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章华|邓星华：用漫天星华与美好的事物结盟
陈章华|邓星华：用漫天星华与美好的事物结盟
继《我将日夜思念你》、《从春天出发》两本诗集问世之后，黄梅青年女诗人邓星子（邓星华）的第三本诗集《邓星子诗选编》马上又要与读者见面了。多次在文朋诗友的聚会上，听她饶有兴致地提起它，像一个孕妇谈起腹中的胎儿，幸福满满，希冀足足。于是，我知道了这本诗集收录的100首诗，是从她近三年栽种的花朵里遴选出来的“幽兰花”，还知道了它是一个英汉互译、双语对照的“混血儿”。
邓星子是近年来我县走出来的优秀女性诗人之一，她的诗歌素以清新幽雅、古典唯美见长，当然，也不乏视野开阔，深沉豪放之作。在社会日益多元化，信息爆炸化，思想多样化的今天，已经沦为边缘化的诗歌在失去了原有的圣神地位后，在很多人看来，可以五花八门地写，毫无顾忌地写。可以写得像口水一样随意，也可以写得像鲜血一样浓烈；可以写得像吃了摇头丸兴奋不止，也可以写得像乡愁一样惆怅不已；可以写得阴风阵阵无病呻吟，也可以写得星光漫天璀璨耀眼；可以写得像墙头草没有立场，还可以写得像傲雪红梅铁骨铮铮。我个人认为，邓星子的诗属于后者，但又不完全是，像鲜血一样浓烈却又充满拷问，比乡愁惆怅却又充满温情，似星光漫天却不逼仄人眼，有凌寒傲骨却少孤芳自赏。星子所要表达的远远突破了一些小女子诗人们所擅长的闺情怨绪、一己悲欢，她的诗歌往往关乎乡愁、生命、爱情、信仰等宏大主题。
少一点 再少一点
比如腰间赘肉 比如太长的毛发
但仍有一些必不可少
比如印堂发亮、天庭饱满是必须的
比如眼睛深邃、心灵的生机是必须的
瘦一些 再瘦一些
那些霸占阳光的树
那些破坏平衡的杂草
都得砍掉
但苍劲有力的树干 必须留下
笔直挺拔的脊梁 必须留下
——《一定要瘦得只剩精髓》
人生没有那么复杂，其实本质是在不断做减法。做好人生的“减法”，不是胡乱砍伐，是要有所取舍。在星子看来，舍弃是为了留下更好的，是为了轻装上阵，好比园艺师修剪掉多余的枝蔓，好比雕塑家剔除掉无用的赘块，存留的是脊梁和真身。如果活着是一种舞蹈，那么束缚生命的手铐脚镣是必须除去的。如果人生是一种信仰，那么扰乱人心的杂草赘肉是必须砍掉的。但是这种“减法”有时是一种去伪存真 的智慧，有时又是一种要鱼不要熊掌的痴情与决绝。
如果我是一尾鱼
一定是忍受褪尽鱼鳞的痛楚
去辜负
如果我是一游子
一定是经历
无数孤枕难眠的乡愁
去辜负
我就是这样来辜负的
以一瓢来辜负弱水三千
以痴心一片来辜负春风万里
——《给所有的辜负冠以美名》
其实，舍弃也罢，存留也好，都并不是最重要的。归根结底，生活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我们占有了什么，而是在行走的路上经历和体悟到了什么,星子的一些诗歌就是在行走的途中不断解剖生活，不断探求真相，不断追问人性，读起来让人喘不过气来，稍不留神心脏和脑袋会同时供氧不足。比如，“我把万里河山望遍／不是刻意留下不朽的诗篇／ 只为读懂 ／ 偌大人间／一座无字的碑”（《爱的小传》）。又比如，“你悲怆酿成的烈酒究竟是几度／许多人饮下／醉了醒／醒复醉／你身后的郢都／为何不能重叠成你心中的郢都／艾草遍地 ／烈日当头 ／为何只有汩罗能终了你的忧愁”（《忆屈原》）。这些诗句浓烈得近乎粘稠，对历史的回顾，对现实的叩问，都渗透着诗人对人格精神的向往和寻找，所以它呈现出来的就不仅仅是语言的气象，而是精神的气象。这个精神的气象就是我所理解的文学担当。这种担当精神也正是邓星子诗歌的一大特色，在她与那些只会莺莺燕燕、风花雪月的女诗人之间划上了一道鸿沟。
当然，邓星子也写爱情诗，但是她的爱情诗不是小资小调，而是充满豪情与霸气。比如，“用尽余生的时光来爱你／不只爱你跋涉过的山川河流／还爱你路过的每一个晨晨昏昏”。又比如，“如果你爱我／就要怀抱宽似四海的胸襟／如果你爱我／就要爱细如芝麻的情节／如果你爱我 ／就要让初恋、热恋、黄昏恋 ／化分为总／如果你爱我／还要将 红颜、知音、爱人 合N为一”。这样的爱情是近乎霸道的、苛求的，但又是充满着童话般的完美无瑕，与无常的现实相比是多么格格不入，从梦中醒来的灰姑娘已经从王子的马背上跌落：“原来／ 这世间／比远方更远的是人心／比孤独更孤独的是——／根连着根的俩棵树／一棵在春天逞强／一棵在秋后哭泣”。
我想，哭泣的不是她，在春天逞强的才更符合她的个性，她永远像一个乐队的指挥，能够在低沉的音乐过后，会再一次挥动双臂，掀起更激动人心的高潮，让那些失散的马匹尽数归队，奔向远方：“率领春天归队／阴霾退后阳光朝前／给所有花朵取上美丽的名字／所有植物都各就各位／无论前庭后院／都将姹紫嫣红一遍”。
是的，邓星子的诗并非尽善尽美，无可挑剔，一些地方还有待进一步锤炼和提升。比如意象略显抽象，导致一些诗句陷入观念化，希望能运用丰富而细腻的具象，更好地放飞诗歌的灵性。再比如诗观不够开放，在背叛和颠覆上新意不够，要勇于突破传统，超越传统，寻找一种全新的更具挑战性的表达。这一切都是技术层面的问题，我完全相信，邓星子终会领悟并实现跨越。因为她有一颗不败的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邓星子，原名邓星华，大家都笑称是诗意盎然，星华漫天。在诗人的第三本诗集即将付梓之际，愿她如自己在诗中所言，用漫天星华与美好的事物结盟，并以诗歌的名义给它们一一颁奖。
2016.10.26
[邓星子，本名邓星华。湖北省黄梅县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诗词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协、文学院第三届高级研修班学员，黄梅县作家协会常务理事。从少女时代开始，酷爱写作。高中时，发表处女作《生命的意义》，至此，一发不可收拾，时有诗文见诸各种报刊。2010年出版诗歌合集《中国诗歌九人年选》，2011年出版诗集《我将日夜思念你》，2013年出版诗集《从春天出发》。]
作者：陈章华 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黄梅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本期校对：兰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