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的冗余现象

地名的冗余现象。雅鲁藏布江这个叫法不对头,这是一种地名的冗余现象。我经常去一些少数民族地区,回来后,每当我向别人讲述我遇到的各种景观时,都会不自觉的把一些地名、山名、湖名、河名……后面再加上一个我们汉族人能理解的名称(通名),即再加上“山、湖、河”等这样的词汇,但原来少数民族的地名中已经有了这些通名,于是乎就出现了“山+山”、“湖+湖”、“河+河”等这样的名称。如:雅鲁藏布江,这个江就是我们加上的,其实藏族人只是称其为:雅鲁藏布。因为“藏布”在藏语中就是“江”的意思。还有很多,如“纳木错湖”,错在藏语中就是湖的意思,湖是我们汉族人加上去的;又如:茶卡盐湖,茶卡藏语中已是盐湖的意思。
这种现象在内蒙古的地名中也很常见:蒙古语中的“库勒”,是湖泊的意思。阿尔金山有两个有名的湖泊:喀拉库勒湖、阿其克库勒湖,还有一个不太知名的湖:尕斯库勒湖……它们名称都是冗余的。
“郭勒”,蒙古语对河流的称呼。青海柴达木盆地东部有条素棱郭勒河,这条河的名称也冗余。
  我来解释一下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这是因为名称的构成所致。名称的构成有一个方式:一个独有的称呼+一个普遍的概念。独有的称呼就是一个指号,没有别的意义,不用解释,只要与指称的东西一一对应就行,可以称之为:专名;但是后面加的那个概念则是一个有普遍意义的表述,可以称之为:通名。简单概括为:专名+通名(胡塞尔的说法:信号+表述,这更明白)。这就是一个事物名称的构成方式。举一个例子“索尼公司” ,索尼,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不能解释,作用是区别和指称;但公司却是一个有普遍意义的可以解释的概念。
冗余地名的出现,一是因为名称的构成方式,再就是与翻译有关。名称的翻译一般遵循音译的原则,但音译应该限于专名部分,而不包括通名部分。原有的名称中的通名部分应该意译。但在实际的地名翻译和传播中,地名翻译最初的发生遇到的并不是专业的翻译家和语言学家,而是一些像我这样的探险和考察人员,于是地名的翻译和传播就难免冗余的命运了。比如我来到了西藏纳木错。“这个湖叫什么”?我问。“纳木错”,当地人回答。“哦,这个湖叫纳木错”,我心里想,我想的不是:“这个湖叫纳木”。于是我告诉同伴:“这个湖叫纳木错湖”,“纳木错湖”这个名称就在汉人中传播开了。
总结一下:音译时,翻译人员往往难以区分地名的专名和通名这两部分,于是把名称中的通名也当成专名一起音译了,再重新加上通名,这就造成了名称中通名部分重复的冗余现象。
有一些地名的翻译,翻译的人由于了解名称的构成,注意到了专名与通名的区分,所以翻译时,只是把专名音译,而把通名意译,这样就能避免地名的冗余,如内蒙古东部有两条河:一条霍林郭勒,一条是锡林郭勒,它们分别被翻译成霍林河、锡林河。
大家能否再找找你知道的冗余的地名,我想应该有三次、四次的重复冗余地名,比如:山+山+山;湖+湖+湖……谁能举几个例子。 然后把它们改成不冗余的正确的名称。
名称问题是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也是哲学问题,20世纪哲学的重大事件就是语言学转向,分析哲学是最主流的哲学流派,而分析哲学主要的任务是分析语言,尤其是日常语言。名称又是一个基本问题,许多大哲学家都对此发表过意见,如罗素,维特根斯坦,胡塞尔,卡尔纳普,石里克……中国哲学家陈嘉映写过专门的文章,论述名称问题。他还有一本教材——《语言哲学概论》,里面对此有许多大哲学家的议论 ,感兴趣的人可以找来读读。我和陈老师一起去南极,在船上朝夕相处了十几天,可惜那时没有思考这件事,失去了当面讨教的机会,遗憾。昨天晚上发了这微博,没有翻书,没有讨论,我只是搂草打兔子,只是凭着记忆中的语言哲学概念尝试解释我遇到的地名问题而已,抛砖浅尝……错误和疏漏难免,专名和通名的问题,哲学家们都意见纷纭……况我一篇微博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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