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 || 山阳的冬日||“一人一城一故事”优秀征文选登（153）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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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阳的冬日》

作者｜张俊（西藏）

　　我的家乡在秦岭腹地秦楚交界的陕南山阳县，境内山岭绵亘高峻，沟壑纵横交错。属北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的季风性半湿润山地气候，这里四季分明，春天万紫千红、夏天绿树成荫、秋天瓜果飘香、冬天天凝地闭，在气候的运作下山阳总变幻着多姿多彩的颜色和内容，让人多角度的去领略它的风姿绰约。

　　作为一名在外的游子，根在家乡，那里的一草一木，已深深镌刻在心里，再也挥之不去。

　　农历九月二十四节气中的寒露过后，天气转冷，除了一些针叶科常青树以外，其它树种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秋天播种的冬小麦、油菜和农家人菜地里种植的蒜苗、菠菜、青菜在田野里泛起星星点点的绿色。

　　山阳盛产核桃也盛产柿子，这个季节在农家院落、矮坡、平地、河堤边随处可见柿子树，叶子已经落光，沉甸甸的果实压弯了枝头，有红色的、黄色的，青色的煞是好看。霜降过后再打几场霜，柿子的单宁酸减弱，去涩泛甜，这时候开始收获柿子。将竹竿前端破开一个口子这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夹子，夹柿子是个技巧活儿，对准柿子上的枝条不用太费力一拧，一串柿子就随着竹竿一起下来，技巧掌握不好柿子就会从夹子上脱落，掉到地上摔的稀巴烂，不过也不会担心浪费，山阳人口味喜酸辣，摔烂的柿子丢进醋缸，十天半月就酿成了柿子醋。在收获柿子时，人们总会在每棵树上留下一些柿子，这是留给喜鹊过冬的食物，因为柿子树是喜鹊过冬栖息的地方，如果喜鹊没有食物过冬就会饿死，会造成柿子树来年遭受虫害减产，留在树上的柿子可以吸引来更多的喜鹊，从而保证来年柿子的收成。

　　大自然的馈赠，加上农家人的智慧总是能变幻出多样的食物来，家乡的柿子品种多达五六种，各品种有各品种的形状和味道。尖顶柿子是做柿饼的好材料，将采摘回来的柿子用专用刀具留蒂去皮，然后再用龙须草搓成的绳子串起来挂在屋檐下，让它自然风干，在天气好的时候十多二十天，基本上就已半干，从草绳上取下来，把柿子顶部折回去，在缸里铺上一层之前削下来的柿子皮然后再放上柿子，依次循环，最后用柿子皮封住缸口，放到阴凉处让它自然上霜，放到腊月柿饼上就会结上一层厚厚的霜糖像面粉一样雪白，柿饼这才算好。

　　到了春节各家各户待客少不了柿子和核桃这两样零食。入口胶软，甜蜜沁人的柿饼总是不断地勾引着你的味蕾，让你禁不住想再吃一个，这时总会有人提醒你柿饼味美但不能多吃。

　　柿子还可以做成柿子馍，制作柿子馍选用的柿子是甜度高、皮薄、个小，不易存储的火晶柿子，熟透的柿子先去皮揉碎，然后与粗玉米面、黄米、糯米、红豆、大枣还有白糖一起加水调和均匀，上笼蒸熟，等冷却后再刀切成片状，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放油煎食，柿子馍扑面而来的先是一股杂粮混合柿子的香味，咬下一口又甜软香糯，唇齿留香，柿子馍无疑成了老少喜爱的食物。

　　十月，这个时候山里人又开始准备酿酒，包谷、小麦、高粱、红薯、洋芋渣、柿子、还有上山采挖的葛根、“红眼毛”等都是酿酒的原料。酒曲早就在几个月前发酵好，山里人好，水也好。当经过选料、淘洗、拌曲、蒸煮、发酵、蒸馏等一系列的繁琐工序后，冒着热气的酒从“酒溜子”一点点流出来时就算是大功告成。

　　这自酿的酒以包谷酒、小麦酒、高粱酒为上乘，这酒就像是农家人的性格一样又清又纯，这酒入口绵甜，气味芳香，还好喝不上头，完全可以和高档白酒媲美。山里人好酒也好客，婚丧嫁娶，亲朋好友聚会喝酒自然少不了，所以啊白天喝，晚上喝；忙时喝，闲时喝；悲伤时喝，快乐时喝。山里人喝酒的规矩多，不但喝还要行酒猜拳：一心敬你，哥俩好，三星高照，四季财来、五魁首、六六大顺、七个巧、八马双杯，九九长寿，十满堂……非得喝的天昏地暗，一醉方休。

　　冬月，“提冬数九”，天气寒冷，是农闲时节，却是制作手工粉条、粉皮的好时候，家乡粉条、粉皮，选用自秋季收获来的红薯、洋芋制成的淀粉，制作的工艺还是最原始的手法，在院子里支上两口大锅一锅热水一锅凉水，制作粉条时，先将淀粉兑水调和成合适粘稠度，然后对着一口装满热水的大锅，架上细漏勺倒入淀粉糊漏入锅中，一根根粗细均匀的粉条经过水煮基本上有八成熟的时候，再并入凉水中，晒粉条时很讲究，要在夜里给粉条浇上井水让其结冰上冻，再趁着天气好的时候用力摔打，化冰，这样粉条才不会粘连到一起，经过一两日的晾晒手工粉条就好了。

　　制作粉皮的工艺跟粉条差不多，将淀粉糊倒在铁质的圆盘里，然后让圆盘漂浮在热水锅里，等熟透后再放到温水里小心翼翼地从圆盘里取出，摊晒在芦苇杆做的篦子上凉干即可。虽然机器化生产出来粉条、粉皮颜色、外形都比纯手工制作出来要好很多，但论起口感来，这纯正手艺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无法比拟。

　　山阳人在明清时代就开始制作挂面，至今已有几百年的时间了，手工挂面全国各地的制作工艺是相同的，只不过在选料上各有差异而已，山阳挂面选用的是农家的上乘小麦磨制的面粉，经过和面、扯皮、捂条、盘条、上棍、拉丝、扯扑、晾干、切整、包装等数十道严格工序制作而成。

　　挂面可以随意搭配辅料，可以配肉配鸡蛋吃、也可以配农家人自己制作的酸菜吃、更可以不添加任何辅料清汤吃，挂面入口滑嫩、味道鲜美，你还可以不经意间发现细如丝的挂面竟然还是空心的。

　　腊月，看似闲其实忙。辛苦一年的人们从“腊八”过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迎接春节。家是心灵停泊的港湾，“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漂泊在外的人们，不管路有多远，从四面八方风尘仆仆赶回来，为的就是和家人团聚。日子好了，花钱也大方起来，必备的柴米油盐、烟酒副食、鞋帽服装，蔬菜肉蛋一应俱全都要买个齐。各家各户，分工明确，里里外外忙的不亦乐乎。过了腊月二十三诸神上天，百无禁忌。西家嫁女、东家娶亲不用择日，天天都是好日子，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凑在一起聊天喝酒热闹非凡。