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小说 ‖ 远去的红尘
大地菲芳文学微刊2021年08月26日 总543期
导 读
① 猫街首富郑八亿的妻子程美焕是个中规中矩的家庭主妇。郑八亿有钱后找了个情妇,生了个私生子。根据法律,非婚生子女跟婚生子女具有同样的继承权。
② 程美焕为了保护儿女的财产不被私生子分走,残忍地杀害了私生子,并且分尸、焚毁。她认为,杀了这个有继承权的私生子,就没人跟她的子女抢夺财产了。
③ 程美焕被判处死缓,后改判无期,再后来改判有期徒刑26年。
④ 26年后,她出狱了,迎接她的是物是人非。郑八亿的情妇失去爱子后,先疯癫,后溺亡。郑八亿遁入空门,远离红尘……
⑤ 寺庙的山门外,程美焕泪流满面,哀求驼背和尚说:八亿,回来吧!
⑥ 僧人不紧不慢地扫着落叶。扫完了,深深一揖:施主回吧,贫僧了空就此别过……
⑦ 一片树叶落在溪水里,顺流而下。夕阳的余晖在山门外画出一个茕茕落寞的身影,越来越淡,渐渐地被夜幕湮没……
“肃静!”法庭上,法锤缓缓地落在案桌上,声音不大但清脆有力。人群的骚动渐渐平息了下来:“现在继续开庭,经合议庭合议,被告人程美焕,女,33岁,系平原省花园县猫街镇人,郑权亿之妻,因谋杀原告江芸芸之子郑天宇,并焚毁藏匿尸体,手段残忍,依律当应严惩。因其儿女尚幼,本庭经慎重考虑,依法宣判如下:一、判被告程美焕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二、对原告进行民事赔偿2698.28万元,即刻执行。”
“被告程美焕,你还有什么要申辩的吗?”略微停顿了一下,法官问道。
“没……有……”被告程美焕缓缓的答道。
“原告律师,还有什么要申辩的吗?”法官再问道。
“没有。”原告律师说。
“我的小天宇……回……来了,回来了……,你……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啊……,”江芸芸手指着审判席上,目光迷离:“你怎么爬……爬墙上去啊,叫你不要爬墙……,不准爬墙……危险……的,你怎么这么……调皮,你太淘……气了,妈妈要打你屁股的,嘻嘻……,啊……,掉下来了……,好害怕……,呜呜……,”江芸芸满脸的惊恐,一会儿功夫她双手蒙脸哭了起来。
程美焕被叛了死缓,附带民事赔偿江芸芸2698.28万元。猫街镇改革开放以来最大最轰动的一桩刑事案件终于尘埃落定!但同时,案件本身以及案件中人也成了人们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八卦话题。
郑权亿是猫街镇最大的老板,是全镇最有钱的人!据说他有8亿之多,所以,镇上人都叫他“郑八亿”。镇上人都在羡慕、嫉妒,甚至恨着“郑八亿”,但同时也佩服着“郑八亿”。然而,羡慕嫉妒归羡慕嫉妒,自己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像“郑八亿”一样有钱了,所以完了也只能酸溜溜的调侃一下自己:“看看人家爹起的名字,郑权亿郑权亿,挣钱易嘛就是,当然就有钱了,人家祖上也姓的好,姓个'郑’,就是挣钱的'挣’嘛,再看看咱这姓,唉……”最后就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程美焕是郑权亿的媳妇,法庭上被判了死缓,原因是她杀人了,而且焚烧了尸首,这就不能不让人津津乐道了,而更让人们热议的是:程美焕杀的人是“郑八亿”跟情妇的私生子,这让八卦有了更为别样的色彩和味道。有认为程美焕是罪有应得的,甚至是死有余辜的:“这女人,真没想到,那心肠真毒,啧啧……,想想都……”说这话的人摇着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是啊,大人的事嘛,怎么能拿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出气,也真能下得去手,孩子是无辜的么……,自古杀人偿命,她这也是罪有因得……”有人附和着说道。也有人为程美焕抱不平:“她这也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幸福,事没出在自己身上,换做是你我,也许比这还绝……” 更有人幸灾乐祸:“'郑八亿’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同样是人,凭什么他'郑八亿’就什么都享受了,有一个媳妇还不够,还找个小三,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该!” “话也不要那么说,你要是有'郑八亿’那本事,或许你比他'郑八亿’还老火得多。”有人反驳道。也有人表示不解:“真是人不可貌相,程美焕平时那么懦弱一个人,好像说话大点声都怕会吓到她似的,咋就那么大胆,居然还敢杀了人了……”总之是众说纷纭,不一而足。八卦归八卦,“郑八亿”的日子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郑八亿”过得悠闲而滋润,而现在,原配媳妇被判死缓坐牢,家里两个孩子,大的五岁不到,小的才三岁,而情人江芸芸疯了,法庭上家人直接不露面,分明是已经彻底抛弃了她,而她的疯归根结底是因为他“郑八亿”而起,怎么说他都不能撒手不管。公司那边也不清净,这场官司引发的负面影响在不断的发酵,社会上对他和公司所发出的都是清一色的批评甚至辱骂,公司中高层管理骨干已陆陆续续离开了好几个,公司下游客户的订单在大幅下滑,而上游客户出现了断供,这一连串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让整个公司摇摇欲坠。儿女、公司、疯了的江芸芸和监狱里的原配,所有的事交织在一起都离不开他,常常让“郑八亿”分身乏术顾此失彼,让他焦头烂额,他已经真正的快被掏空了,但这一切的人和事,都是千丝万缕揪着他的心的人和事,他只能苦苦地撑着。 监狱里的程美焕少言寡语,不时就发呆流泪,一举一动像个木偶,动作迟缓而机械。“程美焕!” “到!”“不用那么紧张,”监区里,有一个单独的小工作室,是给犯人做心理疏导和思想教育的。“咱们聊聊,”大约入狱后的两个月左右吧,一天早上,刚洗漱完,一个平时她们不常见的女警官把她叫到了小工作室,态度挺和蔼的对她说。 “聊……聊什么?”程美焕显然有些意外和紧张,目光和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好。女警官示意她坐在她对面约两米的木椅上。“随便聊聊吧,什么都可以。”“哦……,聊……聊吧……,”程美焕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屁股轻轻的斜坐在木椅的一角,显然,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该聊什么。“不用紧张,就聊聊你们家的家常事吧。”“我们家……常事?这……还有……什么……好……聊的,现在,不都已经……散了,家……家破人……亡了……,”“也没那么糟吧,孩子他肯定会照顾会养大,但对孩子的影响肯定是会有的,”警官说。接着问:“后悔吗?”“后……悔,也许……有……点吧,我也……说……不清……,”“嗯,说说?”“不……不知道……从……从哪儿说起……,”“听说你们家很富裕,就从你们家的富裕说起吧。”“我们家……家……是很……有钱,但这些钱只能是我们家的,将来也只能留给我的儿子和女儿,谁也别想从他们手里把这些钱抢走!”程美焕说道,斩钉截铁!“你是说……,江芸芸吗?他现在已经疯了,不会来抢你的。”“她抢不了,就算她不疯也抢不了,”“那你觉得,除了她,谁还会来抢呢?”“当然只有他!”“谁?” “就是他和她在外面生的那个私生子!”“哦……!”女警官恍然大悟:“为什么是他?”“只有他和他是有血缘关系的啊,所以他也有继承权,不过现在总算好了,没有人能跟我女儿和儿子抢这些财产!”“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动机,是吗?”“是……吧,不然还……能有……什么?我跟他无怨……无仇……”“我看得出其实你内心是挺善良的,热心肠,乐于助人,我见过你甚至为监区里其他狱友的遭遇流泪,怎么就一时那么糊涂啊。”“我也……不知道,当……时吧,就只想着他…………到这世上来,就……就是跟我儿子……和女儿抢财产的……,就……就这么了……”“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女警官问。 “因……因为……江芸芸跟……跟他没有任何的血缘上……和法律上的关系,所以她抢……,抢不了,只有她……们的这个……儿子,他也……也是他'郑八亿’亲……亲生的……”“哦……,”女警官若有所思。“看来你也还是懂点法律的,当时怎么就不考虑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呢?现在弄成这样,挺遗憾也挺残忍的,毕竟是条可爱的生命,他并没有什么错的……”“是……是的”“后悔吗,真实的?”“唉……,其实……挺……挺后悔的……,”程美焕把双手撑在双膝上,捧着脸轻声地抽泣了起来,李警官没有再说话,任由她那样轻轻的啜泣着,约摸过了10多分钟,她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双肩已不再一阵阵的抽动。“也许你当时认为那是伟大的母爱,但其实不是,那是一种伤害,对他、对她、对你自己,对郑权亿,甚至对你的孩子都是一种很大的伤害!”“对不起……,对不起……”她喃喃的重复着说。“好好改造吧,争取最大的希望和最好的结局。”“事到如今,也没……,没什么希望可言了。”她继续呆呆的说道。“最大的希望就是活着,争取吧,只要你活着,你的儿女就都还有个盼头!”“谢……谢谢……,”谈话结束了,她又回到了监区。
那以后,监狱里的程美焕显得平淡而平静,似乎丝毫也不为自己被判了死缓而显得哀伤绝望或者焦躁不安,按时起按时睡,每天早上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还主动承担起打扫监区的卫生,其他狱友有什么困难她也会热心地帮忙。渐渐的,她在那监区里的人缘倒挺好,监区犯人之间的关系也似乎因她的热心肠不知不觉显得和谐了许多,不再那么戾气和紧张。 一年以后,陈美焕改判了无期。这期间“郑八亿”几乎不出两个月就会带着两个孩子来看她,孩子已经不那么调皮了,进来到里面,那目光是怯怯的,显得乖巧而安静,但那份乖巧和安静却让人心疼。对她——他们的妈妈,先还哭着闹着要妈妈回家,慢慢的就不闹了,那神情似乎慢慢的生分了起来。而“郑八亿”明显的黑而瘦了,胡茬乱乱的,显得无精打采,眼角的鱼尾纹明显深而长了起来,全身上下透出的是满满的疲惫。她想他们,可是他们每一次来了过后,她更想了,而同时每一次见了他们,又似乎都是对她的折磨。“以后……,别来了吧……,”隔着玻璃,她对“郑八亿”说。后来,慢慢的真的就少了,半年,一年…… 不知过了多少年,时间似乎已忘记了她,而她也似乎忘记了时间。里面的警察和狱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所以她看到的似乎永远都是朝气蓬勃的他们,而她似乎正在慢慢的被这个世界遗忘。
巩俐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剧照
—————————————————
第26年中,她获释了。出狱前的一天晚上,狱友们为她祝福,她接受着他们的祝福,但心里却不是滋味,“郑八亿”和孩子都好些年没来看她了,她与世界已脱节了26年,她不知道出去以后该去什么地方,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勇气再次踏入那个世界?她有些胆怯,甚至都有些留恋在监狱里的生活了。早上八点,她被另外一个年轻的女警官叫到小工作室,依旧坐下后,女警官说:“程美焕!” 她连忙答:“到!” 女警官顿了一下,继续说:“十点钟,你就可以出狱了,恭喜你!”她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答道:“谢……谢谢!”“怎么,看你情绪并不高啊,东西收拾好了吗?准备好了没有,出去好好做人!”年轻的女警官说。“好……好了,也没……,没什么可收拾的。”她茫茫然然的说道,目光里显得有些慌乱,却又处处透着小心,最后将眼睛看着前面的地板。“出去以后,好好做人,好好生活。”女警官再次说。“是……,我会……会的……,”“好了,来把字签了,回去收拾吧。”从小工作室回到监区,她在她的铺位上呆呆地坐了一个小时,竟不知不觉流下泪来,直到教官来喊:“程美焕,你可以出去了!”她才一激灵从那份哀伤中回过神来。 带上她的行囊,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是她的洗漱用具和两件内衣裤。监狱大门打开的那刹那间,她感觉外面的光明晃晃的刺眼,刺得她一阵眩晕,她赶紧扶着大门定了定神。“你没事吧?”门口的一个警官问道。“没事,谢谢……”她回答。
巩俐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剧照
—————————————————跨出监狱大门,对面不远处站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另外一个男的右手与那女的左手十指相扣,侧着身,左手扶着女的左肩,他们一同看着监狱大门这边。看到她出来,他们不约而同的缓缓的朝她移动着脚步,她也茫然地,慢慢地朝他们移动着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抱小孩的男人放下了小孩,对着小孩耳边,右手指着慢慢走近的她说:“东东,这是奶奶,快叫奶奶……,”孩子有些胆怯,转身又钻入男人的怀抱,把头埋在了男人的胸前。男人放开孩子,站起来看着她。“妈,这是薇……薇薇,”男子指着年轻的女子对她说,年轻的女子呆呆地看着她几秒,然后一下挣脱另外那个男子的手跑近前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又站住了。她看着他们,那目光是迟疑的。“强……,强子!薇薇!”从一看到他们,她眼里就噙满了泪花,眼睛模糊了,只是强忍着没让它流出来,当听到儿子叫妈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任由它们滚落了下来。三人紧紧抱在一起,但都没有哭出声音,一任泪水无声的流淌,另外那个男人牵着孩子的手站在一旁看着,也是百感交集。 良久,儿子先开口说话:“妈,咱们回家吧!”“妈,回家吧……,”女儿哽咽着说。换下了她从监狱里穿出来的衣服裤子鞋子,扔掉了那个简单的行囊,他们没有再踏入猫街,也没有去县城,径直开车回到了儿子在省城的家,一路无话,儿媳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为他这个从未谋面的婆婆接风洗尘。“你……你爸呢,他没……没跟你……们吗?还是……?”当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落座后,她端起了碗,却轻轻地问道,眼睛没有看儿子也没有看女儿,而是看着桌下。 “妈……”女儿喊了一声也低下了头,一时间桌上显得很安静,原本就不活跃的气氛显得更凝重了。“薇薇,你告诉妈吧,早晚都要知道,晚知道不如早知道。”儿子说。“妈……,爸没事,他只是……,他出……,出家了。”女儿吞吞吐吐的说,头依旧低着。“这些年,我爸也不容易,要照顾薇薇和我,还要照顾……疯了的……,爸成了……成了她唯一的监护人,公司业绩也一落千丈,勉强维持到十年前吧,公司破产了,好在还有那两千万,维持我们的生活和学习什么的……,” “直到五年前,她死了,有人看到她喊着叫着……的名字向河里跑去,被冲到了下游十公里的地方……,”儿子接着说道:“我和薇薇相继有了工作,爸把剩下的钱给我们买了房就上山去了,他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儿子继续说。“猫街的老宅子我们没卖,但也从来没有回去过,就由它荒芜着,……我们也不愿意,甚至是不敢回……回到村里,那些异样的目光就像一颗颗的刺刺在身上……,” “妈,你就原……原谅我爸了吧,他……他也挺苦的……,”女儿说。
寺院门前,昔日的猫街镇首富,今日的了空和尚正在不紧不慢地扫着地,五年多了,他的生活基本上就是这样,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就是跟着住持或师兄弟们念诵或者唱诵经文,然后就是扫地,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规律得不能再规律的生活。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洗得有些发白了的僧袍,光光的脑袋上有九个戒疤,整个人似乎到白而胖了一点。地上的落叶随着他手里的扫帚扫过而腾挪着地方,扫帚所到之处,立刻便现出一片净地来,而地板上也留下扫帚划过的痕迹。寺院并不算大,却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在半山上,依山而建,坐东朝西,上山来的路不算宽,刚能让两辆轿车轻松会车和超车,路从山下蜿蜒而上,看得出路是刚修过,路沿石还泛着白,而路面上的沥青还放着青黑青黑的光,平整而幽静。 路两旁的行道树是不知什么年代就栽的银杏树,银杏树高而直,且枝繁叶茂,在这深秋时节,远远望去,如万绿丛中一条蜿蜒飘飞的黄丝带点缀其中,鲜艳的嵌在那绿里面,指引着善男信女或游客们顺道儿上。女婿开车,程美焕和女儿坐在后排,顺着这条“黄丝带”小道蜿蜒盘旋上来。一路上母女俩都不说话,目光看向窗外,沉默着,谁也无心欣赏这一路的金黄美景,银杏树一直延伸到了寺门前,寺门前的场院中,两边各有一个用石板砌起来的花台,花台中央各有一颗看上去有些年代的腊梅,腊梅的干有手腕粗细,黑褐色,这个季节,没有叶子,也没有花,伸展着光秃秃的枝丫,显得有些沧桑和寂寥。来到寺门前,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在寺院大门左边的空地上扫着地,她下车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眼睛一直看着那个背影,走得很慢很慢,后面跟着女儿和女婿,在离他大约五六米远的地方,她站住了,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他就在她的眼前,他背对着她在专心地扫着地,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她,每天上山下山的人很多,他从来都不曾留意,他现在的世界里,只有一身青袍一把扫帚一盏青灯,唯此而已。他扫的那么专注,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八亿……,”她轻声地喊了一声,她看到了那背影,似乎颤了一下,手中的扫帚停了几秒,就几秒钟功夫,扫帚又扫动起来,“刷……刷……”,不紧不慢……“八亿!”她努力向前走了几步:“我知道是你,你不认识我了吗……?”“爸……,”女儿在她身后喊了声,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扫帚,但依然背对着她们。“八亿,咱们回……家吧,好吗……?”她怯怯的说道。“爸!妈回来了,跟我们……回家吧……,”女儿说道。“我是出家之人,已属于这里,与红尘往事再无牵挂,你们回吧……,”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 “'八亿’,咱们……家……还在……”她已泣不成声。“阿弥陀佛……,”他终于转过身来,左手拿着扫把,右手做合十状,欠了欠身:“施主别过,贫僧了空,就此别过……,”说罢转身向寺门走去。“'八亿’ ……”她终于大声喊了一声,泪水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流,他站住了,依然单手合十状,侧过头:“你们回吧……,以后……,不要……再来了……,”然后,他跨进了寺门,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她站在那儿,无声的哭泣着。山对面,夕阳挂在远方天际,天际的山尖似乎低得就在自己的脚下,伸手就可以抚摸它圆圆的柔柔的脸,现在,肉眼已经可以直视它了,它像一个血红色的圆盘,向这边投放着血红色的无力的光,在这深秋时节,已经感觉不到这个光的热度。
夕阳的光把她的身影拉得细而长,她呆呆的在那儿站着,站了好久,好久……一阵秋风吹来,她打了个激灵。这时,寺里响起了深厚而低沉的钟声,接着传来阵阵“托托”的木鱼声。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落在她的脚前,她弯下腰想要把它拾起,一阵风却把它带走了,落在了那条从山上流下山的小溪中,随着潺潺的溪水打了个漩涡,再浮上来已是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然后顺溪流而下,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知道太阳一落山,她的影子也将消失,不再陪伴着她……她知道,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只好转身向着深秋夕阳血红的余晖走下山去…… 2021年6月12日
作者简介
黑石,本名陈俊宏,男性,大学文化。医务工作者。医疗扶贫公益事业志愿者。云南省丘北县宏济医院院长。业余喜欢阅读、旅行、写作。
请点击标题阅读
陈俊宏院长的精彩作品
1、从虎跳峡到泸沽湖2、大美异龙湖
3、酷评 ‖ 对『愤怒』的愤怒4、推荐小说 ‖ 满 仓
5、小说精选 ‖ 桃 三6、新锐小说四分之三试读 ‖ 孟婆汤7、往事 ‖ 我的19848、世相 ‖ 说“酒”9、心情 ‖ 女儿 · 简单的幸福10、小说 ‖ 无 题
11、小说 ‖ 猫街趣事
12、散文 ‖ 好的故事(外一篇)
13、家里家外 ‖ 红梅花开
14、惊 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