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终于做了 / 贺万春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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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529期

审稿|谭长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做了，终于做了 」

文/贺万春

我被白内障困扰两三年，有心做手术，却总是缺乏信心，况且，人们众说纷纭，让我莫衷一是。回想起来，那些良师益友，知心至亲，他们的话都是金玉良言，我只能认真听取，反复思忖。他们把决定权交给我，做与不做，就在我了！

归纳起来，他们的意见有两种，几年来我在交叉地听取着：第一位朋友的意见是十分肯定的，因为他第一次做了一只眼，效果很好，又过了一年半载还做了第二只眼，他说这样两只眼睛才能平衡，这是科学性的体现。事实既然是这样，我应该没有犹豫的必要，可是，我总有害怕心理，毕竟是个手术，况且是眼术，不是闹着玩的事。所以，就骑驴看书走着瞧，我还有一种心态是能将就尽量将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样一推再推，两三年竟过去了。然而，这种眼病是人体老化发展的必然，虽不是每个老年人必有，但得上的人只能年复年地加重，我正是这样的一路走来。于是，逢知己便说起白内障手术的事，得到的回答是各抒己见。

客观事实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手术都是成功的，不理想的毕竟是个别人，但这个别人也就成了“不怕一万，单怕万一”的特殊情况，正因为如此，也曾使我和一位白内障文友结下“攻守同盟”。他讲到有一位朋友白内障手术的失败，因而吸取这个教训他拿定主意坚持不作为上策，他一呼我一应，我们竟然结成“同盟”。你要知道这盏“灯”对文人是何等重要，你就明白我们这个联盟的意义。但到如今，我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无可奈何只有痛下决心做手术。为此事，去年曾下决心去做，可是，在西安的大儿媳又现身说法，她说娘家妈做是做了，没有一二年又还原了，我不能不考虑她的意见，就又犹豫了。后来，还听到我的一位中医朋友讲了一个白内障患者做手术的故事，他说的是一位乡党动了一只眼术，觉得效果挺好，接着又动了第二只眼术，结果不但没成功，连第一只眼睛也没保住。他说这件事因操之过急本人又太固执，别人阻拦不住，医院也没坚决拒绝，结果酿成双目失明。这事虽说是一件特殊案例，也让人有些谈虎色变。然而，我下决心做手术的转机正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我在西安的表姐得知我被白内障困扰，她诚恳奉劝我说：“我在新疆的一位亲戚88岁做过白内障手术，今年92岁视力还尚好，你还是不要错打主意，赶快去做吧，免得整天活受罪”！在将做未做之际，我又听到一位中医朋友的意见，他竟然对我现身说法：“前几年我给老母亲（现年已逾90）在蓝田中医院作白内障手术，院方朋友怕老人家年龄大没把握不敢应承，我对他们说别怕，失败我拉回去完事”！结果手术很成功。这一来，我的主意彻底拿定了。此时更想到一位文友曾经苦口婆心地对我说的那段掏心掏肺的话：“反正再不做是混不下去了，咱死马当作活马医不行吗？”他的话颇有几分哲理，对我有更大的启发。现在是看手机用放大镜，放大镜也越放越小，在这走投无路之际，我的这些良师益友的话鼓起我的勇气，他们成为我的坚强后盾。我不能不听他们的善言，于是，我勇敢地走进医院，先做了白内障检查，医生竟然说：“你一天咋样生活呢”？

往事我不后悔，反对和支持的意见都是为我好，一并还要致谢！

住进县中医院，我“义无反顾”。医院再作进一步观察检查，B超结论是两只眼睛白内障，玻璃体混浊。一次发下两瓶眼药，又追加一支冰柜眼药，叮咛每隔4小时点一次，一天4次，要陪床亲自操作。在两天时间里做好手术准备工作。

入院第二天，主治医生、护士分别对6位白内障手术患者作专题讲座，突出讲解白内障医学原理和手术要义，告诉患者一般情况下伤口只有3毫米，超不过6毫米，换上一枚进口晶体。这么一说，患者都明白了，当然手术时少不了麻醉，如此这般，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每个患者手术时长不过一二十分钟，主刀是交大一附院白内障手术团队，人们心里更踏实了。医生反复强调的是眼睛卫生，点药前必洗手，患者不许用手揉眼睛，住进医院就不能随便乱跑。所幸患者都是年迈之人，叮咛为防患于未然。

我住进蓝田县中医院门诊4楼眼科6号大病房，6张床位五位患者，我们是第三天下午动的手术，两天多时间除必要的检查化验就是按时点眼药，吃饭睡觉拉闲话。和我临床是位同龄男职工，他6年前做了左眼手术，效果至今良好。现在是右眼又看不见了，非来一次手术不可，他说凑巧还是一附院白内障专家秦莉，因而信心满满。我听了他的话更有了信心，我们便谝得热火起来。这几天听到的是患者一口腔：眼睛实在看不见了，没法啊！谁愿意动手术呢！

第三天清早，我去4楼小广场散步，见到一位女孩在给家人打电话，只听到她说话很无奈：“我说服不了他，昨天他就闹回家，白天晚上都不睡觉，今早又逼迫我要回家……我说他不听么，他还怕下不了手术台，我有啥办法”！女孩的声音哽咽起来……女孩的话让人啼笑皆非……

她是我们隔壁病室一位女孩，听人们说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个极其稚嫩的小姑娘，陪伴着她84岁的爷爷，一个行动迟缓神态木讷的老爷子，这两天同白内障患者出出进进做检查。女孩儿看去很聪明，也很稳健，可是，在她爷爷眼里，却显得渺小多了，作这白内障手术当然是家里人的安排，可能她的父母亲都忙，派了这个全权代表的孙女招呼老人来动手术。可悲的是孙女人微言轻，支使不动爷爷，倒被老爷子天天要挟闹回家！这个老大哥真是不开窍，我在心里想，但又一想也释然了，这么大年纪也难怪。然而，和这个农民老哥比，倒更显出我的“小”来。因为，他可能在儿女的催促下，一气之下就上医院来了，比我犹犹豫豫两三年高明多了。可是临阵又惧怕起来，这也很容易理解，他也许终生没上过手术台，越想心越慌，所以就坐卧不宁，寝食难安。这天上午有机会我主动和他拉了一次话，我说：“既然来了就做了吧，别怕”！他却说：“不顶啥”！其实他最忧虑的是怕下不了手术台，他不好意思对我说出隐情，这才是他要脱逃的根本原因。看来，他把生命看得比一只眼睛重要得多。

下午手术，他在场，可能他儿子也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手术患者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整装待命”。手术开始了，每次只请进去一人，一二十分钟后又被手术医生送出来，一只眼睛都被白纱布蒙着，被家属一个个搀扶走了。我算是7个手术患者里倒数第二位，前面几位很顺利地走下手术台出来了，叫到12床，我走进病室，被一位医务人员搀扶到手术室外间坐下，稍停片刻，才让我进到手术室。秦专家对我说别怕，她在给我吃定心丸，我真的一点没想到怕。怕什么呢？我是早有思想准备的人，真的一点也不怕。我爬上手术台躺下，专家把我的面部蒙了再蒙，只让露出右眼睛，就开始了手术。我的神志意识很清楚，一点儿也没感觉在做手术，只觉得秦专家对眼睛一会儿冲洗一会儿刮拉，时重时轻，有些暮疼，但人还是可忍受。近乎30分钟我坚持下来了，术中只听到别的医生小声说过一句话：眼底短缺。做完手术，我的右眼也给纱布蒙起来，下得手术台，有两位医生搀扶我出手术室，问了我一句话：疼不疼？我肯定地回答：不疼！其实暮疼也是疼，但人可忍受，这就要用毅力和意志来战胜。

第4天早餐后，在医疗室检查，一切良好，每个手术患者的纱布都被摘除了，医生分别对患者报告今天就可出院的好消息。只是我眼睑有点肿胀，被挂了一个小时吊瓶，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得到的叮嘱都是：眼药要按时点，注意卫生，出院3日后要复查，过一周再复查。

术后的视力提高若干倍，视力表能看清上半截，看人观物皆清楚。走上大街，完全可以适应宏观世界。但在微观世界里，又成了“新型视力跛子腿”。

感叹人生何其艰辛！感叹高科技多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