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芦芯垫

芦芯垫应该是我们老家一带独有的吧,这些年来我在外面东奔西走,却从未在外地见到过它。

芦芯垫,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用芦芯做的垫子,就像托盘一样,用来摆放东西,比如饺子。芦芯就是芦草顶端那段长芦花的细杆子,表面非常光滑,有一种天然的油性,所以用芦芯垫摆放饺子是最好的选择,砧板或托盘之类的东西都非常容易粘饺子,但放在芦芯垫上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了,它的天然油性能阻止饺子皮粘上去,所以在老家一带,芦芯垫是家家户户的必备用品,无论是早年还是现在。

老家的妇女们都会做芦芯垫,不过印象当中还是我母亲做得最精致。老家村边的小河两边长满了芦草,夏末时,芦草就开始抽芯,到了秋天就开始成片成片地绽放芦花了。每到这个季节,母亲就会去河边剪回几捆芦芯,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让它自然地挥发水份,要过十来天后等没了水分才能用来做芦芯垫。“做什么事都不能急,不能偷工不能减料,该怎样就怎样,要踏踏实实才能把事情做好。”母亲经常一边干活一边碎碎念地教育我。

开始做芦芯垫了,母亲会先选出一些粗细长短都均匀的芦芯,用针线就像做竹排那样把芦芯缝串在一起,再取一个锅盖或脸盆当模子画一个大圆圈,用剪刀按线条把芦芯垫剪成圆形,这样就算是完成了一半。接着做一个同样的纵橫相错把两个缝叠在一起,最后在周边一圈缝上布条加以固定,这样一个美观而实用的芦芯垫就算是做好了,非常简单。不过母亲一做就至少要四五个,所以还是要花点时间的。每次做好一个,母亲都会把它拿在手上掂一掂,看是不是牢固。母亲经常会这样和我说一些道理:“一支芦芯是很软的,但把芦芯编排在一起就会成为一个牢固的芦芯垫,你也是一样,将来无论是进学校读书还是出去工作,都要和集体团结一致,只有这样才能有出息!”

小时候我很佩服母亲,懂那么多道理,后来进了学校才知道这个道理其实有很多版本,有的说是筷子,有的说是箭,道理都一样,只是不知道母亲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关于芦芯的版本的,后来我读中学时曾打趣地问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母亲脸一红说是她自己改编的。我不禁暗暗敬佩,从未读过书的母亲居然还有这样的“才华”,不过也正因如此,别的小朋友在上学以后才听到的很多道理,我在上学之前就已经明白了。

母亲做的芦芯垫在平时也经常会用到,比如晾晒菊花茶或者桔子皮、地瓜干之类的东西,母亲就会把它们放在芦芯垫上晾晒,相比于其它物件,芦芯垫更通风,更容易晾干东西。逢年过节包饺子,芦芯垫更是必不可少了,一家人围在一起,这个摆满了饺子就端进厨房,另一个接着来,特别值得一说的是,因为芦芯垫是由一支一支的芦芯构成,所以摆放在上面的饺子也会形成一条条的花纹,这更是增加了饺子的乡土特色和地方风味。

现代社会日新月异,但芦芯垫却一直是家乡人的最爱,无论是乡间农家还是城区别墅或是小酒店大宾馆,依旧时时处处都能见到芦芯垫。我想,芦芯垫或许不仅仅是我个人的童年记忆,更是整个家乡的一种文化、一份骄傲吧!

本文发表于《农家科技》2016年第9期乡土文苑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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