅真的搬房子？”

“骗你干嘛呀。”妻弟在电话里说。

“搬到哪里？”

“好像是许庙，许庙初中那块。”

哦！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妻子还是不太相信，她拨通了二舅的电话，二舅不在，是他孙女接的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过来了。“喂，二舅，我三舅今个搬家，你知道不？”

“不知道啊。”

“方鹏说三舅今天搬家，我不信，所以我问你。”

“不知道，我打电话问问你三舅。”

几分钟的时间，二舅的电话过来了。“嗯 他就是今天搬家，就在许庙那儿。”

消息准确，没问题。“好，那我们一会儿就去。”妻子挂了电话。

九点多，我们骑着电动车奔向许庙，穿过许庙街道，又过了清峪河桥，然后来到许庙初中斜对面，发现有个新建的小区，小区名叫玉山社区。小区大门很有风格，是石头砌起的门柱，门楼上是橙色的木走廊。小区里有八九栋新楼，高低不一，颜色不同。楼旁的空地是草坪，草坪上蹲有几块石头作点缀，道路两边载有树木。看来这儿环境挺不错的，小舅住在这里还蛮舒服的哦。

三舅会搬在那栋楼上呢？可能就在面积比较大的七层楼上吧。要说面积，可能也在一百多个平方吧。嗨，三舅真幸福，虽然老来无子，可也能够安度晚年享国家的福了。

我们不知道该去哪座楼，妻子又打电话给三舅。“三舅，你在哪座楼上呢，我们已经在你的小区了。”

“噢，我没在小区，刚才我回老家了，来搬点东西，一会儿就来了。”

“好吧。”

太阳好晒，我们不敢待在太阳坡里，就坐在门楼阴影里的石头上等着。

没事的我就爱转转看看，我从许庙初中转出来，正要往小区走，二舅和二妗子来了，我们三个走进小区。

“二舅，三舅在哪个楼上呢？”

二舅指着小区尽头的黄色三层楼房，“就在那个楼的二楼。”

“嗨，我们还以为三舅就住在这七层高的大楼里呢。”

“哪里啊，这高楼是移民户的，人家掏了钱的，不是白住的。你三舅住的是单身别墅，不掏钱，住到老。”

“就说么，国家能给五保户住这么大的房子。”

“你三舅能住那么好那么大的房子就不错了。”

“就是就是。”

说话间，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大门口外面。车门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了八九个人，有大舅大妗子、两个表弟、表弟媳和两个侄儿，三舅也在里面。这都是三舅的亲人，他们都是给三舅搬家恭贺的。

“三舅，你搬家都搬来了啥吗？”

“就是这几件衣服。”三舅往上提了提他的大提包。

“房子里有床吗？”

“有啊，国家买的，还有一个大衣柜。”

“嗯，真好。”众人一齐赞叹。

“三爸，咱给你响炮。”

“响啥呢，人家上边不许响。”

说话间，大家就到了三舅的楼底下，三舅带我们走进二单元，跨上楼梯，上到二楼，这二楼一共住了四户。

三舅打开房门，大家就进去了。这里面，有个卧室，有个卫生间，还有个小厨房。卧室里，墙壁雪白泛亮，地上放着一张双人床，床占据了卧室的大部空间。靠南墙与床之间有个木制橙色衣柜，衣柜的门刚好能打开。厨房和卧室用玻璃推拉门隔开，它虽然是个窄道，但也亮堂。卫生间也很小，却能容纳一人洗澡。我们几个人在卧室一站，本来很小的空间尤显得更加拥挤，剩余的几个还站在了门外。

“多大的面积啊？连这几个人都站不下。”

“25个平方。”

“啊，太小了，不是说一室一厅吗？”

“够了，仅行了，就我一个人住，还弹嫌啥呢。”三舅呵呵地笑着。

随后三舅要请大家吃饭，大家不想去。其实我们来并不是为了吃，而是想看看三舅住的房子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往后还要隔三差五地来看看他。再说三舅一辈子没过过事，我们就想趁这个机会给他凑个份子，帮他一把。

三舅一看大家不想去，他很倔强，执意要大家去吃饭。“不去，是吧？你们瞧不起我吧？那好，你们都走人，就当我没有你们这些亲戚。”

“不是的，你实在是——我们不想让你花这个钱。”

“走，快走，不去也得去。难得今天遇到一块儿吃顿饭，你们怕我掏不起这个饭钱？别啰嗦，今天得给我个面子。”

唉，众人拨不掉三舅的面子，就三三两两地去了饭店。到了饭店，二十多人围了两大桌，酒菜摆上来，大家有说有笑地吃喝起来。酒酣之间，大伙你100，我200，他300都把钱塞给了三舅，三舅也不拒绝，全都装在衣兜了。三舅今个高兴，酒喝的多了，脸上洋溢着幸福。

没想到穷了一辈子的三舅，到了晚年还挺富有的。

作者简介

李龙刚 ：网名飞龙跃天 ，蓝田普化人 ，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好爱文学，喜爱山水，追求文艺至真、生活淡静，近年来在一些网络平台及报刊上发表了近百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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