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大笨和花花 / 李社峰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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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87期

审稿|谭长征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小白、大笨和花花」

文/李社峰

小白是只猫，大笨是只猫，花花也是只猫。

小白在岳父家，大笨在我家，花花在老家，准确说是老家的村子。

起初，小白是岳父家邻人从亲戚处带回来的，邻人常去西安做工，没人照顾，小白自然就到了岳父家安居下来。

女儿好猫，上学期间悄悄养了一只，毕业时坚持我们开车去接她，说拉行李，当看到那只小猫时，我看出来了，她主要是不想把猫托运，担心受惊。猫回到家，我问女儿猫的称呼，她说没有确切的名字，平常她叫猫猫，让我给起一个。我想了一下说，要有创意，创意就是意想不到，意想不到就是反差大，就大笨吧！女儿不同意，但我就这么叫了。

有些猫，没主人，自生自灭，人们把这种猫叫野猫。老家的村子小，二十来户人家，现在基本搬走，只剩下三户长期住人，母亲一个人算一户。村里还住着一只猫，常来家里讨吃的，母亲称野猫。我不想用“野”字，有点凄惨之意，看它身体呈白灰双色，就叫花花。

小白名如其猫，通身雪白，像一团棉花，又像一块雪，有时暖和，有时寒冷。

大笨的皮毛白中略带灰色，像一条围脖，温暖，不咋眼。

花花很花，像白毛弄脏了一片，又像灰毛沾了粉面。一只眼睛周围灰色，一只眼睛周围白色，呵呵，想冒充奶牛还是大熊猫呀？

小白好泼，泼皮的泼。岳父家是它的天下，它就是山大王，任意游走。岳父家养了黄狗，叫大黄，很乖顺。大黄站在窝口，小白跳到窝顶，探身用爪子不停地打击大黄的头，大黄烦了，瞪它一眼，汪一声，小白跳了起来，但稳了一下情绪，再去挠大黄。家人手里拿个类似棍的东西，小白就抢过来打，你和它玩，用棍绕它，它用爪子拍，拍不着就发急，跳起来挠你拿棍的手，然后迅速跑掉。有一天，邻人提了空鸟笼来找岳父告状，说小白偷吃了人家养的黄鹂，岳父把小白在柴笼里关了两天，没给吃喝。过了段时间，邻人又来，苦笑着说小白盯上了他家的鸟笼。有了上次教训，他把笼子挂在梁下，猫儿够不着，谁知就在刚才，他把笼子摘下来放在桌上擦拭，人转身去前院摆抹布，小白迅疾跳过去，三两爪把鸟儿掏出来叼跑了，他喊叫着没来得及。岳父没招了，说猫你抓走，处置由你。邻人说那咋能呢，这是它的天性。岳父说：下午我去搞一个密实点的铁丝笼，一劳永逸。

大笨好乖，乖巧的乖。大笨安居过来后慢慢适应了西安的这个家，家是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它很满意。我给大笨用纸箱做了窝，尖顶，像西式建筑，侧面留有圆洞，里面铺上柔软的褥子。大笨住了几天就放弃了，来粘人，看我们坐在沙发上，就紧挨着人卧着，迷着眼睛，安全感十足，很享受的样子，像个孩子，喜爱人用手爱抚，就是抓它尾巴爪子也没关系。大笨毕竟是只猫，好奇的天性极强，我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它第一个过来查看，有箱子拆开了，就得跳进去呆一会。家里的柜子门开了、抽屉拉出了，它挤着钻进去，犄角旮旯看个遍闻个遍。但它从来不去外面探索，有几次我故意把门开大，站在门外叫它或放个箱子，它只在门口站着，头伸到外面四周瞅，就是不跨越门那道坎。

花花好僻，不是僻静的僻，是僻远的僻。流浪是动物的悲哀，像妃子失宠后的无奈，游离在人类圈子周围，依赖又不敢接近，渴望被再次宠幸又害怕再被抛弃。花花是只流浪者，我不知道它啥时候到老家的村子，它常站在院门口的墩子上望着院内的人叫，不敢越过门槛。门槛是一道界限，内外分明，花花是知道的。我试着走近它，它跑远了，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我停下来，它也停下来，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也许在花花的心里，是安全的保证。

小白好吃。小白的生活就是吃的追求，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是个吃货。它食杂，口粗，不挑食，除了吃肉啃骨头外，红薯也吃，南瓜也吃，西瓜也吃，看到切西瓜，就激动得不得了，跑前跑后，吃瓜时的丑态完全没了猫儿固有的高傲气场，西瓜啃得干净，没有一丝红色。在家，无论谁走向厨房，它都快步先跑在前面，眼睛紧盯着人的一举一动。厨房门没关门好，它就溜进去，偷偷跳上案板巡视一下，有机可乘就叼一块东西。家里人吃饭，小白每次来凑热闹，钻到桌下不走，像狗一样，等待有骨头扔下。村里有人家过事，岳父带了些要倒掉的剩菜剩饭给大黄，残渣盛在盆里扣着，小白向我叫唤，我跟了去，把盖子打开，它扑上去猛吃。过了一会儿，它吃饱了下来，我把盖子盖上，它生了气向我示威，呲牙，发出呲呲的叫声，像只小狮子。

秋天，葡萄熟了，岳父来电话让回家摘，说今年葡萄好，多亏了小白，每天爬到房上守着葡萄架，鸟儿不敢来啄食。我说小白这么有灵性，还知道“看家护院”了。岳父说:哪呀！它就是贪吃，总想抓个鸟儿。

大笨不像小白，它有“大家闺秀”的范，走路不紧不慢，孤傲优雅，不大喜欢光顾厨房。它不贪吃，不食杂，除了猫粮外其它东西不闻不问，人吃食时也懒得瞅一眼。它吃得少，似乎要保持好的身材，碗里的猫粮从不食完，总要余留一点。有时我故意把手里的食物递到它嘴边，它一味地后缩躲闪，躲不了了就跑掉。

花花在外流浪，常饿肚子，母亲一个人在老家，花花就来讨吃，站在院门外，眼睛直愣愣地盯过来，喵喵地叫，那声音分明就是“饿饿饿”，母亲掰了半个馒头扔过去，它跳进来叼了就跑，母亲丢了块点心，它迅速跑来叼了跑走，从不靠近母亲。母亲说，野猫就是养不熟。母亲把厨房的门窗总关得严实，她说：野猫常进去偷东西吃，把厨房搞脏了。

小白身材匀称，好动，眼透杀气，夏天在凳子上、鞋上就地一卧，冬天卧在热炕上，浑身显露出猫儿的懒散。大笨枯瘦，乃骨感“美女”，一双大眼睛眨巴两下，尽显妩媚，甚是可人，它喜欢沙发，柔软舒适，橫卧竖卧爬着卧由它了。花花生着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隐隐中一缕哀意，它游荡在小山村。前几天，下了雪，将老家的山村覆盖，我回家看母亲，中午又看到花花来讨食，它胖乎乎的，像只豚鼠。

对了，夏天的一天，我在老家看到花花从村里一个废弃房子的窗户出来，忙走近了往里看，里面有三个小猫，和花花一模一样，毛色灰白相互缠绕，像画了一个个小的太极符号。花花看到，跑了回来，向我呲牙，发出呲呲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