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三地委】抚、本、新战斗片断（四）

坚持在抚、本、新地区

1946年冬，敌人占领安东、辑安、通化等地后，为巩固后方运输线，调回通化的一九五师和桓仁的二师大部分兵力杀回马枪，攻占了新宾县南北及平顶山以东的广大地区，配合新编二○七师及还乡团、清剿队、伪保安团队、被打倒的“南霸天”、“北霸天”拉起的游杂武装，猖狂进行扫荡。相继攻占了草盆沟、小堡、苇子峪、平顶山及永陵南北两侧广大地区。敌人为巩固占领地区，沿我分区内各条山川、沟口、村庄、集镇、隘口要点和纵横道路交叉点修筑碉堡，安上据点，以重兵把守，严密封锁，把我分区机关、部队挤进了山沟密林。

三地委纪念建军19周年全体红军战士合影（1946.8.1）

11月底，我分区、地委、专署机关带着警卫营，由窟窿榆树跳过敌人封锁线，转到新宾县木奇南山的邵家堡子。我、王一伦、李涛同志商量，召开一些主要领导同志参加的紧急会议，稳定各部队思想情绪，把坚持敌后根据地的决心及打算给各县、团领导同志交底。与会同志认识到，我三分区抚、本、新地区，处于沈阳到安东、沈阳到梅河口两条铁路干线和沈阳、抚顺、本溪三大工业城市之间，坚持这一地区，从政治经济和军事地理上看，其意义都不仅仅限于这三个县，而是关系到坚持南满、巩固北满的战略大局。我分区虽然已成为敌后“孤岛”，形势紧张，困难很大而且预料往后困难更大，但我们持这个地区，也有许多有利条件。除了山多林密、地形复杂，有利于与人兜圈子、寻找战机开展游击活动以外，广大人民群众积极支持我军，是坚持抚本新地区最根本、最重要的条件。如果说，过去有些群众受敌人欺骗宣传，什么“国民党是正统，中央军是国军，而共产党、八路军是偏师，力量小，长不了”，那么群众亲眼看到国民党军队杀人、放火、抢东西、奸淫妇女等罪恶后，对“正统”和“国军”早已恨之入骨了。尤其是我党领导群众开展清匪反霸和“二・五”减租运动，使广大人民群众真正认识到共产党是救星，八路军是恩人，他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切身利益，坚决支持我军打败蒋军，这种力量是不可低估的。会议很快统一了思想，振奋了精神。与会同志都赞成“县不离县、区不离区”的方针，表示了坚持敌后斗争的决心。

为适应分块坚持对敌斗争的需要，使各县委领导同志不当“无兵司令”，受制于敌，分区调整、明确了各部队的任务:基干三团掩护抚顺县委、县政府，依托三块石，坚持在抚顺地区;本溪保安团由县委书记汪之力同志统一指挥，活动在和尚帽子山、草河掌地区;基干二团除调出两个连队归属本溪保安团外，与新宾县大队合并，刘曾浩同志为第一政委，活动在永陵、新宾、通化公路两侧及红庙子地区;地委、专署、分区机关带基干一团活动在草帽子顶山周围地区，并随时机动作战。

12月中旬，辽东军区党委在七道江(吉林浑江市)召开了扩大会议，南满分局书记陈云同志(兼)到会听取了各方面意见后，一锤定音，决定不北撤一兵一卒，坚决支持南满斗争，指示我分区忍耐克服一切困难，坚持就是成绩，时间就是胜利。陈云同志的指示，给予我们很大鼓舞，进一步稳定了部队思想情绪和坚持敌后的决心。

1947年1至4月，敌人先后四次向我辽东最后一块根据地一一长白山临江进攻。我分区地处敌人心脏，是辽东军区前沿的前哨阵地，敌人每次进攻之前，总是先对我分区反复扫荡清剿，妄图消除后背威胁。我分区部队遵照辽东军区司令员肖劲光、政委陈云(兼)、副政委肖华的指示，“广泛开展游击战，毁桥破路，拖住敌人尾巴，迟滞敌人，配合正面作战”，以“大闹天宫”之势到处寻找战机，打击消灭敌人。我基干团一度攻克苇子峪据点，全歼守敌，并活抓了叛徒宋志歧(原苇子峪区大堡村民兵队长)、玄冠吉(原苇子峪区副区长)和恶霸地主等十几人。当即召开群众大会，将上述叛徒、恶地主并处以死刑。二次袭击碱厂，三次打退敌人进攻，缴获武器百余件。该团二营营长李润同志带领两个连在小市以东地区歼敌保安团一个中队，获其全部武器。这个团的一营在桓仁至新宾公路上袭击、缴获敌汽车二辆及一批弹药和军用物资。我本溪保安团在安奉铁路线上，炸桥梁，破铁路，切断敌人运输线，在本溪县以南张家堡子歼敌伪保安大队300余人，缴获机枪3挺，长短枪百余支。我基干三团与区中队配合积极对马圈子、清河城、北甸子、四家子等据点袭扰，先后三次攻打救兵台，打死敌联防副大队长牟广兴。在给敌以沉重打击的同时，派出部队配合侦察分队和地方武工队，袭击抚顺市近郊的警察和护路警，俘敌百余人，缴枪80多支，并炸毁桥梁，烧掉敌二〇七师仓库。还多次向北出击，越过木奇公路，破坏沈阳至梅河口铁路。我基干二团在永陵至新宾、通化公路上，埋炸药、挖坑，断运输。一次，敌二十二师在新宾县北大那轰包围了我新宾县区的一批干部，我基干二团一连闻讯赶到，击溃敌人，救出被包围的干部及其它人员，并歼敌1个排，缴获六〇炮1门、轻机枪1挺，步枪20余支。国民党新一军有1个营驻在旺清门。一次，个排长着一个班，坐着大车到响水河子去抢粮。我基干二团得到情报后，迅速派出以二连那连长为首的小分队埋伏在响水河子北山上，待敌人进入埋伏圈后，我小分队如猛虎下山，冲到敌人面前。这次战斗，除敌一排长被击伤外，其余全部被我生俘，并缴获一门六○炮，两挺机枪和十几支步枪。其后，小分队将俘虏押送后方，为我军摸清敌情提供了许多活的重要情况，受到辽东军区的通报嘉奖。《辽东日报》以头条新闻公布了这一胜利消息。我分区各部队积极行动，牵制消灭了大量敌人，有力地配合了我正面主力“四保临江”的作战。

坚持敌后斗争十分困难。除了敌众我寡、战斗频繁外，东北的隆冬季节也是一大难关。这一年我们活动的地区冰厚雪大，寒风刺骨，气温常在零下20多度。我部队多数人员没有棉衣，只是用一条毛毯从中间叠折用条带子一扎披在身上。我们的战士以顽强的意志和乐观主义精神同饥饿和严寒作斗争，为伏击敌人，有时干部战士爬冰卧雪隐藏几个小时，部队的冻伤比战伤多。尽管如此。战士们仍然充满胜利的信心。有的抖抖身上披的毯子，风趣地问别人“象不象唱戏中皇帝的龙袍。”众所周知，东北三样宝是人参、貂皮、靰鞡草。人参、貂皮战士们确少看到，而靰鞡草却真是干部战士包脚护腿，代替鞋袜的宝中宝。战士们最得意的是东北的大火炕，白天行军打仗，十分艰苦，晚上宿营，如果在拂晓转移之前挤在老乡的热炕上睡个暖觉，就算享了多大的福。不过没有盖的，上冷下烫，总得来回翻身。

尽管条件十分艰苦，我军分区部队还多次利用战斗间隙帮助群众，保护群众利益。1946年冬的一天，驻进桓仁县业主沟的我基干二团一个连，已是一天一夜没吃饭，没睡觉了。本想吃点东西，好好一觉，却在这时候接到了国民党军去红庙子英盈村抓兵的消息。为了解救群众，他们不顾饥饿和疲劳，急行军四十余华里，傍晚赶到英盈，设好埋伏。夜色降落后，前来抓兵的国民党军毫无戒备地直奔村子而来。当他们进入埋伏后，我军突然开火，枪弹、手榴弹齐发，当即打死打伤许多敌人，保护了群众。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陈云、肖劲光、肖华同志极为关怀我分区的敌后斗争与处境。1947年2月初，陈云等首长指令彭嘉庆、韩先楚同志率领四主力十一、十二师由通化南北地区轻装入敌后，急速西进。我基干一、三团配合十一师攻克平顶山、苇子峪，收复清河城敌人据点；本溪保安团及基干一团的一部配合十一师攻克碱厂，收复田师傅，占领小市，共歼敌2000余人，并继续向安奉线活动，掩护十二师三十四团跨过铁路，插向辽南。完成任务后，我四纵队两个师经赛马集、宽甸、桓仁，返回临江地区，正面与敌作战。四纵主力此次深入敌后，有力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增强了我区部队对敌斗争的胜利信心。

3月初，我分区副参谋长曹公和、供给处长李发一同志越过敌人多道封锁线送到一批弹药、被服物资和经费，发到部队。这真是雪里送炭，虽然雪多炭少，远远不能满足部队的急需，但却使部队知道我们有后方支援而深受鼓舞。

1947年4月以后，由于北满我军“三下江南”的攻势和南满“四保临江”的胜利，使敌我斗争形势发生着重大变化，同时也迫使敌人狗急跳墙、垂死挣扎更加疯狂。至5月，在我分区境内与周围，有敌第二师、二十五师、新六军的第十四师、ニ十二师及整编二〇七师。国民党军队配合大量还乡团和地方游杂部队，对我分区反复围攻。他们袭用日本鬼子的“集家并屯”、“三光政策”，将我依托的山沟山庄、窝铺房子烧光，粮食抢光，把人都赶到敌人控制的村庄、据点里去。对护养我军伤病者、给我军送情报者、供给我军粮食者，实行三杀政策。强行“五户联保”、“一家有犯，五家同罪”，残暴到极点。敌人烧、杀、扫荡更加频繁，使我军分区进入更为难阶段。

为了克服困难，坚持敌后斗争，我地委在窟窿砬子开会，总结前一阶段斗争经验，要求各部队更广泛地分散展开敌后游击战，掩护、配合各县党委、政府，动员群众，对展开夺粮斗争，积极打击小股抢粮，杀人放火的敌人，以小胜积大胜。根据形势需要，经请示辽东军区，首长当即批准，部队进行了整编，将原来的大团改为小团，撤销营级建制，团直属几个连队，加强了连一级的战斗力。基干一团一分为二，编为第一、四团，第一团由徐东同志带领，东去桓仁至新宾公路两侧积极行动;还明确了基干二、三团及本溪保安团于所在地区坚持斗争。

此时我区部队经常在没有人烟的山沟里同敌人周旋，缺粮少弹，困难重重。面对此情况，地委、军分区决定，再次精简机关，精干连队。之后，由分区第四团长蒲国祥、政委吴锐同志带领两个连，护送一批精简下来的机关人员和伤病员到后方去。当时接军区通报:“太平哨、牛毛坞有我十师主力部队”，我第四团即沿此线路转移。5月8日，行至离牛毛坞不远的红石砬子时，突然遭敌伏击，部队几次突围不成，战斗非常激烈。持续到下午，蒲国祥、吴锐等同志英勇牺牲。入夜，部队奋力突围，突出来有2个排多，一部分同志失散，零星回到部队，多数同志阵亡，少数人员负伤、被俘。事后查知，太平、牛毛坞“有我十师主力部队”电文，系“有敌二十五师主力”之误。这是我分区部队持敌后斗争最痛心的一次极大损失。

这时期，敌人对我分区党政机关坚持的草顶山及周围地区层层包围，疯狂进攻，把我机关逼在草帽顶山几个高点。为了摆脱重围与敌推磨，我第四团副团长李润同志带两个连向北突围，跳到平顶山以北地区。分区党政机关带警卫营向南突围，跳到碱厂东南摩天岭、盘道岭地区，当天遭宽甸、碱厂方向之夹攻。坚持一晚的战斗，第二天拂晓冲出包围，转到草帽顶山以东八里甸子、川头村，又与桓仁、铧子尖出动的第二十五师遭遇，激战三个多小时之后西撤，翻过响水河子、西老岭大山，转到草帽顶山北的东干沟、北楼地区。此地几个小村庄被敌人烧杀已尽，烧塌的房子还冒着浓烟，看不到一个群众，找不到一粒粮食下锅，到处是残瓦破罐，一片凄凉。我警卫营侦察连和机关连战斗三天三夜，精疲力尽，就地露宿。警卫营营长刘逊德、政委张玉浩同志来汇报，我问他们还能不能继续打下去，他们说:“重机枪子弹打光了。”那天机关部队还是在拂晓突围之前吃了一点饭，激战一天，饥饿难忍。我和其他领导同志考虑到弹尽粮绝的处境，明天还要应付敌人进攻，同意警卫营将三挺重机枪埋掉，把驮马杀了给大家充饥，以救燃眉之急。部队和机关人员饱餐一顿，留下些马肉烤干做干粮。第二天拂晓前，转移到草盆沟南山，在此隐蔽一天，夜间越过敌人几道封锁线，转移到红庙子以东拐磨子地区。不日，曹公和、李发一同志由后方再次送来一批弹药和物资，发到部队。

我分区各部队在敌后的日日夜夜里，克服了少衣缺食的困难，战胜了数九严寒，采取了敌进我退的战法，转到敌人纵深，靠近据点及城市附近，发动群众，建立和坚持敌后根据地，歼灭了大量敌人，有力地配合了我主力部队正面作战，终于度过了艰难困苦，迎来了我军夏季攻势的历史性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